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唱》纸桃

2、运气

　　走出酒吧，外面飘着雪，地面上覆盖着薄薄一层白雪，榆书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见过的雪景太多了，但南浔是一个不常下雪的城市。

　　漫天风雪他突然想起在纽约的那段日子，六年间有一半的日子都是在那度过的，两年的留学时光和一年的流浪。

　　纽约是一个下雪的城市，而且有时候会下很大的雪。

　　榆书出生那天是立冬，他很喜欢雪，更喜欢下雪的城市，在南浔的那三年中只看过一次雪，那场雪在第三年冬，他离开的前一天。

　　他并不喜欢南浔这座城，烦闷的夏季、寒冷的冬日，几年见不到的一场雪。
　　榆书并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优越的家境、广泛的选择他可以随时说走就走，去到自己喜欢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的一座城，他待了三年。

　　榆书站在雪地中，回头朝酒吧的后门看了一眼是谢野。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等待着谢野一步步走近。
　　雪花飘到脸上，有些寒冷，榆书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的身上有些水迹，是融化的雪花。

　　“这离那远吗？”榆书转过身，望着看不见尽头的黑夜，有些漫不经心。

　　“不远，要走过去吗？”谢野垂眸看着眼前的人背影，有些恍惚。

　　“走吧。”面前的人没有再接着停留，而是迈开脚步向前走去，雪地上留下了他的脚印。

　　谢野快步跟上，与他并排行走着。

　　他用余光打量着旁边的人，或许是因为夜晚寒冷榆书的脸色看着有些苍白，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面容，榆书没什么表情时嘴巴也微微扬气，让整个人都显得温和。
　　也确实如此，明明是那么的高不可攀，却因为这个让人感到近在咫尺。

　　“榆书”
　　谢野下意识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榆书听到这话愣了两秒后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平视着谢野“怎么了吗？”

　　听到榆书的声音，谢野咬了咬嘴巴“没，你好像长高了很多。”其实他没什么要说的，可他总觉得面前的人下一秒就会消失，他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叫住他，等待答复。

　　“是吗？”榆书接着向前走去。

　　听到这回答谢野想起那段老跟在榆书身边的日子，一个月总会有一天见不到他，那是他检查的日子，不过这算好的，有时候运气不好，一个月也见不上几面。

　　在这医术发达的时代，榆书让人感到太过脆弱，似乎连一场感冒都能要了他的命。

　　初三的榆书同一个洋娃娃一般，不到一米七的身高、温和的长相、有些长的头发让人感到雌雄莫辨。

　　现在不同了，眼前的人和自己差不多高，不需要在抬头看着自己，唯一和当年相同的，只剩这张雌雄莫辨的脸。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慢慢向前走着。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榆书停下了脚步，或许是他太久没来过了，这座城让他感到陌生，分不清的路口，望不到尽头的黑夜。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他感到了一丝烦躁。

　　谢野站在榆书身边并没有开口提醒，他想如果对方问的话，他会回答，但不问的话，他愿意待在这等待，谢野承认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想和眼前的人多待会。

　　“你很着急吗？”榆书没有转身看谢野，而是望着分叉路口的小巷。

　　“不急。”谢野的脸上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他能感觉到面前的人想走那条小巷，那条小巷的路程有些远，但也能到，无所谓，能和这个人多待会儿就行了。

　　榆书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的想法，而是手指着那条小巷“那我们走那吧。”

　　榆书没有等待回答，而是直接向前走去。

　　小巷子里没有榆书想的那么暗，零零散散的装着几盏路灯，不亮但够用。

　　两人一路无言，默默走着，遇到岔路口榆书也不会询问，而是随意挑选一条走去。
　　在这样的选择中，谢野跟着榆书竟然真的到了面馆。

　　榆书直接走向面馆，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停在冰柜旁。

　　他打开冰柜，从里面随意的拿了一瓶饮料，他拿着柜门的手没有直接关上了，而是维持着手中的动作朝谢野看了一眼“你要吗？”

　　谢野不喜欢榆书这么对自己讲话，不管在什么时候，他总是问自己要不要，而不是要什么。
　　他渴望眼前的人能这么问自己。

　　“和你一样的就行。”

　　榆书听到他的回答，直接把自己手中的那瓶抛给了他，用再从里面拿出来一瓶，关上了冰柜。

　　“这是面馆的冰柜吗？”

　　没等谢野回答，里面就跑出一个男孩，后面似乎还有人在追他，小孩并没有看路，而是转过头朝后面的人做鬼脸。

　　“略略略，抓不到我！”语气有些顽皮。

　　可就是这样，意外发生了，他撞上了榆书，摔倒在地。

　　榆书手中的饮料已经打开了，突然的撞击，饮料从手中脱落，尽数撒在地上。

　　追着那个男孩的人也已经跑了出来，看到摔倒在地的男孩，急的不得了。
　　“你这小兔崽子，让你不要乱跑！怎么给摔了，疼不疼？”那人赶忙蹲下身想去扶。

　　地上的男孩没等他扶，便颤抖的站了起来“我…没事。还有我不小心撞到这个哥哥了。”他低着头，语气有些心虚，眼睛不时的朝榆书那边瞄去。

　　那人听到这话才发现门口的两人“你没事吧？我侄子有些顽皮，撞到你们了吗？”

　　榆书摆了摆左手“你是这家面馆的老板吗？”
　　“是我。”

　　“这个冰柜是你们的吗？”

　　那人听到这话，看了看尽数撒在了地上的饮料和另一个人手中的饮料便明白了一切“不好意思，小孩撞到了你，这饮料你还没喝上就撒了，钱不用给了，要进来吃个面暖暖身吗？”

　　榆书点了点头，随即伸出右手，手心里霍然躺着一个瓶盖，顺着光线能看清里面的字。

　　再来壹瓶

　　“还想着再买一瓶，不过好像不用了。”收回手，榆书走到那个小男孩面前，微屈着身子，左手抵着膝盖，右手又重新伸出来，瓶盖递到那个小男孩面前。

　　“小朋友，这个给你。我等会儿在这吃饭，去给我拿瓶一样的，等会儿放桌子上行不行？”

　　男孩抬起头，睁大着眼睛看着榆书“好，刚才……对……对不起，哥哥。”说完就低着头，似乎在等待着训话。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榆书真切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了“小鬼，不训你话，去换身干净的衣服，等会儿记得拿瓶饮料给哥哥。”

　　不容置疑的把瓶盖塞到了小男孩的手中。

　　“谢野，走了。”榆书笑着向里走去。

　　谢野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不太习惯面前的人这样的语气，榆书对着任何人似乎都是带着礼貌的疏离。

　　饮料从手中脱落，掉了下去，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赶忙捡起，朝里面走去，步伐有些快。

　　而榆书并不着急，走了两步，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小鬼，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