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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9 饭前 ...

  •    「1」
      能想出买房一星期内就请当官的吃饭……

      那么请客的主人脑子一定有大毛病。

      当然,那个官也肯定有大毛病。

      诺莫厄.迪瓦尔作为一位正直的税务官,一般来说不会轻易地接受他人的饭局。

      别说是一个刚来巴黎不久,在账户上还有嫌疑的富商,何况那笔账务还经过了自己的手。

      如果出席,那么势必会在自己清白的履历上添出污点。

      但是作为一位不太合格的法国绅士,他似乎骨子里带了一点严谨。

      他认为如果是出于礼仪,在答应了对方的情况下,除非被决斗拖延了脚步,否则一定要按时出席以表对他人的尊重。

      所以他在处理完工作后,就选好了带给商人的酒,顺便看着表,直立在门口,无声地用眼神督促儿子。

      阿尔芒的热情开放符合大部分人对法国人的印象,他答应父亲的出发点不过是和玛格丽特置气,是一种无理取闹,因而在顺从了父亲之后的三个钟头里,他已经后悔过不下十次。

      而父亲明明在巴黎出差,却在看见自己后决定留宿,这让以为能够放纵好些时候的阿尔芒有了点中大奖的感觉。

      加上最近情感不顺,他就有些心情不爽。

      阿尔芒.迪瓦尔站在衣帽架边上扣好马甲的双排扣,边上是所租公寓配套的立镜。

      在系上自己的假领时,他望着镜子里阴郁而面色惨败的自己,只有想一拳砸上去的冲动。

      阴云密布,可以很好地概括父子俩如今的面色与相处氛围。

      巴黎的夏天,雨水更加丰饶是再正常不过的,往往连续的小雨总是破坏贵族们出行的心情。

      似乎,一大部分的人都因为最近接二连三不太好的天气而诸事不顺。

      同时,工业革命转折中日益凋敝的经济、更加暴动的工人阶级也使人们更加焦躁。烟囱在巴黎的郊外林立,失去工作的贫民在救济所门口排起长队。在这样光辉与阴影同在的十九世纪,贵族富太太的马车照样在烟花女的马车上溅起泥浆,一些夫人死后的拍卖会,那些陈列品依旧琳琅满目。

      如果你走在巴黎的街头,那你总是能看见人们的愁眉苦脸。

      而任意欢笑着的,恐怕只有不愁吃穿的上流贵族,靠着上流社会吃饭的烟花女,还有在巴黎赚的富得流油的富商了。

      阶级总能给人带来云泥之别的幻象,除却上流贵族之外,其他的看似成功获得了阶级跨升,实际上不过是真正贵族之人嚼烂在口舌的八卦,带着不屑的神情,将他们的故事肆意修改,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来给予他人越发离奇的描绘。

      「2」
      巴黎的天气是吴洱上学通勤最讨厌的天气。没法骑车,裤子总会湿哒哒的。

      所以他习惯性地早上就心情不好。

      道伦今天只请一个人吃饭,如果算上那位税务官的全家,他的加长餐桌也没法放上台面,而且,他临时租用的房子似乎已经给他置备好了镀金的餐桌。

      看着那张不知道从哪个储备间中搬出来的曲脚长桌,道伦只是面色阴沉,他对于超出自己意料同时让自己多出损失的事情感到失落。

      有钱人的秉性而已。

      但是他首先没空管多出的桌子,而是坐到会客厅的主沙发上,拿着让新任管家老欧德买来的纸笔,刷刷刷开始写起了自己的人物设定。

      老欧德因为会计的雇佣问题没有回来,玛丽则被留在礼仪老师家中吃饭,现在只有道伦当家。

      道伦知道诺莫厄.迪瓦尔是个棘手的家伙,他在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就有意识将他作为一个突破口了。

      因为初到巴黎,没有相关人脉的他甚至要靠着一个兼职骗子手的老人来给自己寻找工人,完成政府联系,尽管钱不是问题,可是还有很多的事务是他鞭长莫及的。

      因而他有了提高名声的意识,为的就是吸引人脉。

      他在见税务官之后,就在欧德.迪普莱西那里听说了这个税务官的事迹,毫无疑问,诺莫厄是一个极有名望的人物,他出名于清明的账目和光明磊落的行为,在道伦眼里,他就是一个刷声望的自走机。

      这次请客是他临时起意,但是目的却是明确的,那就是盘住这个人脉,或者说,抱他大腿。

      那么到时候的酒桌上,他就不能掉链子,要展露自己的野心与实力。

      不能ooc,还要让税务官青眼,有必要的话,他还会带家属,那么就要和阿尔芒打个照面。

      事情贼多。

      他也不是毫无准备。

      道伦有想过「商人」的背景:一个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富家庶子,逐渐靠着精明成为渔业大佬的逆袭戏码……为了避免自己之后做出与人物矛盾的行为,他必须要时刻谨记编造的身份。

      毕竟在和别人真正对手戏时,你没法和他说“停一停,我先看看剧本”这种话,如果是决斗,那么他就该凉凉了。

      道伦呼出一口气,将袖管整理好,他把钢笔用手绢擦干,盖上笔帽和墨水瓶放在了一处,由临时雇佣的女仆收到卧室,然后拿着那张写满字的纸,从口袋中取出小说本,把它和自己的金手指显示器夹在了一起,用它拍了拍头。

      这叫知识的物理运输。

      在布置桌子的女仆瞪大眼看着雇主很不绅士地用书拍头,她没看多久,就被边上年长的给叫了过去。

      不要管有钱人的事,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

      道伦将书随意放在架子上,确定一些身世故事已经记好。

      虽然为了准备晚宴,他不得不雇了很多临时工,而上流阶级的厨师也没能立马找到……「幸运」并不是任何时间都适用,但是相信这个身份,道伦.塞万提斯只要想做,那么他一定就会做成。

      骰子女神永远站在他这边。

      “叮铃……”悦耳的挂铃在门外被拉响了。

      现在,这座屋子中只有五个仆人,两个厨师,以及一个背好台词的商人。

      女佣走到了门厅,她似乎也很紧张。

      道伦再度地摸了摸领结。

      第一个认可真是来之不易啊。

      商人自嘲地想。

      「3」
      认可到底有多重要?

      它关系到你能不能继续你的事业,关系着你能不能得到认同感。

      你想要生意,那需要认可,想要权力,那么更需要认可。

      「商人」期望从税务官那里得到第一个通关凭证,然后搭上通往贵族宝座的大船。

      ……

      认可同样关系到别人对你是否真诚,会不会甘愿倾诉。

      你想让别人吃你的药,需要认可,想让别人告诉你他的心事,也要认可。

      「4」
      最近几天的天气要不是下雨,要不就是阴天,水汽弥漫,空气沉闷得让人无法喘息,在这种天,别说病人了,普通人都会抑郁。

      艾斯.埃文有注意到玛格丽特最近的精神状态,疲惫而兴奋,或者说是强打精神,每天看到她时,她总是优雅而得体的模样,用像巧克力一样甜蜜的声音与他问好。

      医生能够医治病人的躯体,却没法医治她们的心灵,但还是有病人会下意识地诉说,将难以排解的痛楚告诉和自己没有利益关系的医生,希望从中得到解脱。

      艾斯.埃文以前在军队中经常听大兵们倒苦水,并且始终地保持做个情绪垃圾桶的良好心态,如果是一个普通女人的话,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比那些俄国硬汉弱一些,尽管痛苦的原因不同,但是奔溃的结果都会是相同的。

      所以,吴洱很疑惑,为什么玛格丽特还不找自己去排解,明明他很擅长听别人倒苦水啊,从他真诚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的和蔼可亲!

      如果每天打扰一个淑女的清梦算的上是和蔼可亲的话。

      「5」
      吴洱是因为他们相熟,觉得自己有义务来为她排忧解难,但是玛格丽特还是认为,没事就不要随便在那个人型监控面前晃,她的“老父亲”斯特凯贝格公爵要是知道她还没和那些男人断绝往来,绝对会扔掉眼前的文件直接策马来她这里苦劝。

      俄国人挺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一个失去女儿的固执老公爵,而你长得还和他女儿很像。

      所以她最近都闭门不出,除了没法避免的看诊,绝对不到艾斯门前。

      直到今天收到了阿尔芒的信。

      那是封委婉的、充满醋意的断交信,至少她那么认为。

      亲爱的戈蒂埃夫人:

      很抱歉我今日无法与您约见,由于父命难违,我今晚需要去出席一场宴会。

      希望您与您的朋友能够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如有需要,请写信给我,愿效犬马之劳。

      您真挚的朋友:阿尔芒·迪瓦尔

      他所说的“您的朋友”,实际上是她昨日约会的G伯爵,很明显他已经知道自己骗了他感情。

      如果是别的人,玛格丽特只会把信一丢,然后继续去约会,因为这是她的工作,她靠这些男人生活,她的车马、衣裙、房子都是靠从男人那里要钱来维持的。

      烟花女很习惯这样的生活,何况她已经不是当初从农村到巴黎,初来乍到的纯真女孩。

      她对于任意买卖自己的身体已经习以为常。

      但是对待阿尔芒不同,她不是用表面上的客套。

      即使她看起来对他就像是捉弄孩子,可是她心中是很珍惜这份情感的。

      她曾经告诉他“请把我当做您的情妇”,但是阿尔芒一口咬定:“不是情妇,是爱人。”

      她大受感动,可惜阿尔芒.迪瓦尔这个有些痴傻的法国青年似乎不能理解她职业的特殊与对他付出的爱的真挚。

      这封信送来就是大伤她的心。

      当时纳尼娜不在,普律当丝过来做客,她读完这封信之后,百感交集,可是只是笑着和那个服装店老板娘说:“这种话只能放在心里,可不应该说出来呀。”

      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自己的心有多寒。

      她在这个事业上混迹了三年,不能说心已经是铁做的,可是再为爱情这种事掉眼泪已经少有了。

      她从小到大只有被母亲打到受不了,才会抱着自己的狗掉些眼泪,现在心中难受,本想着插些花来调理心情,但是很可惜,自从上次那个叫道伦.塞万提斯送来过茶花,就没有别人送过这种花,可是这是她唯一会有闲情插的花。

      优雅,纯洁,是她给予阿尔芒的映象,是她想要拥有的特质。

      没有排解的出口,也没法和服装店老板娘说,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她的私人医生。

      艾斯.埃文,她实在不想找,就准备憋着。

      她独自躺在美人靠上,半天没有静下来,只觉得悲伤,之后做了什么也只是无意识的行为。

      等到她打开橱柜拿出手套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外出服,严严实实地裹着,热得她大汗淋漓。

      现在是六月,这是冬天的衣服,她也有很久没穿过了。

      她想找谁,实际不言而喻。

      玛格丽特在心里实际上是有些害怕那个医生的,尽管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像个积极的、单纯的学生……那种孩子气,如果是别的女人,可能还会挺喜欢,她的确也会放松警惕,但可怕的是,他以前是个军医、军官,他为斯特凯贝格做事。

      玛格丽特的眼神暗下来,决定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转念一想,实际,她可以去找阿尔芒.迪瓦尔,即使他不在,她可以站在他的门口,直到他回来,遇见自己。

      于是她又把手套戴了上去,拿着那封信,塞到手提包中。

      结果刚到昂坦街4号门口,那扇门就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9 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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