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苦弱，机械飞升（预收）》闻人落歌

48、四十七：所谓夜色

　　四十七?所谓夜色

　　“CARD计划里到底有多少个机械人？”
　　这个问题之前被莱依忽视了，现在想起来这才应该是最重要的问题。
　　他们迄今为止遇见了两个CARD计划中的机械人，一个是真实身份为“4”的莫里斯，一个是真实身份为“12”的乌焰。
　　这两个人，毫无疑问都是他们的敌人。
　　朱理安交给他们的任务是找到神使，CARD是为了寻找神使成为神明的机械人，他们与CARD之间的任务相互冲突，注定了是敌非友。
　　不遇见CARD就是最好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
　　真实身份是“12”的乌焰同时也是不死女神白之罗贝利亚的手下，她很可能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们至少要面对罗贝利亚手下的送葬队伍的追杀，这已经是与帝国最高权力者为敌。
　　莱依想要知道CARD计划里到底有多少机械人，虽然即使知道了也不能起到什么直接的作用，但是至少能够让她对自己未来要走的这段前途渺茫的路有点更明确的认知。
　　最坏可能渺茫到什么程度的认知。
　　“据我所知，CARD计划开发了13个机械人。”
　　“13个……”
　　也就是说，像莫里斯和乌焰这么麻烦的敌人还有至少11个。
　　还真是足够“渺茫”的前路啊。
　　“你还知道什么有关于CARD的信息，全都说出来。”
　　“我只知道作为CARD所使用的标志符号，但是那13个CARD各自的具体信息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他们吗？”
　　莱依不抱希望地问伊安。
　　“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也不会被‘4’和‘12’伤成这样。”
　　伊安说得很有道理，莱依也没有办法再怀疑他知情不报。
　　“你想到离开的方法了吗？”
　　这次换伊安来问莱依。
　　“……没有。”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莱依确实还没能想到可以保证他们安全穿过小镇之外的迷雾的方法。
　　“没有了飞行器，我们不可能从最简单的天空方面突破浓雾，从地面突破那片浓雾的计划我完全没有头绪。不如说那片浓雾里面存在太多未知，我根本都没有办法知道它到底隐藏了什么东西，当然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更不用说这里还可能有我们完全不知道的敌人存在，如果他在浓雾里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应对。”
　　太多的未知让莱依头痛不已，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驾驶飞行器飞上天空。
　　待在这个一直都被阴霾所笼罩的小镇让她的精神也受到了乌云和浓雾的影响，变得逐渐失去活力。
　　“今天带你们去浓雾里的那个人，他怎么能在浓雾中辨别方向，还找到了迷路的你们？”
　　“我问了，但是他不肯说。”
　　“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不管任何人进入都会失去方向的浓雾，只有那个人能够找到回来的方法。而且你们两个人用于找回方向的绳子为什么一起断了？两个人的绳子同时断开，这种事情的发生可能是偶然吗？”
　　莱依当时已经确认过绳子的断口的确是被磨损断开的模样，但是伊安提出的问题让她重新开始怀疑当时的情况。
　　那两根被拆开过的黑刺吸引了她太多的注意力，那个能够拆解并且重新组装回黑刺的人让她觉得非常危险，以至于她一直在考虑应对策略，忽略了她得到黑刺的整个过程都透露着诡异。
　　在听到莱利提出要找回黑刺的时候反应非常不自然的斯兰医生。
　　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在那片浓雾中辨别方向的库特。
　　让时间停滞的浓雾。
　　同一时间断掉的两根绳索。
　　被拆开过的黑刺。
　　CARD“12”的图腾。
　　似乎缺失了的零件。
　　不知道存在于何处的未知的机械师。
　　……
　　“与其去头疼不知道存在于哪里的那个能够拆开黑刺的人，不如先调查眼前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
　　“那个车夫，库特。为了我们能够离开这里，就算他不愿意说出能够在浓雾中辨别方向的秘密，我们也要想办法调查出来。”
　　看着伊安的模样，莱依恍然间觉得自己确实是忽略了他原本的身份。因为看着他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就忘记了他并不是属于病房的伤患，而是属于帝国将军的探员。

　　入夜。
　　小镇的夜空中并没有星星。
　　这不是因为小镇中过于明亮的灯光使天上的星星隐匿了踪迹，而是天空中根本就不曾有过星星的存在。
　　不仅是星星，连月亮也无迹可寻。
　　属于这个小镇的夜空中只有一片黑暗。
　　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艾斯特隆中的事情。
　　从各家各户的窗户中渗出的烛光是黑暗中唯一的亮色，等到烛光一盏一盏逐渐熄灭，整个小镇也就一起陷入了黑甜的沉眠。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与夜色一起沉睡。
　　一个黑影借着夜色在小镇中穿梭。
　　他的脚步并没有币黑暗牵绊，反而动作迅速，行云流水。
　　伴随着天上的乌云逐渐显露出它真正的颜色，那个人影也消失在最后的黑暗中。
　　莱依被噩梦惊醒。
　　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看着睡在自己隔壁床的莱利，以及睡在最靠近窗边的那张床上的伊安，莱依才确认自己已经清醒过来。
　　梦里是一片无尽的浓雾，她自己一个人迷失在了浓雾里，找不到莱利和伊安的身影。
　　随后有人影突然出现在浓雾之后，她以为会是莱利或者伊安，但是不管她怎么跑向人影所在的方向，她都无法看到那个人影真正的模样。
　　当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两根黑色的尖刺已经刺穿了她的胸膛。
　　随后有两朵金色的花在她的胸口盛开。
　　暴雨，落了下来。
　　莱依就在暴雨倾盆而下的时候惊醒过来。
　　窗外的天空虽然看起来一直都是一副随时可能下雨的模样，但是一直没有真的下过雨。
　　莱依低头，也并没有金色的花盛开在她的胸口。
　　一切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莱依披着外套下了床，站在窗边看着从她第一次在这里醒来就一成不变的天空，想把刚才的梦从脑子里完全清除出去。
　　“做噩梦了？”
　　伊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莱依转头看过去，躺在床上的伊安果然睁开了眼睛，此刻也看着窗外的天空。
　　“头一次看见你醒这么早。”
　　莱依说着，就看见伊安坐了起来。伊安轻轻拍了拍床铺，示意莱依坐到他身边。但是莱依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并不想靠近伊安。
　　“过来。”
　　伊安看见莱依无动于衷，只能直接开口。
　　“不要。”
　　莱依干脆地拒绝了他。
　　伊安没有办法，只能伸手去拉莱依。
　　莱依没有料到伊安会突然做这种事情，一时之间没能躲开，被伊安扯到手臂。
　　她一个站不稳，被伊安拉着坐在了伊安的床上。
　　“你……”
　　伊安另一只手揽着莱依的脸，凑近自己的唇边。
　　看起来就像是晨起的一双恋人，在分享一个悠长的吻。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不要动，外面有人。”
　　伊安的低语让莱依停下了准备反击的手，安稳地坐着不再乱动。
　　“昨天晚上我去调查了小镇里的居民，并没有找到像是车夫的人。”
　　“你没有见过他的脸，会不会是错过了？”
　　“我根本连马车都没有找到。”
　　没错，那个在夜色中穿梭的人影正是伊安。
　　他并不是起得早，而是一夜都没有睡。
　　他并没有见过库特的模样，但是他知道库特是车夫，一定会有马车。所他只要找到哪一栋房子附近又马车，就能找到库特居住的地方。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找到马车。
　　整个小镇中，似乎没有任何一栋房子是属于这个能够在浓雾中辨别方向的人。
　　伊安在天亮之前赶回了医院，回到了他自己的床上。
　　他还没能睡着，就听到莱依的床上传来声音。
　　他看出来莱依像是做了噩梦，一个人来到窗边透气。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似乎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他刚刚才在夜色中调查小镇，就有人悄悄接近他们所在的房间。
　　会是巧合吗？
　　伊安觉得不是。
　　但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是更加需要警惕的事情。
　　如果这个人是因为他的行动而来，那就证明他已经暴露，这个身份不明的敌人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已经得到了他的信息。
　　看来莱依说得没错，这个小镇中确实有着很可怕的敌人。
　　他以一个如此亲密的姿势对莱依传递消息，就是为了躲避那个在暗中监视他们的人。
　　他需要尽快把敌人的存在告诉莱依，但是又不能让敌人发觉他已经察觉到了敌人的存在。
　　这个假装亲吻的姿势是他在短时间之内做出的最好选择。
　　虽然有些令人尴尬，但是他们所交流的情报足以消除这点微不足道的尴尬。
　　这是在夜色中调查完小镇所有居民的伊安得出的结论——
　　“那个名叫库特的车夫，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小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