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你的光》遥舟

2、画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只剩关付一个人在原地发呆，楚习早就下楼从他身边擦身过去回班级了，关付小声叹了口气也转身往教室走。
　　现在的状况看来楚习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记得。
　　第二节课是数学，一班的数学是个年轻的男老师教，老师带着银框眼镜，站得很直，双手撑在讲台上：“翻开第四章第一节。”
　　“报告。”关付在班级门口站着。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进吧，怎么迟到了？”他语气温和，没有责怪的意思。
　　关付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先承认错误：“不好意思老师。”
　　张梓庆在座位上说道：“胡老师，他是咱班新生，第一天来，可能是迷路了。”
　　胡启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关付回座位找出数学书进入上课状态，如果没有书可以和别人看一本。
　　课上到一半，楚习正在书上圈公式，这一部分他都学过，正感觉课上得有点无聊时后座的李立知突然扔个纸条过来。
　　楚习：......
　　他打开揉成一团的纸条。
　　李立知：果冻，我上网查了下，关付可有点东西！好不好奇！
　　这字有点草，写的不算难看，但是要有人说这字好看楚习第一个跟他急，他努力辨认了一下，然后写下：已读。
　　李立知收到纸条后嘁了一下，刷刷刷继续写：爱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我猜你好奇，咱们直接进正题～这位大、帅、哥，拍过杂志封面，上过综艺节目，还在一个电影里演过男三，厉不厉害，这才多大啊就这么牛逼了，钱途不可限量！！你说咱啥时候才能这么牛逼。
　　这一堆话占了大半个正面，楚习垂眼耐心看完，翻过纸的背面：这点用功劲儿放学习上保证成绩突飞猛进，未来可期。
　　李立知：......
　　聊天就聊天，传纸条就传纸条，怎么还搞上人身攻击了！
　　背后的人消停了，楚习估计他是被打击到了，有点好笑。
　　杂志、综艺、电影，这么厉害来这小破地方干什么。
　　不是他带有色眼镜，他们现在的这个艺校确实不是什么知名的学校，升学率也是中规中矩。学校建设的倒是不错，但是不在市中心，这地理位置都快到郊区了，要不是熟人介绍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老师校长辛苦去学校宣传，可能鲜少有学生家长知道这个学校。
　　不理解。
　　楚习转着笔，继续集中精神在胡启维讲的例题上：“......所以这道题同学们要明确，坐标法是将形转化为数的重要方法，只有建立了坐标系，向量才有坐标，我们才能进行向量的坐标运算。”
　　胡启维把写的满满当当的黑板擦了一半出来，快速抄了一道题：“同学们看一下这道题，这是道高考真题，给大家五分钟时间思考，五分钟后我找同学提问。”
　　楚习眯着眼把题目抄到草稿纸上，仔细审题，今天他把眼镜落在宿舍了，他近视度数不高又坐在第一排，微眯眼可以看清黑板上写的字。
　　“若向量BA=(2，3），CA=(4，7），则BC=？”
　　三分钟不到楚习把解出的答案圈了个圈，草稿纸有点乱，圈出来更醒目。
　　胡启维见楚习放下笔，走到他座位边看他的答案，看完后点点头走回讲台上。
　　胡启维没有讲题的意思，还在等没做完的同学。楚习趁空摸出手机，刚才他就感觉到手机震了几下，应该是谁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发消息的是李立知。
　　楚习没有给人取昵称的习惯，是谁他就直接打谁的名字，有一次李立知看到这么冰冷的备注出现在他艺校最好的朋友的微信里时，抽了几下鼻子佯装很难过，磨着楚习把备注改成荔枝，他认为取个可爱的昵称是朋友之间友谊的象征。
　　楚习都想给他一脚。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楚习改成了“李荔枝”。
　　这种幼稚的“友谊象征”反正楚习是搞不明白，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是怎么从楚习变成果冻的，这俩半毛钱的关系也搭不上。
　　李立知当时解释：“你看啊，楚习，习习，CC，喜之郎CC果冻，简化一下，果冻，多合理啊。”
　　楚习无语都写在脸上了，想象力真是丰富，这年头没有点毛病都不能学艺术了吗。
　　李立知给他发过来几张截图，下面带了句话：果冻，你快看，口罩下的脸！
　　他一张一张翻看着李立知发过来的截图，一张是杂志封面，一张是综艺截屏，一张是电影截屏，还有一张是机场偷拍。这几张风格完全不同的照片拍的是同一个人——新生，大帅哥，关付。
　　这几张图片里除了机场偷拍戴了口罩，别的都是精致到不能再精致的脸，他皮肤比普通男生白，眼睛就像能把人吸进去似的，上挑的眼尾和含笑的眼神加在一起十分撩人，鼻梁高挺，从侧面看时弧度顺畅好看，上唇比下唇略薄，勾唇笑的时候更把“芳心纵火犯”五个字发挥到极致。
　　杂志封面最是吸引人，这张照片里关付穿了一身白西装，不过他上衣没穿内衬，直接是一个领口V到胸口的白色西装外套，又时尚又撩人，胸口别了一枚黑色宝石胸针，做工精细，一看就是那位大师的纯手工制作。他的动作表情摆的十分自然，一手轻撩发丝一手撑着沙发，就像刚下班坐在沙发上缓解疲劳的男朋友。
　　按照粉丝的话来说，这张是他的出圈图。
　　他又翻到电影截屏，下面有一行小字是电影简介。
　　这是部古装奇幻仙侠电影，上映的第一天票房直接破亿，评价尤其好——当然不是评价电影情节，是评价演员，里面的演员一个赛一个的帅，造型师的审美到位，把每个演员的优点发挥到极致。
　　图里关付如墨般的青丝高高束起，和纯银色的发冠形成强烈对比。一袭白衣简直把不染尘埃演绎到极致，衣袖微飘，仿佛在随风起舞。他的皮肤比男主白出两个度，眉间一道红痕被白衬的扎眼，上挑的眼尾更添清冷。
　　楚习几个月前被楚悦生拉硬拽的去看过这部电影，大概记得电影男三是女主的竹马，对女主爱的不可自拔，为女主减了三千年寿命，又为女主放弃仙尊的身份被贬下凡，最后因保护女主死于大反派的剑下。
　　他领盒饭的时候电影院里好多人都一边扯纸巾擦眼泪一边继续往下看。
　　楚习对于这个角色最大的想法就是“傻逼恋爱脑”，这股恋爱脑的劲让他暂时遗忘演员的长相，看到图才想起来。
　　怪不得之前感觉眼熟，在电影荧幕上看过这张脸。
　　“来楚习，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胡启维的声音把他从图片里拉回来。
　　他把手机扔到桌堂站起来回答：“（-2，-4）。”
　　胡启维：“好的，上来给大家讲讲解题步骤。”
　　楚习走到讲台上，等他讲解完这道题正好下课。
　　胡启维留完作业后走出教室，李立知上来拍了拍楚习肩膀，问道：“你看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楚习：“看了。”
　　李立知哈哈哈地笑“是不是贼帅？”
　　“楚姐的课下课你不在，我们去找他聊天来着，可能是被我们吓到了？问了句‘卫生间在哪’就走了，有点尴尬。”
　　“感觉有点不好接近啊，不会是明星架子吧。”
　　楚习一边擦黑板一边说：“你们这是闲的。”
　　李立知捏着下巴，装出一副高深的样子：“此言差矣，这叫活跃班级氛围，让新同学更好融入集体。”
　　说完他还往关付坐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估计关付是嫌一直带着口罩太闷了，把口罩挂在下巴上透气，低头在手机上打字，也看不清在打什么，反正脸很好看。
　　李立知带着一脸果然很帅的表情转过头来，楚习瞥了他一眼，一时无语。
　　楚习自认自己跟这种光亮在荧幕上的人八竿子打不着，不管之前他的生活是怎样的，现在的自我定位就是‘普通人’。
　　估计以后出社会了谁也不认得谁，关付这种公众人物更不可能主动联系这个集训班的任何人，除非哪位出头和关付到同一个高度了。
　　所以一开始楚习就没有和关付深接触的打算，没有必要。
　　他随手把板擦丢到讲台上，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困。”
　　李立知动了动因为数学课转不太动的脑子，想起来楚习今天这么困好像是因为他昨天晚上拽着楚习打游戏，求楚习带他上分。
　　李立知嘿嘿一笑：“下节课间去超市给你买咖啡。”
　　两人没再看关付那边。
　　还有想和关付拉近关系的同学，他们没有再围着关付尬聊，只时不时偷偷看几眼寻找时机。
　　他不是很在意视线，在娱乐圈这几年都习惯了，但被偷瞄会有点拘谨。
　　呼吸好新鲜空气，他又把口罩带上物理隔绝视线，低头看手机。
　　点开微信。
　　关付：夏哥，见到了。
　　关付：不过有点麻烦。
　　对面那边一直没有回复，应该是在赶通告，关付把手机揣到兜里不再干等，准备出下节课需要的书。

　　集训学校是住宿制，早中晚饭都是在学校食堂。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楚习把空瓶的咖啡扔到垃圾桶里，被李立知拽去食堂。
　　关付不清楚食堂在哪，跟着大流一起走，他在去食堂的路上回头率也高得离谱。
　　学校里学表演的学生只有关付一个，这里不开设专门的表演课程，虽然声乐生有表演课，但是老师只教一些简单的唱歌时的表情管理，哪句歌词伸手做动作比较能打动人，手部动作怎么做才好看。
　　由此可见，表演生对其他同学来说就是稀奇。
　　关付在圈子里的视线都是光明正大的，在机场时也是，喜爱的、厌恶的都是摆在明面上，不会好像偷窥一样。学校这种情况他有点招架不住，如果在食堂吃饭还是这么个情况那肯定吃得不去。
　　他边想算了边折返回教室。
　　前两天可以先不去食堂，凑合随便吃点，等同学们新鲜劲过了就好了。
　　楚习想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到小琴房练练歌，到食堂吃了两三口和李立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小琴房在教学楼顶楼，离宿舍楼远，隔音做得还可以，不至于他在这练歌吵到午休的同学。男生腿长三步并两步跨上台阶，走进班级打算接一杯水，拿上转换器去琴房。
　　他走过后门，从窗户无意往里一瞥，最后一排那个人坐在窗边，中午的太阳很大，那人没有拉窗帘，就任阳光洒在身上，阳光好像给少年披了层薄纱。
　　后门的窗户方方正正，就像个画框，而教室里的这一幕就像一副画。
　　关付停止发呆，正把书包里装的所有书往桌堂里放，一抬眼就看到楚习迈着长腿走进班级。
　　又是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