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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畅游青丘之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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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伤没全好,我们可以不用急着今天出门啊。”连晓夭利落的抖了抖蓝色的长衫,轻巧的为目前行动不甚便利的莲初穿上。
“只是出门上街,不会有事的。”他摸摸她的头顶,轻笑道。
她正为他系衣带,闻言头也不抬:“狐狸说的话向来是要打折扣的…”
莲初抬眉,勾起她的小脸,轻轻的在上面啄了一口:“我惹到妳了?”
她翻白眼:“只是担心你罢了。”
黑玫瑰是地府至阴至邪的毒物,它所造成的伤口会融进毒液,所以很不容易愈合,莲初才通共在床榻上休养了几天而已,虽然经过司药神君的妙手回春,伤势已有好转…
两人亲昵自然的言行举止,尽数落入了门旁两双好奇的眼中。
“咳…不知道我们有没有那个荣幸,也能让莲初招待一下,与两位共游青丘?”姚襄噙着惯常的邪笑,意有所指。
晴儿站在一边,纵是大大咧咧,此时亦笑得几分赧然,伸手暗暗的在姚襄身后狠捏了一把!
“我们不用了啦…”
连晓夭却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跩了跩莲初的衣袖:“这样挺好的,一起去吧?”
他淡笑颔首:“也好。”
群山环翠,碧波轻漾,今日青丘晴光耀宇,熏风轻送,透明静澈的玹湖内,几叶小舟
悠闲的荡于温暖的水面上,天际,只能望见几只白色的神鸟鸣啸而过。
“青丘真美啊…”岸边一整排的粉色桃花正随风落下一片又一片的残红。
连晓夭立于船头,忍不住惊叹道。
莲初望见她开心的笑靥,亦轻笑道:“确实很美。”
她说的是青丘,满面的丽景,满载的风情;他说的是她,满眼的柔波,满溢的痴心。
小舟轻轻的无风自飘,景致一幅唤过一幅。
柳树居然在抽着脆嫩的新芽,现在才过腊月而已啊…连晓夭不知道,仙界的冬季比人间短的多。
抬手,连晓夭自柳树上揑下了一枝柳叶,恶作剧的插在莲初的发间,不料,柳枝在柔顺飘逸的乌发中似乎是显得无所适从,轻轻的滑落了下来。
耶?这柳枝挺不听话的,或者说,莲初的头发挺不听话的么…
她欺近身,不甘示弱的又试了一次。
东插西插,左摆又摆…最后,她举双手投降。
“你的头发很坏喔,都欺负不到的…”她颓然松手,泄气的道。
笑声,似风铃一般,清越的逸出唇间。
“妳可以选别的,总会找到的。”莲初悠然开口,绝美的笑靥的轻轻漾开。
连晓夭不禁看呆了眼,怎么觉得…他这个笑,美得不可思议…?岸边的桃花,怕也不及他面上的三分颜色吧…
“你今天…特别美…”她说。
“美是用在晓夭身上的。”他失笑。
美…桃花…
她扬起唇,轻划水,小舟向岸边靠近,她拾起堤上一朵完整的桃花,反身回到他身边。
怎料,心,有些急,于是,脚步跟着乱了。
一声轻呼,连晓夭眼见着就要落入湖水中——
一双大手,紧紧扣在腰间。
“又不小心了…”莲初柔柔的责备环绕在耳边,连晓夭随即恢复心神,转过身检视他。
“你、你还好吧…伤口…”她很怕方才的动作过大,会让他的伤口再一次崩裂!
莲初皱眉:“我没事。晓夭,妳要谨慎些,不能老是莽莽撞撞的…”他拥过她,珍惜的抚过她雪白的小脸,“这样我怎么能放心…以后…”
她打断他,忽然甜甜的一笑:“我有你呀,以后,我也是赖定你了,难不成你会抛下我不管?”
看似无心的诘问,她望着他的纯澈眸中,神色莫辩。
这敏感的丫头啊…他轻叹。
“妳啊…真真是欺负我不是?”轻敲她的额头,他凤眸中满是宠溺之色,“这么坏的丫头,我得考虑考虑啊…”
早至的春风依旧无害的吹着…
他将那朵被她拾起的桃花,轻轻别在她发间。
两人倚在船板上,笑意连连。
晴儿眼见着远处的甜蜜,心底不禁生了羡意。
又斜晲了旁边悠闲观景,嘴叼着一根柳枝的姚襄。这个别扭的死木头…!
晴儿脑中蓦地闪过方才连晓夭差点坠下水的险象,心底有了个计较。
她轻靠向船板,正要伸脚作戏,如意的听到身边飘来凉凉的一句:“别太靠近水边。”
她开心的回过脸,举步到他身边:“夫君,你可是担心我?”
姚襄拉了拉身上七彩的张扬服饰,不以为然道:“我只是替水里的生灵着想,妳万一掉下去,说不定会把人家吓晕了…”话未至,已听得晴儿大声的怒吼:
“姚襄!你就不要后悔!”说毕,纵身往湖中跳下!
远处,连晓夭惊叫了一声,拼命的划着水,想赶去施救。莲初笑着握住那双焦急的小手,指指那一方,温声道:“姚襄跳下去了。”
连晓夭仍是不放心:“他们会没事吗?”
“姚襄是金鱼,妳忘了?”
水面迟迟未有动静,连晓夭又拉住莲初的衣袖,又急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没上来?还是莲初你帮帮他吧,要不…我去救…”
“别急,妳看。”伸指遥遥一点,碧波涟漪中,一对狼狈的男女正困难的攀上小舟。
“喔…”
“妳在做什么!”她方爬上小舟,他便抑制不住的暴吼出声!“妳存心找死?妳活腻了是吧!”
这个女人,她不知道自己不谙水性吗?居然当真往那深潭里跳下!
从没让姚襄的放荡不羁吓着的她,却为那劈头盖脸的怒骂红了眼眶。
“我…”要说什么?她只是对他的毫不在意觉得不甘心,她只是想试探,到底这几十年来,他天高云阔的心,是否已有她守望的身影…
她从来都知道,他性喜自由,且不喜受人摆布,尤其对他们这段媒妁之缘不满已久,她越是表示喜欢,他越远远的逃开,上天入地,无所不用及其。
她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得到他一次真心的微笑就好了…难道,就真的那么难?
晴儿没回话,亦无喧天的咆啸来回敬自己,姚襄心生怪异,俯下头,只见她眼红了一圈,却硬是不叫泪落下,那模样,叫他莫名的难受。
“妳…”满腔的愤怒与心慌化作一声低叹,他伸臂,不自然的拥她入怀。
“我只是不想妳有事,不是真心凶妳的…”
晴儿贴他怀中,听着那一声声急促的心跳,脸色早已浮上难得的羞涩红晕,再听他这番柔声哄慰,脑袋顿时成真空状态。
他方才说不想她出事?是吗?
“姚襄…”她挣扎,又被他更紧的搂住,她想瞧瞧他脸色的目的没达成。
姚襄将微红的俊脸匿于她湿透的发中。
天知道,只要是对怀里的女人,要说出一番温柔言语当真是比什么都难。
真正在意,所以无法轻挑,无法随便,那么,要坦白真心、剖析情意,便难了。
“我只是要问个问题…”她闷闷的声音压在他的胸怀中,听不真切。
姚襄微松开手,望她,皱眉,问:“什么?”
“不是问你…是问晓夭和莲初…”她忍住笑,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电灯泡,“你们要看到何时?”果然啊…两朵红云悄悄渲染在他白皙的面上,如此看来,很是…可爱!
连晓夭猛然回神,轻扯莲初的衣袖,脸色几分促狭:“我们打扰到人家了,走吧。”
莲初瞥见好友脸上破天荒的困窘,忽地起了捉弄的心思。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难得的香艳镜头,姚襄,你说呢?”
连晓夭歪着头,不知道这只狐狸又再打什么主意,反观晴儿,也是一脸茫然。
这种轻挑的话语,这个不怀好意的挑衅…
姚襄邪魅一笑,掩盖住刚才的不自在:“愿闻其详。”
莲初轻启唇:“哪能用说的呢?”
其余三人都未反应过来,他已经轻啄了呆愣的连晓夭一口:“说不清楚时,只有行动才能证明。”
一叶小舟,渐行渐远。
晴儿问:“莲初想说什么?”
姚襄默然。
他明白,莲初意在提醒自己:他逃避自己的心意已经够久了,是时候给晴儿一个答复了。
晴儿还欲发问,已被一双唇堵了过去。
既不擅说,他只好这样表达。
只是不知道,他最爱的女人,能不能懂…
“莲初,你方才为什么亲我?”她偎在他怀内,几分涩然,几分好奇。
“只是在点醒一只笨金鱼罢了。”莲初轻笑。
小舟轻巧的拐了个弯,绕进了一片莲叶之间。
“青丘最大的莲潭,要不要上去看看?”莲初挽了她的小手,站起了身子。
连晓夭起身,小舟轻晃了一下,她赶紧紧紧的抓着莲初:“上去?这里都是水,没有陆地啊!”
莲初指指自己脚下,示意连晓夭关注一下。
他稳稳的站在水面上,除了使碧波泛起一阵阵涟漪外,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她小心的下了船,紧依在莲初身边,不可思议的说道:“哇…神奇…你怎么作到的?”她不禁抬头问,语气染上崇拜。
莲初微笑不答,牵起她继续走。
莲叶田田,恍若仙女遗落的舞衣,一片一片,诉说各种的故事,水珠在叶片的脉络中轻轻的滚动着,是谁?留下了这么多的眼泪?是要让人来凭吊千载的寂寞吗?
莲初步履无声,可是,经过之处,原本含苞的莲花便开了,一朵,又一朵,开了整片…
粉红的颜色,纯挚的喜悦…这片莲潭,开了今春的第一次花,为一个绝美的人,醉了花心,柔了花瓣。
连晓夭任由他拉着,喜爱的望着每一朵盛开的清莲。
“晓夭,到了。”莲初停下,半跪在水上,回头望着后面的连晓夭,一脸温柔的笑意。
他修长的指,轻抚着一朵莲花的花瓣,只是,它没开花。
“为什么它没有开花呢?”连晓夭拖着下颌,歪着头,手指轻点莲花瓣合起的地方,“开花吧,开花吧…你好像也很喜欢闹脾气喔…”
她忽而笑得很开心,整张小脸亦是亮亮的,染了阳光的耀眼:“不过…这样也很可爱啊…!”
“可爱?”莲初索性坐了下来,重复了她口中那个温馨的词语。
“是啊!其它开花的是美丽的,那它,与众不同,在我眼里自然就是可爱的啊。”她也坐着,温柔说着的,不知道是眼前含苞的莲花,亦或是,身边那个如莲的美人,或者,兼而有之吧。
“喜欢它吗?”莲初问。
“喜欢!”她答得相当肯定!
“喔…那我呢?”他还是问,笑亦轻轻。
“喜…耶?”咬到舌头,她蓦然转首,些许诧异,些许不好意思。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没看她,依旧望着眼前的莲花,却是有些委屈的答:“因为我从没听妳这么对我说啊…”
“你会计较这个?”
他道:“自然。”
“况且…我说了的。”
“说了什么…?”
他面向她,眸中有着认真和执傲:“说了喜欢晓夭…我说了,礼尚往来。”
啊…礼尚往来啊…
她望着他,暗恼平时很利索的小嘴,怎的现在,却这般笨拙?
风轻吹,莲香四散…
“喜欢…”
她的声音好轻…
“什么呢?”
他的笑容好柔…
“我说喜欢…”
“喔…喜欢谁呢?”
她恼他的装傻,他喜她的坦承。
“喜欢莲初…”
软软的告白,溢进两人的心扉,登时便收获满足与感动。
是啊,喜欢,好喜欢你…好喜欢…
这样的喜欢,足不足以维持一生一世的幸福?这样的喜欢,够不够改变预言中不能相守的命运?
够不够?
她望着他,知道他的怜爱,他的疼惜,生生世世。
他望着她,了解她的体贴,她的爱意,永永远远。
是啊!都想问,够不够,够不够呢?
风,吹着。
天空,很高很高,心里,好满好满。
“莲初,你下一世,有什么特别的愿望吗?”她仰躺在水面上,看似无心的问。
“有啊。”他含笑。
“什么?”偏首,她疑惑。
“猜。”
“嗯…跟我有关?”
“自然。”
“什么呀…”她嘟唇,耍赖,“猜不中的…你说嘛…”
“我想化作一朵莲花,陪伴妳,一辈子。”
他面容沉静,眸中温柔未减。
“我想要你是现在这个模样…要你能够伸开臂膀抱我…要你能在我伤心时说笑话哄我…”她挨到他身边,笑的美美的,“我喜欢莲花,但,我更喜欢像莲花的人啊…”
他笑,顺势揽过她枕在自己腿上:“想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决定的吗?”
连晓夭点头。
“我出生的时后,这个千年未曾开过花的莲潭,遍地是盛开的莲,所以天后娘娘福至心灵,就将我的名字定为‘莲初’,初开的莲花。”
“真好,这些莲花一定很喜欢你吧…”她轻喃。
“是吗?”他拂弄着她散在他腿上的发,望着连晓夭眼中不加掩饰的纯真,倾城的笑,傲然绽放。
怀中的人儿,轻轻的吐息,舒服的快睡去了。
莲潭一水飘香,至那日起,亘古不变。
“今天可开心?”莲初问,将连晓夭拉近一条巷子。
“当然开心!哇…好漂亮的镜子!”瞧见旁边一家小铺摊上摆着的精致物品,连晓夭忍不住被吸引。
“小姑娘真识货!这是最近的新货,卖八两银子而已!”老板娘先是一番夸赞,再悠悠的报出价格,原本兴高采烈的连晓夭顿时似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上扬的嘴唇也撇了一撇。
八、八两银子…是她一天的卖菜钱…
“八两?”莲初接口,薄唇轻抿,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府上御用的也不过五两银子的镜子,妳卖八两,不是欺负人么?”钩唇浅笑,狡黠的狐狸上场!
“挨呀!我的好公子,你可以去问问么,这附近卖的可不都是这个价格?”老板娘假笑了一下,“再说了,我怎知你是哪个府上的呀…公子莫吓老身哪!”
连晓夭见她意中所指颇为无礼,已生了怒意,一双小手亦窜紧了拳。
莲初安抚的拍拍她的肩,淡笑道:“小生不才,出自凌苍帝君府下,在下凌莲初。”
此语一出,满街静寂。
方才还一脸轻鄙的老板娘一张老脸又青又白,煞是好看!
“凌、凌少主…老、老身有眼不识泰山…这镜子…不用钱,对!不用钱!”她身子抖如糠腮,话也断断续续的,叫连晓夭看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只是连晓夭不知晓,她怕的不是眼前如莲的美少年,而是凌苍帝君座下的大女儿,亦是莲初的姊姊,而今已位列仙班的汩婵神女。
莲初还是付了五两银子,牵着连晓夭就要离开。
老板娘还在后面呼喊着什么。
连晓夭奇怪的问:“她为什么说不要告诉神女殿下?神女殿下是谁啊,居然能让这些个小贩吓成这般…”
莲初缓缓答道:“我的姊姊。”他忽然又问,“晓夭,我们回凡间了好吗?”
“我是没所谓…只是你的伤还需要司药神君的治疗…而且,莲初,你在逃避什么?”她问,直视他淡然的眼。
莲初一笑:“因为娘亲的死,姊姊很不喜欢我,我知道她快要回来了,所以不想正面碰上。”
“喔…我去向神君讨些药草,明日就回去吧。”她只是想知道原因。
有些事,有些恨,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插手的。
到达府门口,莲初突然停下步伐,抿了抿唇,低叹了一声。
连晓夭还未反应过来,已在大厅见到一位艳丽的女人。
原来,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汩婵坐于上位,冷冷的撇了一眼连晓夭,开口的话语亦是冷冰冰的:“青丘何时成了凡人能随便进出的地方了?”
莲初淡笑:“她是莲初的娘子。”不去理会汩婵惊愕的神情,他伸手握住连晓夭温热的小手,拉她起身,“妳不愿见我,我可以现在消失,但是,请不要用那种语气说晓夭。”
语毕,他旋身走出厅堂,亦不管姚襄与晴儿的劝阻。
“你与凡人私订终身,父亲要是知道了,他会怎么说?难道你认为他会举双手赞成?”心中气极莲初的毫不尊重,汩婵恨恨的甩下话。
莲初回身,一把扯下胸前的衣襟和里面裹着的绷带,露出还未愈合的狰狞伤口:“为了她,我可以不要命,妳以为,父亲就能阻止我?”
“妳是姊姊,所以怎么对我也没关系,但是,请不要针对晓夭。”他淡淡说道,“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