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唐春

39、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打开。”

　　“是。”

　　打开锁，巨大的铁门在三人合力下才被推开，随着刺耳的开门声，铁门终于被拉开，一身黑衣的男人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去，待唐情进去之后，守在外面的人又将铁门重新关好。

　　长长的通道看不到尽头，脚下的土地潮湿而不平，两旁的火炬一阵阵的跳跃舞动，好似群魔一般扭曲而发出“滋滋”声。

　　静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一个人走在路上的声音。

　　走到通道尽头，只有四个守卫和光滑的岩壁。

　　“打开。”

　　“是。”

　　第二层的守卫按下开关，洞内轰隆隆作响，岩壁变成一道石门提起露出一个通道来，男人委身走了进去，石门重新关了下来。

　　火光将岩洞映的通红，像吃肉的野兽张大了嘴，露出锋利的獠牙与猩红的舌，而他们只是身在其中无法自保的猎物而已。

　　男人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望向前方不远处被囚禁的僧人，清淡的眼眸里似是起了一道浅浅的波纹。

　　昔日清圣威严的佛者此时此刻已经成为了阶下囚，半透明的发丝沾染了血迹和些许灰尘，随意的散乱四周，也遮住了僧人的脸。

　　梵天背对着男人，白色的僧衣已经成了刺眼的鲜红，他就那么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情朝梵天靠近了几步，不远处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僧人发现了男人的到来。

　　在梵天四周有四根铁柱，铁柱上拴着四条手腕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被困定在僧人手脚四肢上，岩洞上方还吊着两根铁链，它们的另一头被造成钩子，尽管唐情看不到，他却知道那钩子钩住了僧人的锁骨。

　　一定很疼吧？不过□□上的疼痛，被背叛与欺骗的痛，哪种痛更厉害一些呢？

　　“你来了。”维持着背对唐情的姿势，僧人缓缓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却似乎多了一丝青烟似的感叹，让人抓不着，看不见。

　　唐情没说话，绕到了梵天前面，渐渐走到了僧人面前，蹲下，打开篮子，从里面拿出一些伤药和绷带。

　　“从何时开始？”梵天没有动，望着一言不发的唐情凑近他，替他解开腰上的绷带，换上新药，又细心的重新包扎好。

　　“从我恢复记忆。”唐情老实的回答，没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一个设定好的骗局。追杀也罢，巧遇梵天也罢，离开秦庄，追随佛者南下，这些都是唐情和天宇龙华设的局。

　　如果他没有恢复记忆……不，唐情在心里摇了摇头，没有那种可能。

　　“你恨我吗？”将绷带打上一个结，唐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梵天一眼。

　　“不恨，你有你的苦衷。”未经水滋润的喉咙让僧人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然而语气却是未曾改变的轻柔，那么温柔，温柔的让人难受。

　　“呵！傻和尚，笨和尚，我没有苦衷，我就是利用你而已，你不是在找紫君吗？我告诉你，他和你一样被我囚禁起来了，他和你一样笨，一样蠢。梵天，你如果不想受罪，就把长生不老的秘密告诉我。”唐情起身退开了两步，眼睛瞟到被铁钩钩住的锁骨处。

　　“长生不老对你而言，那么重要吗？”

　　“重要。”唐情丢下两个字，像刀刃划过冰峰，直接而刻骨。

　　“人世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纵使你长生不死，也脱离不了凡尘苦楚，放下吧。”梵天缓缓抬起头，“唐情，你背负的太多，太重……”

　　“够了！”粗暴的打断佛者的话语，男人的胸口因情绪变动而上下起伏，“我的路，我的命，由我自己选择，不需要你这个和尚多管闲事，有时间关心我，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梵天，我知道你不怕死，但如果你不想紫君受罪，就把长生不老的秘法说出来。”

　　“紫君，可还好？”

　　“他比你好多了，可如果你不将秘法说出来，他很快会过来陪你的。”唐情微微握紧了拳头。

　　“唉。”久之，僧人一声叹息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你——慢慢考虑吧。”撩起衣摆，男人决然转身离去。

　　火炬陡然熄灭，重归寂灭。

　　从关押梵天的昏暗山洞里走出来，刺眼的白光让男人眯了眯眼睛，白鹰在蓝色苍穹中展翅翱翔，盘旋在山头不愿离开。

　　“白鹰，你也喜欢上那傻和尚了吗？呵，真傻。”

　　唐情举目望向四方，他们已经离开了中原大地，此时处于一个海中小岛上，关押梵天的山在岛中央，从此地望去，小岛风景尽收眼底，天蓝也水蓝，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白白的一层覆盖在岛上。

　　从山上下来，唐情来到了山下的宅区。

　　推开一间由数人看守在外的门，唐情大步走了进去，屋里左右两边各坐了数人，天宇龙华位于首座。

　　见唐情进来，众人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少教主。”

　　“龙华，你们在商讨什么？”唐情坐在了天宇龙华身旁的位子。

　　挥了挥手，天宇龙华示意众人退下。

　　“如何能使梵天开口。”轻轻摇着扇子，天宇龙华眉头微皱，“这么多天过去了，梵天一字都不肯说，真是一个顽固的和尚，唐……少教主，众人商量是不是该给那和尚动些刑罚。”

　　“你觉得动用刑罚，梵天就会开口吗？”唐情露出一丝不屑，抬起茶呷了一口。

　　“属下也知道，可是时间拖的越久，我们也就越危险，此次我们利用修罗教的人使梵天得以被我们擒住，可是时间一长，修罗教的人只怕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关押了梵天，只怕那些盲目的修罗教徒会对本教产生一些危害。”

　　天宇龙华不免摇头轻叹，也不知这世间怎么会有修罗教那样的教派，教徒一个个拼了命的送死，唐情和梵天在林子里遇到的，以及后来在金马镇的李家都是修罗教的人，而他们不过是小小的利用了一下那些人牵绊梵天，在僧人不注意的时候，再由唐情补上一刀。

　　“此事我自有安排。”放下茶杯，唐情瞥了眼天宇龙华，“玉佩。”

　　“哎哟哟，少教主还记得啊？”天宇龙华从怀里不甘心的掏出一块玉佩，正是当初在瀑布后面遇到唐情时，唐情“送”给他的。

　　一把夺过玉佩，唐情重新挂在了腰上，当初他把玉佩给天宇龙华不过是向对方确认身份而已，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让别人拿着了。

　　“走，我们去看一看大护法紫君大人。”

　　“是。”天宇龙华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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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情和天宇龙华一前一后来到了关押紫君的房间，比起囚禁梵天的山洞，紫君的待遇明显好多了，虽然四肢系着铁链，不过摩尼教大护法只是被关押在舒适的房间里。

　　隔着铁栏，唐情望着里面的男子露出一丝微笑：“紫君护法，好久不见，住的还习惯吗？”

　　“唐情，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本教叛徒之子。”紫君冷冷看了眼男人，早在当初和梵天一起到了秦庄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时他就觉得有些熟悉，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个男人像谁了，三十年前的摩尼教教主。

　　“你和你的父亲很像，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城府心机，当年是我杀了你父亲，你要报仇杀我就是，又何必将救你一次又一次的梵天抓起来。”

　　“只要你告诉我他是怎么让你变得长生不老的，我就放了他。”唐情笑得无害，在铁栏前的桌旁坐下，天宇龙华看了眼唐情，不知道男人这话是真是假，就算紫君真的把长生不老的方法说出来，他们也不能放紫君和梵天出去。

　　三十年前，摩尼教教主大肆扩张，企图掌控波斯，进攻中原，身为大护法的紫君自然不能眼望着摩尼教和波斯坠入毁途而坐视不管，只是单凭他的力量不足以对抗教主，因此紫君将梵天从天竺请过来帮忙。

　　后来教主虽死，但余孽仍在，在梵天的求情下，紫君将当年跟随教主的人驱逐波斯境外，而其中一个人就是前任教主唯一的孩子，当年年仅六岁的唐情。

　　因果循环，一环扣一环，没想到三十年后那个孩子回来报仇了。

　　只要有梵天在的一日，他们就难以反攻摩尼教，而紫君和梵天身上长生不老的秘密，似乎更加诱人，不过唐情对长生不老并不是那么在意。

　　“只怪梵天慈悲，当年放过你们这群余孽，如今更是轻易相信你这个魔人才落得今日被囚的下场，我为梵天感到不值，更为你感到羞愧。”紫君冷冷说道，言语中尽是对唐情的恼怒。

　　当日他发现唐情的身份后立刻前去秦庄，只是最后不仅让这个余孽逃了，自己还落入了对方设下的圈套。

　　此时紫君更为担心梵天，如果不是他，梵天又怎会被卷入其中，男人心中后悔万分。

　　“大护法还真是关心梵天啊，没关系，我会让你去见他，很快。”

　　还真是好友，一个担心一个，好，既然你们如此要好，我就让你们好好见一面！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唐情与天宇龙华离开了房间。

　　“少教主要如何做？”天宇龙华跟在后面问道。

　　“你难道看不出大护法对梵天的感情不仅仅是友谊吗？梵天不松口，我想紫君也会自己说出来的。”看了眼身后囚禁紫君的房间，唐情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暗含其中的恶趣味，心里酸酸涩涩的带着些复仇的快感。

　　一旁的天宇龙华看在眼里，羽扇后的男子露出一丝遗憾，当年老夫人是如何狠得下心将六岁的唐情一个人丢到了魔门呢？

　　隔日，唐情果然带人将紫君押到了囚禁梵天的山洞，双手双脚捆绑在木桩上，在看到梵天时，紫君不禁对唐情破口大骂：“狼心狗肺的孽畜！你，你怎么能这样对他？梵天可是不止一次救过你的命！”

　　“好友，我没事。”不远处的僧人低声安慰道，声音有些沙哑。

　　没事？这还没事？紫君都不忍心去看昔日那不可亵-渎的僧人，如今是如何被人用铁钩锁住锁骨，用铁链拴住四肢。

　　唐情令众人退下，只留下他一个人，男人走到紫君身边，轻声笑道：“大护法对圣僧可真是一往情深啊，既然心疼梵天，那就把梵天是如何让你变成长生不死的方法说出来，我答应你，一定放了梵天。”

　　紫君愤怒的瞪着唐情，简直就是恨不得立刻扑上前去将唐情掐死。

　　“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轻笑一声，唐情离开紫君朝梵天走了过去，走至圣僧的跟前，唐情低头瞥见他昨日放在那里的酒菜并没有被人动过。

　　“圣僧，你已经三天未尽颗粒，加上身上有伤，再不吃点东西，如何能撑的下去？”唐情蹲下身去将一盘牛肉和一壶美酒推到了梵天面前，“手脚不方便？那我帮你。”

　　扬起一抹恶意的笑容，唐情倒了一杯酒亲自递到梵天嘴边，后者别过头去。

　　“你的嘴都干了，喝杯酒润一润，暖暖身吧。”这句话让人听不出唐情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不必。”梵天话刚说完，下颚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唐情硬是将酒杯递到了僧人面前，也不管梵天是如何牙关紧咬。

　　一杯酒都洒在了地上，唐情生气的站了起来，听到身后传来紫君的骂声，男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转身走到了紫君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下去。

　　“唐情，你不是人——”

　　“啪！”紫君刚骂完，唐情又是一个巴掌挥下去，被封住内力的紫君顿时被唐情打到嘴角流血，紫君朝着唐情就是一口血啐过去。

　　擦去脸上的血迹，唐情不急不恼的转身就拿过一条皮鞭，轻轻一扬，狠狠甩在了紫君身上，刺耳的炸裂声回响在山洞之中。

　　没有等到紫君的求饶，倒是听到了梵天的声音：“唐情……”

　　轻蔑的看了紫君一眼，唐情丢下皮鞭重新回到梵天身边：“我可以不打他，但是酒你要喝，肉你也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