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叆雪霏霏

79、哄人

　　自从酒楼那事后，白澄两天不跟穆长盈说话了，见了她就躲着走。靳折溪看热闹不嫌事大，每天磕着瓜子看他俩闹别扭。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怎么也猜不透，“你整日磕着瓜子，优哉游哉的前晃来晃去，是在看朕笑话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看个热闹也要跟着遭殃，还有没有天理了，“陛下，是你惹他不开心，又不是我，陛下是看我太闲，还是希望我帮着你去哄男人？”

　　穆长盈，“………”行啊，一个个越来越会跟她唱反调了，“让你监视洛尧，然后还给了凤栖音可乘之机让她去酒楼，佘烬生也没抓到，你说你闲不闲？”

　　靳折溪委屈，“陛下，臣得知凤栖音的行踪后，不也第一时间通知你了，这中间不需要时间吗？佘烬生没抓到确实是我的失职，但您把白澄那事怪罪到我头上，未免太强词夺理了。”

　　穆长盈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丝狡猾，“要不，你去帮朕说说——”

　　靳折溪，“我算是看明白了，陛下横竖都是希望我去帮你哄男人。”

　　穆长盈也不打算否认，“朕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们都是男人，应该能谈得来，去试试。”

　　靳折溪哭笑不得，“陛下，您是哪里看得出我和他谈得来？他哪次见到我不是剑拔弩张，把我当敌人，我去找他谈心，保不准被他认为是来给他立威的。”

　　穆长盈笑的和善，“去还是不去？”

　　靳折溪哭丧着脸，“去！君命难违嘛。”

　　晌午的时候靳折溪委屈巴巴的跑过来诉苦，“陛下，臣就说和他谈不来您还不信，这不我刚去，他就满脸写着敌意，一副恨不得吃了臣的样子。”

　　穆长盈，“所以你跟他谈了什么？”

　　靳折溪，“也没什么，就把这些年我在后宫的见闻跟他分享了一下，让他放宽心，度量大点，陛下是天子，后宫佳人无数，照他这个爱生气的性子，以后还不得气死。然后他听后好像更生气了，我们就打起来了。”

　　穆长盈，“………”什么叫火上浇油，她猜靳折溪肯定不知道，简直就在帮倒忙，穆长盈只觉两眼摸黑。算了，她还是亲自去找白澄谈谈吧。

　　靳折溪笑的开心，有些事别人说一百遍都没用，还得两个人自己解决，不过和白澄打了一架，还挺过瘾，暗卫知道他身份没人敢真的和他比划，白澄当真手下不留情，要不是他跑得快，胜负还真不好说。

　　穆长盈硬着头皮敲开白澄的房门，白澄手捧书简，看穆长盈进来眼睛都没抬。长发未束，随意的披在身后，风吹进来，几根发丝飞扬，竟有些清冷美人儿的感觉。他今日穿了一件宽松的丹青色长袍，宽大的袖口滑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半截洁白结实的手臂，淡然的翻阅着手里的书本，眉眼多了几许清冷。

　　还是不打算和她说话吗？反正都这样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凑近，低声道，“在看什么书？”
　　白澄微微侧过脸，合上书本，封页上的书名跃然眼前，“陛下看清楚了吗？”

　　穆长盈夺过他手上的书本，远远一丢，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白澄眉头微蹙，无奈至极的样子，穆长盈的手勾起他的长发，萦绕在指间，“你真不打算理我了？”

　　白澄抬眸，凤眼很是清冷，像初冬的河，薄薄一层冰，“我没有不理陛下。”

　　穆长盈，“你不跟我说话，见了我就躲，还说没有不理我？”

　　白澄，“……”

　　穆长盈，“前两日我确实不该那样对你，所以要怎样做，你才能不生气？”

　　白澄合上眼睛轻叹一声，“我没有生气，我是陛下的侍君，本就该恪守规矩，若不是任意妄为，又岂会着了别人的道，陛下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白澄像是认命了一般，身上所有锐利的锋芒都被彻底磨平，只剩一副躯壳，任她取乐，穆长盈抚摸着他的眉眼，从前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即便四年后归来也是锋利不可挡，而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沦为男宠，身上的傲气不在，白澄还是白澄吗？她想要的只是这幅躯壳吗？她喜欢白澄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也喜欢那个锋芒毕露，阴沉不定的北疆王，唯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他，宛若行尸走肉，这就是她不顾一切想留住的人吗？

　　最终，伤了白澄也伤了自己，穆长盈眼中泪光闪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本以为可以不管不顾他的感受，余生都将他捆绑在身边，可看现在这个样子，她又痛心不已。
　　春季已进入尾声，随处可见的绿柳，河岸两旁有不少少男少女在放风筝，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清澈的河面映着穆长盈绝色容颜，这张脸真的过于美丽，穆长盈却觉得无比狰狞，在位十四年，她早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自己都觉得陌生了。看着少年少女的笑容，曾几何时她也这么笑过吧。什么时候呢？记不起来了，现在能回想起的只有那些血腥杀戮。其实有时候，那些血腥的回忆反而更让她热血沸腾，她真有当暴君的潜质，杀人也是会上瘾的。双手染血，面目狰狞的她，白澄还会喜欢她吗？现在只剩厌恶了吧。

　　穆长盈很矛盾，有时候很享受做恶人的感觉，却又无法接受，反复纠结。河对岸的少女牵着风筝线，笑容灿烂，少年跟在身后让她跑慢些不要摔倒了。忆如那年万春园的春天，站在桃树下似谪仙的裴瑾昱，意气风发的薛宴，还有那个年少的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她和裴瑾昱永远停在了那年的春天，桃花灼灼，那份情也断了，薛宴远走北疆，此生怕是再也难见了。

　　风吹落柳叶，细长的柳叶落在河面，不一会儿就漂远了，穆长盈的目光也跟着柳叶飘远，“陛下！”

　　身后传来白澄的声音，见她眼底隐忍的泪花心疼不已，“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惹你不开心。”

　　穆长盈，“被我折断一身傲骨，磨去骄傲，你就没有一点儿怨恨？”

　　白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怨也怨我自己。”

　　穆长盈扑进白澄怀里，“我知道，该放你走，可是放你走，我还剩下什么？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白澄，“我不想走，所以陛下也不用想着放我走。”

　　穆长盈，“可你整日郁郁寡欢，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白澄，“臣从未变过，陛下只是接受不了我逆来顺受的样子罢了，陛下喜欢驯服猛虎，从前的我更能满足陛下驯服权臣的欲望，现在的我，陛下怕是觉得无趣了吧。”

　　穆长盈惊愕，白澄苦涩的笑笑，“陛下没发现吗？陛下更像一个征服者，从北疆归来的我，陛下心有忌惮但也很享受和臣周旋，陛下是君，位高权重的臣子更像猛虎，驯服起来才更有成就感。”

　　穆长盈无言，她不得不说她就是这种人，白澄温顺的让她冒火，才有了一次又一次不顾其感受，肆意欺负他，就是像看他会不会反抗，会不会扑过来反咬她一口。

　　“可是陛下，若猛虎爱上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向她臣服呢？”

　　穆长盈愧疚的看着他，白澄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位置，“我是心甘情愿向陛下臣服的，愿意收起尖牙和利爪，跪倒在你的脚下，陛下若不喜欢我这样子，我就离开。”

　　穆长盈，“不可以。”

　　白澄轻笑一声，“我没有生陛下的气，那日在酒楼虽然感觉羞耻，我却——却能接受——陛下也没对我很粗鲁。”

　　白澄的声音越来越小，穆长盈忙捂住他的嘴，“不要再说了。”她已经恨不得撞南墙了，“那你这两日躲着我，也不跟我说话是因为什么？”

　　白澄面颊染上了绯色，“因为——因为——因为不好意思——”

　　穆长盈傻眼，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见她一脸惊讶，白澄忙别过脸，“你想笑就笑好了。”

　　“没有，没有。”白澄这个样子确实很可爱惹人怜，穆长盈又扑进他的怀里，“你不理我，以为你厌恶我了。”

　　白澄，“怎么会？我还担心你厌恶我了，故意让贵卿来给我立威。”

　　穆长盈，“…………”

　　两个人在河边相拥了一会儿，相视一笑，“陛下若还想像那日一样欺负我，提前让我有点准备…………”

　　穆长盈羞耻的快跳河了，“不要再说了，不会再有下次了。”想到他被凤栖音解开了衣服，穆长盈心里还是妒火怒烧，她的占有心更重。

　　白澄，“陛下这么介意我被人碰了吗？”

　　穆长盈脸红了起来，“没有，你不要再说了，朕知道错了。”

　　白澄，“陛下嘴上说着知道错了，却不愿意多哄我一会儿。”

　　穆长盈，“………”说起来好像是这样，本来是要哄他的，结果却让他反过来哄她了。“你希望我怎么哄你？”

　　白澄，“这还要我说，陛下太没诚意了。”

　　白澄大步向前走去，身形修长，衣袂飘飘，惹来好多姑娘的瞩目，穆长盈跟上去牵起他的手，打扮的这么招摇存心让她不省心吗，白澄看她一脸警惕的样子，心里只想笑，从来都是他吃醋，时候该换她尝尝了。

　　刚回到住处，穆长盈就开始不老实的扯他的衣服，白澄被她按在桌案上，穆长盈顺过一缕垂下的长发，在手心把玩，笑的很坏心眼，白澄心跳的很快，感觉她又要戏弄自己了，“陛下刚才还说要哄我，现在这是做什么？”

　　穆长盈二话不说扯掉他的长袍，让他趴在桌子上，白澄心头一惊，不等他多想，背后一凉，穆长盈拿着毛笔在他背后勾勾画画起来，拿他的背练笔了。白澄羞耻的咬着咬唇，脸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