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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丁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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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闻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细碎的流水声,还有换气扇发出的嗡嗡声。
本还有点迷糊,听到这声音后她立马警醒,快速下床去找武器,但她当初布置房间的时候未曾想过家里遭贼这种事,是以在房间里悄声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个砖头大的充电宝。
她将充电宝攥在手里,向浴室的方向摸去。
房间出口就是客厅,客厅旁是紧挨的浴室。此时此刻浴室里的人似乎是已经洗漱好了,听不到水流声,只能听到对方叮叮当当的声音和拍脸声。
好家伙,还敢用她的护肤品,这贼人胆子这么大?
丁闻决定先发制人。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客厅里看到了根长木棍,便放下手里的充电宝,伸手将那根木棍握在手上,半弯着腰以应敌的姿态去开浴室门。
但她的手刚触到浴室门把手,里面那人就把门从里面打开了,丁闻立马蓄力将手中的木棍挥扬起来。
接着,她高举着木棍的手一顿,错愕地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浅灰色的浴袍,脸上带着被热气熏蒸出来的红,几粒小雀斑散落在她鼻子和眼角上,皮肤很白,像刚剥壳的鸡蛋,长长的黑发凌乱地散落在她肩背。
她趿着湿哒哒的凉拖在浴室门口的地毯上蹭了几下,接着换了双干燥的米黄色棉拖,细长的手指随意拨弄了下额头上垂下来的几根头发,旁若无人地从丁闻身旁路过。
丁闻觉得对方好似斜着眼睛往她这边瞥了一眼,心里吃惊,不自觉地将自己空着的那只手伸到眼前。
面前的手细长白皙,骨节分明,煞是好看,无名指指腹还有一颗淡淡的黑痣。
关键是,跟那女人的手一模一样。
她察觉到那只握着木棍的手出了些黏腻的汗,便将木棍换了只手握着,将手心上的汗往裤子上擦了擦。
做完这些,丁闻趁那个女人没注意,贴着墙走进卧室,凑到窗前的那面落地镜前,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脸。
她的脸有一双细长的眼睛,双眼皮,眼尾微微上挑,底下有几点很淡的雀斑,小巧的鼻子。她侧过脸,发现鼻尖微微上翘,嘴角还带着一抹笑。
丁闻赶紧收了这抹笑,但她发现,无论怎么做表情,她的嘴角依旧带着那抹消失不掉的笑。
这太诡异了,丁闻觉得自己的双臂开始起了鸡皮疙瘩。
正当她惊疑不定时,那女人突然静悄悄地出现在她身后,她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闪去。
这女人怎么不声不响的……太奇怪了。
那女人微微俯身凑到镜子前,跟丁闻刚刚面对着镜子的姿势一模一样,并且嘴角还带上了那抹她抹不掉的、诡异的笑容,丁闻开始觉得自己的背也冒汗了。她看着女人面对镜子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像是在适应新皮囊似的,检查完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吹头发,换衣服,搭配包包。
却跟没看到她一样,一眼都没往她这边看。
丁闻抚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咳……”她嗓中带了痒意,忍不住咳了一声,随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有些惊怕地看向女人。
女人往她这边侧过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她被看得毛骨悚然,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女人伸手过来。
她脑中一炸,赶紧弯腰避开了。
“跑什么?我只是想用一下你的肉而已。”她听到女人漫不经心地轻笑了一声。
她只觉得浑身汗毛都倒立起来,不自觉地举起发抖的双手向女人讨好地笑:“我没……”
然后她的话止住了。
她看到女人拿了团卫生纸堵住了一只蟑螂,并将其包裹住用力摁了下,随后径直走到卧室一旁的角落里,将那只僵直不动的蟑螂随意丢下,又将那团卫生纸扔到垃圾桶里,接着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传来了淅淅沥沥地水流声。同一时间,丁闻看到那只僵直不动的蟑螂头上的触须微微动了下,还没等它站起来,一只超级大的蜘蛛从角落里爬过来瞬间将它捉住,然后又很快拖着它逃走了。
丁闻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她还没弄清当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件事让她觉得太惊悚了。
她只是跟平常一样的下了班,回家吃完饭玩了下手机,随后将手机放在床头正常的睡了一个觉而已,甚至睡前她还跟家人打了个视频电话。
但为什么一觉醒来房子里多出了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诡异女人?
她踱到浴室门边的墙上,侧着身子,双手蓄力握着那根木棍,打算等女人出来给她一棍。
“叮铃铃……”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丁闻心跳如鼓点,想去接电话但又不敢,一方面觉得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电话她必须要去接,另一方面又害怕这个女人突然出来给她背后一击或是对她做什么。
正当她踟蹰间,她听到女人将水关了往外走的声音,丁闻心中一凛,下定了决心,在看到那女人的头冒出来的时刻,她闭着眼睛,用力将手中的木棍挥了过去。
那根木棍却穿过了女人的身躯。
丁闻呆若木鸡。
“喂?”她站在浴室门口傻眼地看着女人嘴边仿佛带了一抹讥诮的笑,若无其事地接起电话。
“报告?”
“啊,是的,那份报告是我报过去的。”
“还要修改吗?好的麻烦你发给我一下,好的好的谢谢,我快到了……”
女人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换鞋,换好后往外走去。
什、什么报告?不会是她昨天刚发过去的年终报告吧?她辛辛苦苦赶出来的,绝对不能让她碰到!
“你站住!”密集的恐惧向丁闻涌过来,冷汗从她额头上滴下来,她提起一口气追到门口,张开双手拦在大门口,质问对面的女人:“你是谁,你怎么顶着我的脸?还抢我的……”
她的话很快就被自己短促的惊叫打断了。
只见那女人随手提起门边垃圾桶里的垃圾和那根长木棍,穿过她的身躯,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根木棍、那根木棍明明还在她手上的!
而且、而且那人怎么径直穿过了她的身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门在自己眼前轰然关上,丁闻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刚还握在手上的长木棍,此时此刻已经消失了,还有她之前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充电宝,此时此刻也消失了。
她心跳如雷,只觉得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她急忙向卧室走去,随后她惊骇地停下脚步。
那个白色的充电宝——正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来不及思考更多,甚至早起洗漱这种事情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只在睡衣外面批了一件长外套就急匆匆往门外赶去。
至少要在别人发现前,先把那女人带回来,不能让她去公司,不能让她接触到她的同事她的朋友她的生活圈,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还顶着她的脸,简直太可怕了。
她还要把她的手机抢回来。
报警,对要去报警!
丁闻惊惶地跑下楼梯,慌张地打开大门,避开路上的行人、错峰的人流和密集的车辆。她刚站到人行道上,就看到那女人走过了斑马线,而此时此时红绿灯变成了红色,等下一次绿灯还要70秒。
那个女人今天穿了条宽松的浅色牛仔裤,上身穿了件白衬衫,搭了件米色针织外套,运动鞋,步伐迈得又大很快,很快就看不到人了。
这会儿是深秋,风吹过来额头有点凉,丁闻停住脚步,颓然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煎熬地等完了红灯,丁闻继续往对面跑过去,她出门的时候穿的还是拖鞋,因步伐匆忙,跑着跑着不小心就把右脚上的拖鞋给甩了出去,正甩到斑马线旁的一辆等着绿灯的小轿车前。
她尴尬地跑过去将鞋捡了起来,又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冲着驾驶座上的车主笑了下,但那车主没理她,她于是将鞋套回脚上,又快速往前跑去。
身上的汗都要全跑出来时,她终于见到了那女人的身影,纳罕这女人走路也走得太快了,这也太不正常了哪有人这样走路去上班的,她一般都是打车,要么就是坐公交。
“哎……哎?”她还不知道怎么叫那女人,头疼,只能大声呼唤了下,希望引起她的注意走慢些。
但那女人完全跟听不到似的,甚至期间她又接了个电话,走得更快了。
丁闻有些喘不上气了,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掉,正当她心里着急时,看到身边匆匆地跑过了一个人,看着背影还有点眼熟。
“肖意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那人转头冲后面笑了下:“有份调研报告要交,上面催得急,我先走了。”
丁闻眼前一亮,她冲着那人笑:“肖意,帮我拦一下前面那个……”
但对方跟没看到她似的回过头继续往前跑去,在路过那个女人旁边的时候还转头笑着打招呼:“去上班吗丁闻?”
丁闻脸上的笑意僵住,额头上的汗变得黏黏腻腻,贴着脸,她有些仓皇地转过头看向身后走过来的行人,那些人却像看不到她一样,目不斜视地从她旁边路过,其中一个人还穿过了她的手臂。
丁闻看着那只被行人穿过的手,愣了下,逐渐意识到了什么,她脚步停顿下来,缩紧了自己的手臂。
她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然后贴着街道旁的墙,避着人群往回走。
一路走过街道、斑马线、拐了弯、上了楼梯,她打开门,看到她在进门的瞬间,那件在她出门时拿的长外套从她身上消失,又回到了落地衣架上。
她在门前伫立良久。
一觉醒来,她被另一个人替代,从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