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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你曾路过我的银河,留下一亿光年的诗篇(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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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离拿下盛国,只差一个辽东郡,据说是寄雪堂的堂主亲自在背后指导战事。
齐煜的评价是,垂死挣扎。
他许了那人在齐国当个三品以上的官,却遭到了拒绝。
真真是冥顽不化。
如若攻破辽东郡,齐国的铁骑便可直接踏破盛国皇宫。
更何况盛国当今的国君只是个未满十岁的黄毛小子。
有什么可怕的?
齐煜下了令,三天必须攻下辽东郡,他手下的将领也信心满满的立下了军令状,此战若败,提头来见。
城楼之上,沈司珩负手而立,他头上的白色丝带随风摇曳,荡出了一身的书卷气,他气定神闲地弹着古琴,温润如玉的脸上仿佛余有月华般的清辉在流转。
齐轩说,只要守住辽东郡拖住齐煜,轮回石就送给他。
当然,还有一个条件,在齐国当一辈子的国师。
但这都不是让他当军师的缘由。
他只是忘不了齐轩那句直戳他心脏的话——
“你想情景重现,再让她承受一次天劫吗?”
不会了,他说了会保护好她。
远处的荒山上,是齐军大营扎寨的地方。
齐煜站在山头拿着从西洋进贡的千里镜见此,笑得狂妄。
“盛国当真是没人了?派个小子来装神弄鬼吓唬孤呢?”
齐国的铁骑如蝗虫般密密麻麻,一波接一波的涌上,前锋士兵拿着盾牌顶着万支齐发的箭矢,一步步向逞强逼近。
城墙上滚滚的狼烟伴着火光,旗帜上的“盛”字不知被齐国的哪位将军一支火箭射中,已然残破褴褛,嚣张至极。
城楼上下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分不清是齐军还是盛军。
沈司珩琴音仍未停,他在等人。
“军师!再不打城要破了!”
城墙上一士兵将敌军搭上的梯子费力推下,凄厉地冲沈司珩喊着,而后下一秒便中了箭,直直倒了下去。
来了。
琴音止。
一人头冠盔缨,一身正气,看着沈司珩的脸上布满了不悦之色。
“你!”
“你可知这是盛国的军师要地,险关要隘!”
沈司珩仍挂着从容的笑:“叶将军,候您多时了。”
他知晓当年盛国兵败如山倒,绝大部分原因在于这位叶将军。
盛王疑心大将军谋反,便截了他的粮草,致使他仓皇逃窜,险险留下一条性命。
这位大将军当年也曾说过,不会再为盛王卖命。
奸臣主权,敌军如虎狼之师,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朝中其余将领竟无一人能敌,国破家亡是意料之中。
叶靖武冷哼一声,这沈司珩比他师父的心眼子还多,他很不喜欢。
当年他求神女出山,神女将他拒之门外,仿佛只在须臾间。
“我叶某一声无愧盛国,今日誓死捍卫辽东,是为了身后的百姓。”
沈司珩点了点头,此刻齐国的阶梯已搭得差不多了,他转头嘱咐身后的人,命士兵们向阶梯上浇油。
然后,点火。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墙头上的些许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淡漠的风也凌厉地穿梭着。
叶靖武正要大声劝阻,他不可能因为错误的谋略而拿着士兵们的生命开玩笑。
沈司珩却打断了他:“这雨落不下来。”
叶靖武冷笑:“你师父装神弄鬼就罢了,你也把自己当神了?”
贴着阶梯的火舌舔舐着攀梯而上的齐国大军,浓烟扑面,团团黑烟裹挟着染着火光的焦黑人影,城楼下传来阵阵绝望的呼号。
就连叶靖武都倍感口唇焦渴,酷热难耐,只觉得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更别提城楼之下——
犹如置身于恐怖无边的地狱,令人毛骨悚然,心生绝望。
太残忍了。
齐军大营内,主座上坐着一脸掩不住张狂笑意的齐煜。
“负隅顽抗……用不着三日了,此城可破,哈哈哈!”
他找人算过了,今日必有一场大雨。
城楼这边,叶靖武心急如焚,他抬头又看了看天色,是个人都能看出要下暴雨了。
“沈司珩,你能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等会一场雨下来,就全完了!”
沈司珩轻咳一声,这火确实玩的有点大。
他提起一把长剑递给叶靖武直指自己的心脏,出语间隐约露出抹不易察觉的傲然之色。
“今日若真的下雨浇灭了这场大火,叶将军直接往这儿刺。”
叶靖武恨不得给他两拳:“你的命值几个钱!”
他咬牙切齿地蹦出了几个字,手上却将剑收了回去。
如今确实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总不能坐以待毙。
“罢了,我就信你一回,老子的命可交在你的手上!”
叶靖武说罢,便下了城楼同一众士兵守着城门。
沈司珩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转而也抬头看向了远处被黄沙掩埋的群山。
沙尘自北而来,正好将这场掀不起风浪的雨刮向盛都。
这场战事僵持了三天,齐军迟迟攻不开城门,反倒还损耗不少。
那名当初信誓旦旦立下军令状的将军以及夜观天象的神算子都被齐煜亲手砍了头,而后还踹了几脚。
“废物!都是废物!”
“那个叶靖武当年不是被自家人卖了吗?他这个忠犬当的真是好极了!”
“盛国这些人鼠辈,根本不敢出来与孤一战高下!”
齐煜在大营里摔了酒坛,桌案之上一片狼藉,他正坐下准备同众将士商议对策,却被一声声急奏给打断。
“报!”
“禀报太子,我军粮草被二皇子拦截,他的人马正在往大营方向靠拢!”
“报!”
“辽东城门已开,叶靖武带着盛国的三万士兵也正向我军攻来!”
“……”
齐煜一向狂妄自大的脸上挂上了罕见的慌张之色。
他就说当时杀了老头的时候,为什么死活找不到另外半块虎符。
想到此,齐煜紧抿着唇,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
凭什么!凭什么老头只偏心那个病怏怏的书呆子!
从小到大便是如此——
他同齐轩一道学习射箭,老头会将齐轩那小子抱在马背上悉心教导,而自己只能对着靶子一练一下午,就算射的比齐轩准得多,他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他的母妃同齐轩的母妃一道跌落了荷花池,老头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那个宠冠六宫的妖女,都不会看自己的母妃一眼,甚至还将她禁了足。
储君之争时,若不是母族极力反对那个病秧子,他甚至连太子之椅的边都摸不到。
尽管如此,老头在快病逝的时候心里还是想着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为齐轩铺路。
凭什么?
他见老头咳嗽咳的难受,便一刀替他终结了病魔无止休的折磨。
弑父夺位,他确是如此。
迟迟不登基,也是因为天下还未一统。
他非要让老头在天上看看,盛国的百姓,是如何在他手上生灵涂炭的。
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拉回了齐煜的思绪。
他手下仅剩五万人马,怎可敌齐轩的十万大军?那可是老头一手练出来的军队,当年不打仗也只是不想徒增伤亡。
举目望去,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着冷冽寒光。
为首之人戴着半幅掩面的面具高坐于马上,那种眼神和气势,令齐煜心中不由想到“睥睨天下”四个字。
印象中,他那二弟是个轻轻一推便会咳血的废物,他一度以为他命不久矣。
尘土滚滚涌动,如海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
“大哥,好久不见。”
待停到大营前,齐轩摘下了面具。
他,就是寄雪堂堂主。
好一出两面夹击。
仅一瞬,齐煜那边就有人倒戈,说自己有眼无珠,被太子以家人要挟才为他效命。
“二皇子才是天定的国君!我等愿为二皇子肝脑涂地!”
何等讽刺。
沈司珩告诉过他,无需再战,天下即可统一。
可他和齐煜之间,还有杀夫杀母之仇未报。
齐轩闭上了眼,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父皇驾崩当夜,母妃便割了腕随着他一道去了。
只留下自己面对满身是血的齐煜。
若不是他服了自己调制的毒丹,齐煜根本不会放过他。
齐煜坐在了地上,笑着笑着就流下了泪。
“孤少年时便给你当陪衬,未曾想如今,还给你做了嫁衣……”
他摸着自己手旁的那把剑,摸着反光的剑刃,看向了齐轩。
“论心机和城府,孤确实比不过你。”
“但无所谓,你在这个世上所在意的人,都死了,哈哈哈哈哈!”
齐煜笑的癫狂,转而拿着剑朝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比划,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成王败寇。”
“我齐煜不输任何人。”
他的血溅了一地,也溅红了齐轩银色的甲。
齐轩叹了口气,最后蹲下身替他阖了那充斥着不甘的双眼。
有些人自出生,就输在了起跑线。
齐煜,也算死的体面。
……
三月后,天下一统。
传闻是叶靖武为齐轩俯首称臣,盛都百姓也自愿为之大开城门,迎接着这位新君。
他们都在寻找沈司珩,却翻遍了整个大齐都不见他的身影。
叶靖武的评价是,耽于美色只会毁了他,白费他一身才学。
齐轩则暗中派人在寄雪堂卖起了画本子,有的撰写着神女当年救世的场面,有的则写神女之徒用兵如神,同国君一道诛杀罪人齐煜。
他还亲自供沈清棠为大齐的神女,替她辩了白,就是寻思着让那小子日后好好感谢他一番。
大齐建国之初,他还需要他的帮助。
“沈司珩,你堂堂神女之徒,怎么言而无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