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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鬼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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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王老财主的孙女儿去世啦,正请人操办丧事呢,平日里都是请那红白喜事的李瘸子来做,但是镇上有人出了大价钱请他去做法事了,这不才来找道爷您吗。”说话的农夫勾着腰,腰上还栓了白布。
“他有个儿子,儿子死得早,儿媳改嫁了,只剩个小孙女儿,这小孙女儿才16岁,去镇上玩碰上土匪了,要了老爷子好大一笔赎金,老爷子家底都掏空了,这赎回来的时候,丫头就只剩下半条命,平日里都是参汤吊着,吊了大半年,这不除夕夜里,人就走了。这老爷子伤心,一口气没上来跟着也走了。”旁边一位壮实的农夫跟着摇了摇头,
“这老爷子虽然是个财主,但是也是个大善人。乡里乡亲得了不少他们的帮助。往日里遇上个天灾,都是老财主周济过来的。他为了赎这个丫头,家里奴才也打发了,就剩几个不识字的长工,这不只能乡亲们帮忙操办着。”
老道士捏了捏胡须,叫上徒弟带上家伙,跟着乡亲们下山了。那个壮汉心细的看见,那些用得上的东西早就放在院里,而且每一件都被擦得岑光瓦亮,就像是,就像是早就等着他们似的。这道观清净得很,加上两个徒弟,一共就三个人,小道童留着守着道观,大点的徒弟跟着下了山。
大点的徒弟一路低着头,倒也没人留意他,一直到了村口,那些农妇看到年轻小伙子,多看几眼,才看见是个眉清目秀,白白嫩嫩的小道士,长得细皮嫩肉招人疼。有的不害臊的,直接打趣起来,“哟,咱们这附近还有这么俊俏的小道士!”这一趟下山回去以后,道观里的香火都旺了许多。
到了这老财主的家,这老财主现在无儿无女,一些远房亲戚,都吵着要瓜分财产,老道士跟着乡亲走进去,让徒弟把尸体打理了一下。还有个小闺女,已经被隔壁的婶婶擦洗干净,再做些仪式就可以了。
小道士念着咒语,突然瞥见屏风后有个小脑袋在那里探头探脑。小道士继续闭着眼睛念着经文,时不时撒些符水。
那探头探脑的女鬼看他没反应,就蹑手蹑脚走过来,一不小心碰到了小道士撒的符水,痛得哇哇大叫起来。小道士眉目一睁,做势拿死放在供台上的桃木剑就朝着这女鬼刺去。女鬼连忙躲到棺材里,捂住眼睛露一条缝,她觉得这道士应该看不见她。小道士正要再刺,这时老道士走了进来,挥了挥手,盘腿坐下,念起了咒语。女鬼开始昏昏欲睡,心道完了完了,这下要魂飞魄散了,不过倒是一点都不疼。。。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道士已经做完了法事,乡亲们留他们吃了口斋饭,凑了钱交给小道士。
女鬼看了看自己,没有死,之前围绕身上的黑气没了,只剩下一层白光。
这时两位道人往外走,女鬼蹑手蹑脚跟在后面。她觉得他们是好人,屋子里那些亲戚才是真的牛鬼蛇神,虽然她是个鬼吧,应该怕道士的。
两个道士一前一后走着,女鬼在身后跟着,一路上也没人说话,路上经过那些院子,有些少女妇人还趴在篱笆后面看,看着小道士多英俊呐。这小道士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没有成年。不过高挑纤细。
女鬼一路跟着到了村口,她在村口犹豫了,这跟着他们去,可能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还回这个地方做什么,但是这也是和爷爷一起长大的地方,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
两个道士逐渐走远,她还犹疑着,只听走远的老道士突然一摇铃铛,“叮铃~”一声,震得女鬼头皮发麻,老道士高呵,“走啦”。女鬼提溜着裙子就跟上了。虽然不知道老道士是不是叫他,但是,这腿自己就迈出来了。不过,都听说鬼是没有腿的,女鬼弯下腰捞起裙子一看。裙子底下空空如也。吓得女鬼大叫“呀!鬼呀”
两个道士大汗。
年轻道士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带这个女鬼回来。但是师父曾经叮嘱过,不能和女鬼搭话,只等回道观悄悄问师父。
两个人行着夜路,路上漆黑一片,两人也没打灯笼,只见一只萤火虫在前面引着路,这一路走来,倒是没有一点磕碰。就这样上了山,到了道观门口,道观门半掩着,小道童靠在门上睡着了,见到师父师兄回来,连忙爬起来,向师父拜了拜,老道人摸了摸他的头。
老道士笑呵呵道:“在你师兄那儿。”小道童一听乐开花屁颠颠就跑到那年轻道士面前去。那年轻道士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女鬼躲在老远的树后看着,看到小道童手里的糖包,那里面都是爷爷给她买的,她最爱吃的,肚子咕噜一声。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道士三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门,但是门并没有关,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听说女鬼是近不得仙家地的,但是外面太黑,实在吓人。反正也是听说,是真是假,那也得试试才知道,心里想着,给自己壮了壮胆,朝门口靠近,直到大半个身子进了门,也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女鬼吐了一口气。
进门后,女鬼悄悄把门关上,看见门边还有门栓,顺便就上了栓。
这时候小道童走了出来,刚才光顾着吃了,还没关门,小道士走到门口,发现门已经关上,还上了栓,小道士摸了摸头,这可是道观,总不能还有鬼,应该是师兄师父关上的。小道童挠着头回了房。
女鬼跟在小道童后面,原来小道童和年轻道士住在一间房,这下女鬼羞红了脸,躲在门外也不敢进去,她转悠了半天,觉得有些累,便寻进了厨房,厨房那有草垛子,她躺在草垛上,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等再醒的时候,是被馋醒的,厨房里蒸了包子,女鬼实在饿得慌,趁着没人赶紧偷拿了一个,琢磨了一下,又拿了一个。
蒸笼里蒸得不多,想了想,女鬼又舍不得的放回去一个。把笼子里的包子调整了一下位置。免得叫人发现。吃完她就到院里去了。
这时师徒三人做完早课进厨房吃饭,他们没有专门的饭堂,就是在厨房里搭了个桌子,这时候小道童分起包子来。咦?怎么少了一个,小道童嘟哝着,这每天都是我做饭,多大的面团做多少的包子,这我还能不清楚吗。也不敢吭声。
年轻道士看了看小道童,小道童还盯着包子数数,年轻道士清了清嗓子,说:“师傅,师弟我吃饱了,我去开门,清明,你慢点吃。”
走时顿了顿,又拿了个包子在手上,年轻道士走出门外,先去拿了张簽纸,把包子垫着簽纸放在院里的树下,然后有条不紊的去开了门。
开了门以后,他就像忘了这还有个包子,拿起扫帚打扫起了另一边的院子。女鬼刚才本来就没有吃饱,躲在树后看着那包子流口水。但是她可不敢去吃,这要是吃掉可就太明显了吧。
年轻道士一边扫着地,一边时不时打量着这边,这女鬼真能吃东西?女鬼还会饿?怎么还不吃,是不是我在院里,她不敢吃。年轻道士放下扫帚,拍了拍手上的灰,就进了殿里。
女鬼看他进去,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大殿那边,看他许久还是没有出来,于是悄悄的伸出手去。
这时小道士收拾了碗筷正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了树下的包子,一脸惊喜的跑来捡起了包子。女鬼见状张大了嘴,心里喊道:“我的包子!你这个小胖子!”
不光是女鬼,趴在大殿偷看的年轻道士也是气结,他想看女鬼吃包子呢!
这道观在山上,往来的香客并不多,从早上到晚上,不过也就一两个香客,还是来求医问药的。这几个道士在道观后开垦了两亩田地。
女鬼没事瞎逛,发现个稀罕事,这么穷的道观,竟然还有一口井,这井整个杨淮村只有两口,一口在自己家,另一口是村里的公井,打一口甜水井可贵了。这山上的井可不好打。女鬼绕着井走了好几圈,发现井边立着一个碑,写着何年何月何日,谁开的井,仔细一瞧,王善财,这不是自己爷爷的名字吗,女鬼揉了揉眼睛,果真是。
原来那王善财,早年出去做工,给城里大户人家做了掌柜,后来那大户人家要搬去城里,遣散了一些人,王善财就拿了遣散费,和自己攒的银子回镇上做了些药材生意,这药材常年在山上,也就和这道观的老道长认识了。后来王善财突然遇上时疫,药材都翻了好几倍,他给道观翻修了一番,想着老道士打水辛苦,大手一挥,又添了一大笔银子找人打了口井。
这一眨眼就又到了太阳下山,女鬼早就饿得心慌,这道观真是抠门儿,一天竟然只吃两顿饭。
她蹑手蹑脚守在厨房门口,小道士把饭蒸上了锅,就出去和师兄师父一起做晚课,做了晚课,饭也就蒸好了。这次他留了个心眼,往盖子上放了一颗米,要是有人打开这盖子,这米就会掉下去。女鬼看到了他这点小心思,就等他出去,她在厨房里翻来翻去,找到了番薯,丢进火炉里,烤番薯。
这烤番薯比蒸饭快,不一会儿就烤好了,以前跟下人经常烤番薯吃。女鬼美滋滋等在火炉前,看着差不多,赶紧用火钳把番薯夹出来,一溜烟跑出厨房躲在树下。
过了一会儿做完功课的师徒三人走进厨房,小道士吸了吸鼻子,问道,师兄,你有没有闻到烤番薯的味道。
年轻道士那袖子掩了掩鼻子,摇了摇头。
小道士赶紧去查看锅盖上的米粒,原封不动的躺在那,小道士又挠了挠头。真是奇怪。
老道士拿浮沉敲了敲小道士的头,还不快盛饭。小道士缩了缩脖子,赶紧盛了饭。
晚间年轻道士进了老道士的房,“师父,徒儿有一事请教。”老道士捻了捻胡须,年轻道士问:“师父为什么要带这女子回观中。”
老道士不急不慢的说道:“她是有些仙缘在身上的。”
“这女鬼还能成仙?!”
老道士拿拂尘打了打年轻道士的头:“你见过女鬼能进道观的?”
老道士斜睨了年轻道士一眼说道:“我念了往生咒,她有些仙骨在身上,只是洗去了她身上的浊气,现如今,已经不能说他是鬼了。”
年轻道士疑道,“那是什么?”
“她是灵。”
“灵?”
老道士细细答道“这个灵为精气,若是修炼得当,飞升成仙指日可待。不过她未脱凡胎,还有口腹之欲。要想成仙,得学会吸食天地精华才好。”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那怎么吸食?”
老道士冷笑一声:“我如果知道,我还跟你们一张桌子吃饭?”
“师父说不能跟鬼说话,那我能跟灵说话吗。”
老道士看着这个糊涂徒弟,笑道:“我还告诉过你,不能跟女人说话。”
年轻道士回了房,回房前看了看院里的大树,看到躲在树后的衣角。对着小道童说“清明,来,把这柜子里的被子拿出去晒晒。”
小道童嘟哝道“师兄,这大晚上的晒什么被子。”
“晒晒月光,吸收一下天地灵气,说不定你就能长高了,快去。”
小道童嘟嘟哝哝的拿着被子出去。女鬼看到小道童抱出来的被子,心里窃喜。
这山上晚上天寒地冻的,虽然现在自己是鬼,对温度没有什么感知,但是睡在被子里已经习惯了。没有被子,总感觉自己好像很冷,一夜无梦。不过,鬼还会做梦?
第二天一觉睡到天亮,进柴房的清明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师兄,有妖怪,这被子是妖怪!
老道士年轻道士,大汗。
老道士轻咳了一声,什么妖怪,这是道观,赶紧做饭去,清玄啊,把这被子放进去。
女鬼眨巴眨巴眼睛,原来他叫清玄,不过她还在被子里,她脸一红。赶紧爬出被子躲到树下。
清明在那里念叨,从那晚上的门栓,第二天早上少了的包子,还有会自己走路的被子。老道士敲了敲他的头。
清玄子闻着那被子上竟然还有些香气,脸有些泛红,鬼,也有味道吗?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