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玉成殇》期会空

3、前尘虚妄（2）

　　转眼已是三个月过去，时值隆冬，宫人们为了迎接明景节，忙碌异常。
　　“福禄，你将这四捆灵火炭送到兰馥宫，记住，这炭可是上面特意嘱咐了的，断不可马虎了！”
　　“沁荷姐姐，沁荷姐姐”，福禄进了兰馥宫的宫门，见没有宫人在院里候着，便站在厅前的门边轻呼芙娘娘的近身侍婢。
　　芙瑜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听见有人叫沁荷，似乎听起来还有些着急，便自床上起身走向前厅。“芙，芙娘娘！”，福禄本以为迎出来的会是沁荷，可谁知竟是芙贵妃，这贵妃娘娘精神甚是倦怠，想来自己定是吵了芙娘娘，这样一想，福禄吓得赶忙跪了下来，只差没有五体投地，“小人福禄，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吉祥，千岁千千岁！”
　　芙瑜无奈的笑了一下，怕是自己吓着这位宫人了，看他年纪尚小，芙瑜轻轻地道：“本宫听有人在叫沁荷，便出来看看”，又看见这小宫人手里还抱着几捆覆着紫纱的木炭，便知这宫人定是李总管派来给她宫里送炭火的。“沁荷和我宫里的其他宫人都去帮忙准备明景节了，你将炭放到那边的柴房去吧。”
　　福禄听芙瑜没有丝毫要责备他的意思，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这位娘娘完全不似其他宫人说的那般不好接触呢。福禄禁不住抬眼看了看芙瑜，见这贵妃娘娘长得煞是好看，虽他平素经常在宫中奔走，但也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这可比起他上次看到的皇后娘娘好看多了……
　　“娘娘，您可真好看！”，说完这句，福禄立马就毁得肠子都清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娘娘赐奴才死罪！！”
　　“呵呵，咳咳，呵”，芙瑜见这小宫人急的耳根子都红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这宫人，真是有趣，我尚未说一句话，你就要死要活的”，看着小宫人煞是可爱，芙瑜便想着反正现在宫里也没人陪她说话，不如留着小宫人说会子话，也是顶好的，况且恒儿又被带到了那人那里，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会不来。
　　“你叫，福禄？”
　　“回娘娘，小人是叫福禄。”福禄听着芙瑜暖暖的声音，便有些放松。
　　“福禄，跟我芙瑜的芙字是同音呢。”
　　福禄一听这话，立马又紧张起来，这宫里是有规定的，宫人的名字万不可犯了皇族的名讳，大总管给他起着名字的时候，怎么忘了这事呢？“小人岂敢，小人的名字是李总管起的，小人不敢犯了娘娘的名讳……还请娘娘赐罪，小人，小人……”
　　芙瑜皱了皱眉，“刚说上几句话，你都请赐了两次罪了。这话让人听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失了宠的妃子向你身上发泄怨气呢，你这番作为，是要置本宫于险地么？”
　　福禄听了这话，险些就要哭了出来，这娘娘果然不好相与啊，“小人，小人……”
　　“罢了，罢了，呵呵，本宫逗逗你而已，不想你还当真了，果然是李顺调教出来的？”
　　福禄知道贵妃竟是在逗自己，却从未真想着要惩罚，又想着这么好的主子竟然失了宠，不禁有些红了眼眶，“娘娘，小人，小人……”
　　看着福禄这般，芙瑜心情也舒畅了不少，除了沁荷那丫头，这宫里还能有如此纯真之人，可见李顺也是有些眼光的，不禁便想将这孩子讨过来。又突然想到这孩子的名字竟是福禄，这小宫人或许以为李顺是忘了避讳，芙瑜自己心里却是极清楚的，看来这是胥邪依的意思。要给她个下马威么，让她认清形势，没了他胥邪依的照拂，自己的失宠就做了真？哼…… 想到自己现在这般光景，芙瑜不禁厌烦，“好了，你将炭放到柴房，便走吧。”
　　福禄听到贵妃娘娘的话突然冷淡了起来，心里虽是纳闷，但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了声谢娘娘恩典便出了厅门。正巧碰到了沁荷，便将灵火炭交与她，急匆匆地回去复命了。
　　沁荷进了屋来，看到芙瑜呆坐在正厅的紫檀靠椅上，便知刚才那小宫人定是说了什么话惹得芙瑜又开始瞎想，看着她这样成天到晚的折磨自己，却也碍着身份没法说什么。无奈之下，沁荷只得先将那炭抱到柴房，又从中去取出一些，将其点上。
　　芙瑜兀自发愣，突然闻到了一些朦胧的香气，“沁荷，你可是将那灵火炭点上了？”
　　“是啊，娘娘，这屋子里冷，奴婢服侍您去偏殿躺着吧。”
　　芙瑜未再说什么，应了一声，便由得沁荷将自己扶到偏殿的床上。正厅里，只留得炭火炉兀自氤氲出一丝丝烟雾……

　　“啊，啊……好疼啊，沁荷，沁荷，我好疼啊！！！啊！！！”“娘娘，您再忍忍，我已经差人去请皇上了，您忍忍！！！”
　　“皇上，我不要皇上，沁荷！沁荷！”听着芙瑜嘶哑地喊着自己，沁荷急得泪水盈眶，却又不敢哭出声，娘娘自昨日夜半起已经分娩置晌午，差人去请了几次宫里的稳婆也不见有人来，皇上则更是不闻不问，只将太子接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啊！！！沁荷，沁荷！！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听了芙瑜这话，沁荷再也忍不住，又见芙瑜像是受不了疼痛，竟要咬舌，便赶忙将自己的手臂伸到芙瑜嘴里，“好疼！”芙瑜像是使劲了浑身的力气咬向沁荷的手臂，鲜血四流，沁荷却也顾不得疼了，只担心芙瑜能否平安生产。
　　“皇上驾到！！”胥邪依一进偏殿的门，便见床上满是血迹，不禁大怒，一把走到床边将沁荷挥到一边，“大胆奴才，芙娘娘如此怎不叫人去唤稳婆来。”
　　沁荷见是胥邪依来了，知道这次娘娘有救了，边哭着跪倒在胥邪依脚旁，哭诉道：“回皇上，奴婢自昨夜不知差了几次人去请稳婆，可竟未有一人见过那稳婆。”
　　胥邪依一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严家竟然……但现下先以芙瑜为首，“你马上去太医院传郁止过来，另外，派人去坤和宫跟皇后说，我知道王家人在她那，让她立刻将人送过来！！快去！！”
　　不一会儿，太医院郁止和稳婆便都集中到了兰馥宫，胥邪依没难为稳婆，只是让她马上进去为芙瑜接生。
　　“郁止，芙瑜，她现在到底如何？”
　　郁止抬眼看了看胥邪依，低下头去，沉声回道：“回皇上，娘娘本就脾胃不健，先些时候又受了内伤，肺腑遭了重创。以微臣之见，若皇上想保娘娘平安，切勿再用无忧散。否则，娘娘此次生产之后，身体便会更加颓萎。”
　　“可，可你跟朕说过，那无忧散只是让她感到疲倦，无法用力而已，怎么会？”
　　“皇上既是记得微臣所言，便应记得微臣在娘娘受伤之后所言。这无忧散对于身体康健之人毫无害处，可若是受了内伤变万不可再用……”
　　胥邪依虽是不情愿，但深知郁止所言不假，自己的确是知道以芙瑜的身体是万万受不了无忧散的药性，却也无法让自己停止对芙瑜用药。
　　“郁止，可有其他方法让芙儿无法离开这里？”
　　郁止苦笑不已，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明白，若是还将芙瑜囚禁，即便再无害的方式，都可置芙瑜于死地，但这些话并不是他做臣子的能够讳言的，“回皇上，臣一时半刻还未能想到良方，可否，可否给臣一些时日，臣定……”
　　“哇，哇……”响亮的婴儿哭声将二人的谈话打断，只见稳婆从偏殿内室里抱出婴儿，“恭喜皇上，芙娘娘诞下的是位公主！！”胥邪依听到是个女儿，兴奋得几欲跳起来，竟是个女儿，是他与芙儿的女儿！“快给朕抱过来，”稳婆将婴儿交与胥邪依手上，胥邪依虽见婴孩皱巴巴的，但在自己的眼中，却仿佛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儿。
　　郁止见他如此高兴，便上前进言，“皇上，公主还未有名字呢。”
　　“对啊，叫什么好呢？”
　　“娘娘，娘娘！！”听到沁荷慌张的叫声，胥邪依不顾稳婆劝阻便进了内室，之见芙瑜正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便赶忙迎了上去，“芙儿，你刚刚生产，怎么能起来呢？”
　　芙瑜并不想答话，只问，“男孩还是女孩？”
　　“女儿，芙儿，你看我们的女儿长得多好看，多像你，你看着小鼻子，这小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刚生下的孩子罢了，哪能看出这么许多？”芙瑜心里极厌恶胥邪依，便一句好话都不想说与他听。胥邪依仿佛没听到一样，兀自还在说下去，“芙儿，你说我们的女儿叫什么才好？”
　　梦游般的，芙瑜喃喃的道：“慈儿……”
　　“哦，胥慈么，慈，恩，甚好”，胥邪依见芙瑜愿意说句话，心里自是欣喜的，“不过仅叫胥慈许是单薄了些，让朕想想，啊，对了，怀瑾握瑜，芙儿名为瑜，那么我们慈儿便叫慈瑾吧，胥慈瑾，芙儿看可好？”
　　“嗯”，芙瑜见胥邪依如此欣喜，也实在是由于她才是这孩子的母亲，心里其实也是欢喜的，便忍着对胥邪依的厌恶应了下来。
　　盛隆十年，芙贵妃诞公主慈瑾，封号孝纯。同年，丞相严秦以谋反罪处以极刑，严家六十五口男丁流放，女眷沦为官妓，造成一时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