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了个夏天》江婉婳

65、超人不回来

　　高考前的最后半个月，简直放飞自我。
　　达叔不戴金边框眼镜了，改戴起了隐形眼镜，显得眼睛特别大，令人怪不习惯的。也不知道谁发起的，开始了校服大改造，薛明把校服裤改成中裤，裤子边应该是用剪刀剪的，剪得跟狗啃的似的，小泽把蓝白春季校服把里面一层蓝色死掉，袖子也剪短了，强行改成了夏季短袖夹克，而且还是超薄款。周俞民直接把夏季校服从中间剪开。他们这种大胆的作风吸引了其他班级同学的注意，特别拉风。盛伟居然把头发烫成了细卷，但没有像强子一样染色，听说他正跟高一的妹子来往密切，一时成了后排同学们皆知的八卦。
　　最最疯狂的还是解晓寒他们宿舍，直接出校门打通宵游戏、袁夜与、解晓寒、盛伟、周俞民连同达叔和辉哥两名走读生，他们是晚自习以后跟着走读生们一起混出学校的，至于宿舍嘛，往被子里塞了点东西，显得像是有人在睡，而且解晓寒宿舍一下子少了三个人，可能会过于明显，所以他们邀请了别的宿舍，各匀一个同学睡他们的床，在歪脑筋上各显神通，足智多谋，那段时间的确没有之前进学校要查走读生证那么严格，所以有空子可钻。
　　隔三岔五网吧通宵开黑，几个人上课昏昏欲睡，自习课更是睡倒一片，有的时候没有把握住偷偷睡觉的技巧，直接被老江当场敲桌子喊醒。纸包不住火。最终全部被处分，但是他们好像都不以为意。
　　高考前的一周，学校照例在食堂举办壮行宴，所有同学整整齐齐地坐在食堂，一个大圆桌一个大圆桌地免费就餐，就像乡下人家办婚宴请大厨现烧大菜一样，壮行宴也有请饭店大厨指导，其实城南高中的食堂专门有个礼宾厅，用于烧菜接待的，看起来很高档的样子，应该是领导来学校视察或者学校来客人吃的，有这样的宴客基础，这个所谓壮行宴菜品自然也不在话下，学校每年都会为高三同学举办壮行宴和最后的送考大会。
　　壮行宴按班级就坐，每个班级视人数坐几桌，壮行宴的菜单：状元蹄、香蕉、黄鳝、绿豆芽、冬瓜汤、黑鱼、黄金糕等等，各个都充满了美好的寓意，开吃以后，校领导还会到每桌敬饮料，以饮料代酒，祝福和嘱咐的话都有，老师同学间可以自由地“敬饮料”，安佑夏特地去敬了钱光彦感谢他高一时的照顾，钱光彦因为是火花姐姐班的班主任，得以参加，也是十分巧合。
　　高考前一天，考生们照例要提前一天去酒店，并且去考场适应环境，而校园里也是自然有了送考大会的布置，三个耀眼的充气拱门，拱门上写了什么门什么门还有相关标语，最代表的寓意鱼跃龙门。红毯前每个高考班级站好，他们需要走过红毯穿过门，然后上送考大客车，红毯两旁挤满学弟学妹，打气助威，还开放了让家长们前来，安佑夏父母都来了，还录了送考视频。
　　这些都是城南高中的传统。
　　安佑夏依然他们依然是被安排在了之前小高考考试的学校，这次没有见到任君天，更甭提能见到余辛宜了。高考开始了，高考第一门，安佑夏有点紧张，手抖出汗，从下午开始就好多了，直到考试结束。
　　高考完，大家都各奔东西了，因为城南高中的偏僻，班里同学也是在这个城市不同的地方，不好聚，所以安佑夏唯一参加的就是初中的同学聚会了，还好是出高考成绩前，去了就去了，既然已经毕业，安佑夏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出门，也可以晚回家了，但是已经不会有晚回家的需求了。
　　安佑夏对这次的初中同学聚会并没有什么期待，因为她没有特别想见的人。而聚会地点在安佑夏老早听说却一直没去过的地方，就是初中时混混经常聚集的那片，全是酒吧等的一条街。安排在这个地方，全因为是一个同学的舅舅开的饭店味道不错，就在这片区域。这次聚会已经是有了明显的膈应，这种膈应表现在分成喝酒桌和不喝酒桌，还有抽烟，让安佑夏十分不适，但可以勉为其难地暂时接受，余辛宜有挪过两次位置，挪到安佑夏身边，安佑夏不以为意，只顾着吃，她一直坚信，不会说话那就吃就好了，而且AA制的，得吃回来才划算。不过两人同框被拍了下来，再看任君天，似乎变得更帅了，可以看出出门前一定打扮过，其他同学有吹瓶的吹瓶，还有比划猜拳喝酒的，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到后来去KTV，在KTV更是喝到酒瓶横七竖八地倒在桌上，还有的人喝到去厕所吐了回来又喝，更有男生脱上衣，还有录视频记录的，一时间吵吵闹闹，乌烟瘴气。好不容易，全都结束了，余辛宜提议去开黑和吃炒饭，据说有家炒饭炒得特别好，簇拥着他的一群人都去了，就是不带安佑夏，安佑夏更插不上话。
　　就这样，散了，各回各家，各去各的地方。
　　安佑夏有点扫兴。她一个人走了，走去公交站台坐公交回家，可是她走着走着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人求救，可以说是好奇，安佑夏发现了，酒吧一条街后面的巷子，四五个混混一样的在欺负一个女生，另一个似乎是她男朋友一样的已经被控制住，而他们好像是在对女生说着下流的话，安佑夏也没听清，正义感爆棚的安佑夏怎么能坐视不管呢，她翻出手机，摁下110，然后壮胆走进巷子，“请……问你们在干什么？要干什么？”“关你叼事啊。”一个有纹身的人破口大骂把这个从小温室里长大的安佑夏吓了一跳，没见过这种场面，虽然初中里面也有听说校外打架斗殴叫嚣甚至砍人的事情，但是没碰过，这次遇到吓了一跳，安佑夏攥紧了手机，“来送死啊？”死？安佑夏一个激灵，有点哆嗦，但还是说出了她要报警的事情，直接被拽了跟那个女生扔在一起，“又来一个嘴硬的，一起打。”安佑夏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蜷缩着，脑子一片空白，结果最后没有挨到打，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警察救护车都赶来了，那一晚后来已经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了。
　　安佑夏在医院待到家长来接，直接被打了一顿，哭的同时，她知道了另一个震惊的事实：任君天为了救她，死了。准确来讲是被打死的，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过重还是什么情况，安佑夏脑子“叮”的一下，像关机一样，接着仿佛听不见别人说话了。任君天,，任君天？任君天！怎么会？怎么这样！安佑夏已经颤抖到不知道该干嘛，外面又很吵很吵很吵，安佑夏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深渊的下沉感，到底在干嘛，很乱很乱很乱，呆若木鸡吗，也没有，不敢去看任君天的遗体，什么都不敢，她什么也不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做，一点也不困，但就是不知道该干嘛，任凭打骂也好，真完全吓傻了。
　　直到余辛宜来看望安佑夏并交给安佑夏一个ipod touch，安佑夏将信将疑地接过，似乎有点眼熟，“这是在任君天遗物里发现的，那天他应该是要给你。”这个ipod touch曾经任君天有借给过安佑夏，也有让安佑夏听里面的歌。而现在……
　　两夜没有合眼的安佑夏实在撑不住回去了，睡了长长的一觉，她发现自己的枕头不知被泪水还是口水湿了一大片。起床后怅然若失，也不想吃东西，她拿出ipod touch，还是熟悉的操作，有电，她看到一个文件“for summer”，胡乱地找到耳机，插上听了起来。
　　“小夏，允许我这么叫你。”听到了任君天熟悉的声音，虽然这么多年没见，这么多年没聊天说话，还是那个少年音，还是那个狮子座的自信少年，安佑夏刷地眼泪就下来了，一本正经的任君天反而让安佑夏更悲伤，“等你听到这个录音的时候，我已经去美国留学了。” 听到这安佑夏已经嚎啕大哭了，“怎么说呢，一开始我觉得一个人可以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可是发现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一个人，想为他做任何事，那种愿意为了感情付出的人，当她给我拿回来一张崭新的一百元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惊讶，当她开始围绕余辛宜团团转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竟然嫉妒到恨不得把她抓到我的身边，水是给我一个人买的，也只有我能打篮球甚至扣篮给她看，还记得学校篮球场上最歪看起来最矮的篮筐吗？是我弄的，这是我能扣篮的高度，只为每节体育课展现这种扣篮的水准。后来我才明白感情是不能试探的，跟施小静的事也是我让小静这么说的，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激烈，想解释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多理过我，甚至话都不愿意讲，根本不想看到我。原来喜欢一个人，当你看到她转向别人的时候，才发现你对她很坏，只是为了想跟她更靠近一点，制造的种种遇见，也只想看到她，那天她去社区看病的时候，早就已经通过她同班的同学了解到她要回家看病，赌了把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烫伤了自己的腿，以便有理由去医院，”

　　安佑夏始终没有勇气面对，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她托余辛宜给任君天带去了桔梗花和满天星以放在他的墓前。
　　l love you forever.这是我给你的誓言，我希望，没有如果。
　　但是有如果，我还是要爱你。
　　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不变的爱。
　　但据说桔梗有两种花语
　　永恒的爱无望的爱
　　为什么这两种看来天地之差的花语会出现在同种花身上呢？
　　不知道
　　大概跟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一样
　　不需要什么道理
　　夏天，从未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