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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柠檬水和快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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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暖风温暖洋溢,双白的内心暴风哭泣。
双白,江岐越,前门,后门呈等距均匀分布状态,暂时形成了平稳局势。
双白的感觉就是宽面条泪,高中三年上课小差飞起,一朝多说一句话惨遭滑铁卢,原因显而易见,他身边是位重点观察对象!
另一边的江岐越一出来就被双白勒令不许站在他旁边,他好笑的站远点,漫不经心的瞥双白。
男生的头发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显出偏浅的发色,是介于黑与棕色色之间的颜色 。因为低着头,阳光刚好切着脸庞打过去,光与暗的对比更加鲜明,睫毛在脸颊上拉下长长的影斑,眼睛隐在阴影里,因为心情不快暗沉沉的。挺翘的鼻尖完全暴露在光芒之中,给人一种晶莹剔透的错觉,唇间像噙了一丝墨色,因为唇瓣饱满的缘故。太漂亮了,江岐越移开目光,第不知道多少次内心感叹。他和从前一样,江岐越想。
“喂,双白?”
双白不理他。
晒了一会太阳,江岐越估摸着他消了点气,才开口道:“想不想去打篮球?”
双白还不说话。江岐越往他那边走两步,微微俯下身看他的脸。这样的距离让双白很不自在,他梗着脖子不动,想着让江岐越自讨没趣。江岐越很稀罕,至少在他的认知里,男孩子没有这样的,开不起玩笑,又不爱搭理人,他想起了个此,所谓“傲娇”大概这样。双白越是这样,江岐越就越觉得有趣,比家里的布偶猫好玩。
又过了一会,太阳越来越烈,
江岐越低声继续劝他,“还不走,太阳不晒?怎么这么听话。”
双白觉得他耐心快要耗尽了。
“走吧,回来后我跟她解释。”
双白是个记仇的人,他认为自己站在这里都是江岐越的错。对这个没经历过任何风雨的被父母娇惯着长大的孩子,被太阳晒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他吃过最大的苦了。双白越来越委屈,根本不想看见江岐越。又想起自己出于“人道主义”不得不天天无偿帮女孩子们给江岐越送信,一时又难过又气愤。送情书虽然挺浪漫,但他从来没有见过江岐越看哪怕一封信,那些女孩子们屡次被拒,都知道江岐越大概是不打算谈恋爱,后来给江岐越送情书就没那么认真了,有一些女生甚至把这事儿当成一种打卡游戏。要是真的感情,双白可能还心甘情愿,成为一个游戏的工具如其实让双白很不高兴……
双白认为感情的事情不应该那么轻率,而且江岐越好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双白有一次给他送信的时候看见江岐越书里露出了半张照片,匆匆一瞥只模糊看见两对脚,不像是父母长辈。
江岐越待了一会果然走了。双白看见远处有人拿着球朝他挥手。双白没有打过篮球,双白不喜欢晒那么长时间的太阳。双白不想一个人。
他转过身背对太阳,从兜里面掏出一沓纸展开,蹲下来继续看他的漫画。沉浸漫画剧情之后,刚刚的委屈消弭不见,双白又快乐起来。
正看到兴头上,漫画纸忽然一暗,双白惊地手抖了一下,仰头看见了江岐越——那家伙打把伞,指节上挂着两杯柠檬水,问他要三分甜还是七分甜。双白犹豫着自己该不该搭理他,江岐越却直接把其中一杯塞给了他。“会打篮球吗?”
双白不知道怎么就回答了,“不会,你……”
“我教你。”江岐越微微倾身,握着他的小臂把双白拉了起来,顺手拿过了他的漫画纸。
江岐越今天有点温柔?双白还是只敢偷偷看他,可江岐越看起来还是不苟言笑的。
但是柠檬水很甜。
双白和江岐越慢慢步行在路边高大的杨桃树下,那把伞稳稳的撑在上方隔绝阳光后,初春的天气变的极其温柔,原本不明显的微凉的和风和偶尔的虫鸣忽然加强了存在感。逃课好爽,双白想。
最后双白也没有碰哪怕一下球。
他半推半就的溜到篮球场。正是不冷不热的好天气,场上战况激烈。男生们腾挪飞跃,时有碰撞,站那么远双白也能听到男生们剧烈的喘息。江岐越和他一过去,他的朋友就有两个人从场上下来,双白虽然没打过篮球,球赛却看过不少,他熟知规则和方法,因此跃跃欲试。
然后,双白眼睁睁看着一个飞球精准命中下场的那两个男生之一,在他洁白的球衣上印下了一个完整的球印。
双白低头瞅瞅自己干净的外套,立刻鼓起笑容迎了上去,说同学怎么下场了呢,就江岐越一个人上,你们继续,玩得开心。
江岐越开不开心他不知道,反正他很开心,当夜晚来临,双白和段年年相视而笑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更开心。
段年年和他住一个寝室,两人买够材料放在寝室晚自习下课后开始制作这份独特的表白信。双白在白天已经抽空设计好了信封和内页,他把图样给段年年,自己则负责写稿。
双白写,“亲爱的江岐越同学,你是否知道,那一眼夺走了我的心……看见你我听见穿越大海的雄壮的风,看见风里盘旋的勇猛雄鹰,冰川沉潜入海,浩大深沉,”他放下笔,夸张的擦了擦自己的胳膊,高兴道:“真恶心!”双白突发奇想,“哎,年年你说我们要不要来点暗示?”段年年秒懂,击掌叹服,“行啊双白,你好会玩,”他顿了顿,露出一副猥琐的表情,“要不找个片参考一下?”
双白脸有点红,伸手拧他的胳膊,说要参考你自己看去。段年年立刻奸笑着回答说他看的不少了。“那交给你了!”段年年推双白的手,手腕一转拧了回去,哈哈大笑着把写信的活推了回去。
段年年,上身靠向双白,贱兮兮冲他挑眉,“说不定江岐越就喜欢你这种纯的,你不知道,越纯越带劲……”
双白倏的站起身给他来了个泰山压顶,款式宽松的睡衣连纸带笔哗啦啦的弄掉了一地。
片刻后,双白关掉了一个不可描述的网页,表情不可描述的抽出他没写完的情书,毅然决然毫不犹疑的开启了情书新走向,双白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呢。
同一时刻,江岐越家。
投影幕布缓缓下落,只穿着短裤的男生头发还滴着水,正一手按着毛巾胡乱擦拭一手顺着沙发缝找手机。
他把毛巾挂到一边,电脑的锁屏刚好已经显示在了幕布上,照片里大片大片的纯白冰雪,挂着冰凌的灰褐树枝交错网络,镜头纵深入雾蒙蒙的远方。
这个锁屏只是一张美丽却平庸的风景照,如果没有那只意外闯入的精灵。江岐越无论看多少次,注意力都会瞬间集中在那双眼睛上——
春水桃花。江岐越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两湾水色,那目光沉静澄澈,可能因为发现镜头稍显讶异,像是无意间与看这张照片的人对视。当惊心动魄的美感导致的凝视分散后,会注意到他眼睫上挂着的两扇白色霜花,白皙的侧颊在丝缕升腾的雾气如明如灭,呼吸润湿的淡红色是整张照片里唯一的艳色。冷淡与死寂完全被冲没,意外闯入的精灵带来了一切,一种纯澈的漂亮与诡异的艳丽,像冰天雪地里第一株花。
就在那时,他按下了快门。
江岐越像往常一样选择了一集纪录片当白噪音,然后打开台灯,摊开数学试卷做了起来。时间在这时总是过得飞快,很容易让人忽视周围的环境。如果注意观察,客厅的布置其实相当奇怪,装修的很好可是家具寥寥,江岐越正坐着的唯一的沙发正挡着门口,餐桌在客厅中间放着,投影幕布两旁有两对迷你版的立柜,布局看上去随心所欲。
往常专心致志的注意力今天似乎不在线,笔尖渐渐缓慢。江岐越向来是个随性的人,索性丢了笔,把笔纸往前一推,整个人向后仰在了软软的沙发上。他望着天花板,室内没有开灯,台灯和投影的光芒交汇,在天花板上留下斑驳的暗影,像照片里天光下明暗交错的雪淞。
是他吗?那个男孩沉静妖异,像迷惑人心的雪妖,但是经过一个月耐心的观察,双白分明是很乖巧甚至有些天真的那种类型,他没有雪妖惑人的气质。
确实是他。江岐越不至于犯这种错误,而且两人长相身形一模一样。除非——双白不会狗血的有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哥哥弟弟吧。
江岐越有些失落。
当人们得偿所愿时便夸耀自己听从本心,当遭受挫折时大概又要暗自埋怨一时冲动了。
江岐越想,真是犯病了才会冲动的呆在这学校一个月。他坐起身,冷冷地拉回卷子,冷冷想道,看我不做掉你。
他坐起来的动作大,不留神踢翻了垃圾桶,垃圾桶咕噜噜滚了好几圈,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空荡的客厅里分外明显。江岐越伸手捞回来放好,手感颇沉——他不吃零食,被双白送来的情书占据了垃圾桶大部分的比重。
草,说好了不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