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志》落字定乾坤

3、红鸾自西来

　　其实说是入定，但对于尘掩乃至清祈的到来，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个叫做尘掩的小仙会如此胆大妄为，敢来到自己的背后掐诀做法。若是换做其他外来者自背后而入，他定然是早就出手了吧，可若是她……
　　崇吾山乃神仙墓冢，数万年来陨落的仙神皆葬入了崇吾，以至于那里的灵气之茂盛，绝不逊于他蓬莱。可蓬莱的灵气乃是来自天地之间与周遭海上，这也是他处无法比拟的。至于这控灵决，乃是箬华上神独门绝技之一，不成想这么一个小仙也会。
　　想了这许多，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宸衍闭上双眸继续入定。
　　虽说控灵诀并不难，可一直施法也实在是个挑战。好在她没给崇吾丢脸，硬是撑到了天际浮白之时，才悄然退去。
　　但是问题又来了……她如何回到客殿？
　　大幸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身着青衣容貌清隽、笑意盈盈的仙君恰逢此时过了来，将她带回了客房。
　　“仙子若有事，尽可直呼在下。在下名西卿。”
　　西卿？
　　这就是蓬莱四神使之一的西卿？果然生得一副天人之姿，连说起话来都是温温和和的，即便是身为女子的她都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送回去了？”正在主殿中翻阅书籍的宸衍头也未抬问向来人。
　　“回禀神君，已送回客殿。”
　　“嗯。东柏那里可找到迷穀木了？”
　　“尚未。”
　　东柏珍藏那都是蓬莱的上品，迷穀木这东西不过尔尔，实在不值一提。恐怕就连东柏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在一堆珍品里寻此普通之物。
　　与此同时，刚落座于房中没多久的尘掩却又迎来了一位客人，不是什么陌生人，正是喝得烂醉如泥的月上仙人清祈。
　　“小阿掩，信我！我昨晚真的瞧见了！”
　　“瞧见什么了？”尘掩心下一惊，不会是看见自己使用控灵诀给宸衍上神驱散灵气这事了吧？
　　“我看见……宸衍所主的星轨，有红鸾星入。”
　　“红鸾星？那不是管……”
　　“哎你说是不是宸衍那厮终于开窍了，哎不对，应该是我给他和箬华上神牵的三百多次红绳起效果了！”
　　“额……”
　　对于宸衍上神和自家箬华上神间姻缘的事情，并不是月上仙人一个人的执念，可以说这是四海八荒许多人的心声，毕竟，这是天地间所剩唯二的上神。
　　多年以前，也不知道这天地是哪里出了问题，由仙飞升上神不再是随意之事，而是需经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这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啊……不知多少上仙陨落其下，最强者也不过是撑过了七十又三道。
　　但若是两位上神结合就不一样了，新生的孩子定也是上神无疑。这要是一生生一串……曾有老仙者念之忍不住泪目，那得再给三界添多少位新上神啊！
　　“小阿掩，你今晚莫走千万莫走，一定要陪我见证一下历史性的时刻！”
　　说完，一身酒气的清祈就醉死过去了。
　　尘掩登时一阵无语。
　　到底，那一日尘掩还是没走成，不是因为清祈的话，而是因为东柏没有找到迷穀木。
　　因为清祈趴睡在她房中桌边的原因，她也只好合衣侧躺在床上半寐，不过或许是昨夜消耗过度，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光怪陆离，是各种各样她从未见过也从不曾经历过的各种景与人。
　　“哎，醒醒，小阿掩？醒醒……”
　　正当她沉醉于一个梦境不可自拔时，忽觉身边有人唤她，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是月上仙人正在叫自己。
　　“怎么了？”
　　“天黑了！走走走，一起去观星象去！”
　　天黑了？
　　她不过就是大梦了一场，这么快就天黑了？
　　睡眼惺忪间，尘掩起了身，却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发间的一根簪子落在了枕侧。
　　至于应下与月上仙人一同观星象此事，倒不是说她有多好奇，而是为了她家箬华上神。毕竟，不管那颗红鸾是否与箬华上神有关，都定会有损其名声。
　　但是，尘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月上仙人竟然一路将她带到了昨夜宸衍上神所在的高台。
　　“此处视野开阔，最适观星。”月上仙人如是说。
　　“可……”可若是宸衍上神过来了……是不是不太好？
　　不等尘掩这个问题问出口，清祈便抬手往那宛如黑绒布般的夜幕上一指：
　　“你看东面那颗最亮的星，便是宸衍的命宿之星，他旁边那颗……”
　　“旁边哪颗？”尘掩伸着脖子往那处远眺，最亮的很好找，可代表红鸾星的是哪颗？她对天象并不是很懂。
　　“不对啊……这红鸾星怎么忽明忽暗且小小的一颗？”清祈收回手摩挲着下巴，眉头不展的想着。
　　“你这是话什么意思？”
　　“这红鸾星的星轨明明是从西面而来融入宸衍的星轨之中，合该……”清祈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转脸就像西边望去，西边……代表箬华神君的那颗星，昏昏暗暗的阴明不定。竟然不是箬华上神的星轨？
　　“小阿掩，你跟我说实话，你家上神近百年可回归神位过？”明明，他的红绳一直都替宸衍与箬华两位上神所牵的，按理说……
　　“……没、没有。”
　　她家箬华上神哪儿哪儿都好，无论是容颜气质还是神力皆冠绝诸仙之上，可唯独一样，她喜欢不断的转世轮回，为人为兽甚至是为一草一木一石皆可，其因便如上神自己所言：体世间百态，悟诸方苦乐。
　　“既然如此，那这颗小星星会不会是……”清祈的视线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尘掩身上，只是一瞬便转了过去，可他另外一只背在身后的五指却开始飞快的掐算起来。
　　“噗——”
　　无论是掐算那颗莫名出现的红鸾星，抑或是掐算尘掩的命星，皆无果而返。不仅如此，还连累得清祈大吐了一口血。
　　“月上仙人！”尘掩也是不懂，这好端端的，月上仙人怎么就吐血了。
　　“……真邪门！”
　　清祈这句话刚落地，便听得他俩的身后传来一道极冷的声音：
　　“擦干净。”
　　“……”
　　以手拭掉嘴角余血的清祈无奈一笑，抬手施法清除了方才不小心洒在地上的血渍。
　　至于尘掩，就好像是做了坏事被老师抓到了的孩子似的，愣在原地不敢动，不敢动。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宸衍的目光首先落在清祈的身上，可清祈是谁，丝毫不在意的自袖囊中掏出一瓶伤药，宛如磕糖豆般“嘎嘣嘎嘣”的吃了起来。
　　既然清祈不答，宸衍便看向了一旁的尘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