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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三月初,春已至,正值盛都最好的光景,聆音湖水色朦胧,烟柳绕堤。满大街都是叫卖声,孩童举着小风车一边跑一边唱着歌谣,好不热闹。

      如今的皇室姓柳,取国号为燕,定都盛都。当今天子励精图治,在位这些年,好几项政令都让民生福祉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改善,比起早些年战乱不休,如今的安定盛世愈发珍贵。

      一旦不用为了生计发愁,人们就更热衷于发展各类兴趣爱好,盛都作为燕朝最繁华的城,自然更不会例外,若要问起盛都人最爱什么……
      ——自然是听说书,讲八卦。

      这其中被传得最玄乎的,当属城东陆府。

      陆府占的地儿不小,内里约摸有十几二十间屋子,而城东的地价是盛都最贵的,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主人家的家底雄厚可见一斑。

      可那陆府里只住着两位年轻人,一位常着白衣,另一位则偏爱大红,两人皆是一等一的好样貌。白衣的那位温润清俊,分明是书生模样,腰间却佩了一把长剑;红衣的精致漂亮,但眉眼凌厉,艳丽得丝毫不显女气。

      若只是有钱和样貌好,倒也不至被人们如此津津乐道,据盛都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说,这二位可不一般,二十几年前就在盛都定居,直至现在,仍是这般青年模样,分毫未变。

      虽然各类传闻都有,这两位也没什么遮掩的意思,仍旧出门溜达或置办物品,路上被人盯着瞧时,那白衣青年还笑眯眯地跟人打声招呼。

      “那二位呀,一定是仙人。”一位官家小姐被美色蛊惑,抚掌如是肯定道。

      红衣青年恰好听到这句,扭过头打量着身边的白衣青年,啧啧摇头,嘀咕着:“分明臭毛病一堆,也就脸看着像……嘶,你这人,怎么老摸我剑柄!”

      陆时倾刚跟人打完招呼,脸上还带着笑,正想着一会儿要买的东西,冷不防被婴黎一嗓子吓回了神,这才发现他的左手不知何时搭上腰间长剑,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纯黑的剑柄。自他将这把剑挂在腰间之后,也不知为何,似乎常常做这动作。

      陆时倾垂下手,还记得头一回被婴黎提醒时,他还因摸了这剑灵的本体有些赧然,只当他不喜欢被人过多触碰,便也没开口问他。

      可下意识的动作多了,被提醒的次数也与日俱增,陆时倾一方面不清楚为自己是怎么养成的习惯,另一方面也实在不明白这剑灵究竟为何如此敏感,此时也终于忍不住奇道:“你为何每回反应都这么大,莫非你跟别的灵哪里不同,在我触碰你的本体时,灵体也能感觉得到?”

      婴黎被陆时倾问住了,他摸了摸鼻尖,迅速扭过头轻咳一声,脸上竟有些薄红,又蓦地顿住步子,被自己闹了个气急败坏后,又想起这事儿不适合大声嚷嚷,便又憋屈地压低声音道:“当然没有!你师父教你的都忘光了?我和别的灵哪有什么不同,我…我只是可以想象那种感觉,想象明白吗!”

      陆时倾颇为无语地看着把自己折腾得脸红跳脚的剑灵,一时间也闹不明白这人没事儿干想象这个做什么,颇真诚地发问:“婴黎,你闲得慌?”总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刚与陆时倾见面时,婴黎也曾以貌取人,天真地认为陆时倾是个好脾气的人,哪知随着相处时日越来越长,这人的内里就越来越黑,婴黎被他捉弄了许多次。

      比如,陆时倾问他闲不闲时,若婴黎回答很闲,陆时倾便会顺理成章地指使他。再次听到这个问题,虽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问,婴黎仍警惕道:“我很忙,你别想使唤我。”

      陆时倾像是猜到婴黎这个回答,笑意更甚,说出口的话语气却是一等一的遗憾:“这样啊。前几日你同我说新开的那家糕点铺子,本想着今日带你去,既然你忙,那就先回去吧,别耽搁了事儿。”

      婴黎:“……”
      陆时倾,你好狠的心!

      婴黎也不知是抹不开面子,还是被噎着了,当真冲着陆时倾落下一记不怎么凶狠的眼刀子,转过身先一步往回走。没了这剑灵的念叨,陆时倾又摩挲起剑柄来,他没诓婴黎,今日出门确实是想带他去买些糕点,虽然把人气跑了,但该买的也还是得买。

      那头,婴黎憋着一肚子火往陆府走,一路上为他那没到嘴的糕点心痛不已,走着走着脖颈一僵,低下头自言自语:“你问我,我还觉得奇怪呢…嘶,这黑心的陆时倾,摸着我的剑,摸完还不让人吃糕点,狼心狗肺…不对,他压根儿没良心!”

      没一会儿婴黎便已到了陆府,却看见有位一身青衫的年轻人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踌躇着是否要上前。

      那年轻人看到婴黎,眼睛一亮,小跑上前来,在离婴黎几步的地方站定,指了指宅子上的牌匾,神情腼腆:“请问,您是妄念斋的主人吗?”

      –––

      那家新开的糕点铺子名叫香瑞坊,名字取得好,糕点也做得不错,店铺门口已排起条队伍,陆时倾排着队,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和婴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世有一脉名为溯回,陆时倾便是这一脉的弟子。溯回一脉仅有三人,师父玉虚子,弟子陆时倾,和他师兄戚子晋。

      世人皆道鬼神妖魔,却不知看上去并无生命的物也能在机缘巧合下生出灵智——物生灵智,或因人之妄念,或因己之妄念。凡有所求,其心若坚,则生灵。

      灵附着于物上,使用特殊的阵法更是能被点灵化形,拥有与人类一般的身体,只是条件极为严苛,对灵而言,这是个没有回头路的阵法,成功则有实体,失败则消散。

      对于摆阵者而言,则需以鲜血为引,阵法生效后三魂也会虚弱近一年,若是连续使用,则可能会引起因果混乱,身死魂灭。溯回一脉则专收集生灵之物,归拢于妄念斋之中。

      ——所求之物,皆为妄念,故名为妄念斋。

      那时陆时倾刚从他那打算远游的师父手中接过妄念斋,哪料刚一进门,玉虚子便将一把剑递给他,陆时倾颇为疑惑,他盯着那把剑,脑袋一阵疼痛,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可也只稍纵即逝,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时倾皱了皱眉,只当前一晚睡得不足,索性不再想,只心说自己又不会剑法,师父为何要给他一柄剑。他懵懵懂懂地,在玉虚子眼神的催促下接过剑,这剑已生灵,且似乎是个已能化形的灵,只因尚在沉睡,才会宿于本体之中。

      陆时倾按照玉虚子的指令,将手指划开小口,于剑柄处滴下三滴鲜血,他本以为玉虚子只是让他以此法唤醒剑灵,哪曾想,虽的确成功唤醒沉睡之灵,却也莫名其妙地同这把剑结了血契,这剑灵就是婴黎。

      婴黎被陆时倾唤醒,形体便从剑中脱离逐渐凝成实体,刚一醒来身上莫名其妙地就多出个血契,一人一灵在结契后不可置信地瞪了对方许久,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玉虚子有没有法子解了这莫名其妙的血契。

      可血契岂是一般的契约,绑上便是二人皆身死魂灭才能消除。玉虚子当时告诉他们,婴黎本身早已与妄念斋未来的主人定下契约,只是恰好失去了这部分的记忆,他们如今的血契结成,此时不过是补全最后一步罢了。

      血契无可解,二人只好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陆时倾成为妄念斋的主人后,生命便与妄念斋绑定,婴黎本就是剑灵,皆有着无尽的岁月,只好忍耐着先磨合。

      那时陆时倾年纪不大,婴黎也失了记忆,又是个青年模样,丝毫没有自己已然很有年头的自觉性,起初还拘着性子,相处一段日子后本性暴露,自觉自己天下第一美,挑剔着陆时倾衣服皱了,发带歪了,吃辣不健康,吃清淡了没味道等等。

      陆时倾对于婴黎的聒噪颇为烦恼,后来越来越琢磨出一套专门对付他的法子,悟出了一套吃饭睡觉逗婴黎的生活方式,好好的端方少年郎,硬是被逼成了这般模样。
      可见婴黎纯属自作自受。

      当初烦不胜烦的往事,如今想来,却让陆时倾不自觉地笑开。婴黎小毛病虽多,其实意外地是个好相处的主,虽然他本人并不承认。当初师兄出事后,陆时倾很是消沉,身形都消瘦了不少。婴黎买什么他都不吃,只说自己没胃口。婴黎也被他折腾得没了脾气,便一边念叨他,一边买回一堆菜谱,边学边说着:“买的你不吃,我亲自做总行了吧。你是我的契约者,瞧上去弱不禁风的,让人看了指不定要以为被我虐待了。”

      陆时倾看在眼里,也不好再推拒,只好动了筷子。却没想到婴黎在厨艺这方面竟还有不错的天赋,硬生生把陆时倾的嘴给养刁了。

      也是辛苦婴黎一个剑灵,最后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些骄傲。

      “这不是陆爷吗,想要些什么?”
      回忆戛然而止,陆时倾回过神,对眼前颇为和蔼的香瑞坊老板点头致意:“劳烦店家,二两豌豆黄,三两翠玉豆糕,三两双色马蹄糕,再称些金丝蜜枣。家里那位生气了,得买些甜的回去哄哄。”

      等陆时倾拎着糕点推开门,便瞧见有客到访,他打量着站在婴黎身侧的青年,表情看不出端倪,眼中情绪却沉了下来。

      婴黎早就忘了方才的气闷,竟是连陆时倾手里的糕点也没瞧见,神色有些凝重,他指了指身旁拘谨的青年。

      “他说,他要找妄念斋的主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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