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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小赌局 ...

  •   萧巽将绣花团扇搁在腿上,也向奚暄看去。

      奚暄斟了盏茶,递予奚静观,一笑置之,道:
      “官场总不安稳,能有什么事儿?阿兄还能应付得了,你莫要担心。”

      奚静观接过,却并不往唇边递送。

      奚暄又宽慰道:“眼下之急,还是要将你的病养好。”

      奚静观点了点头,想要开口接言,鼻头忽然涌起一股酸涩,竟是无端想哭。
      这感觉似曾相识,她长睡之后转醒时,见到阿耶与阿娘,也是这般委屈与自责。

      她也不晓得,自己在委屈自责什么。

      奚静观微微喘了口气,才勉强镇定道:
      “阿兄,京州路远,阿耶想助你也有心无力,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好。”
      奚暄应下,又问她:“你在燕府,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

      奚暄这才宽心,“也罢。燕唐虽没什么出息,好在燕修之与燕庭都能撑起家业,你嫁给他,不必担心操劳,倒也安稳。”

      他话锋一转,又道:
      “只是我途中听闻,燕修之私自纳了一房小妾,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詹念入府一事,早晚要不胫而走,并没有隐瞒的必要。

      萧巽抬眼看了下喜官,喜官会意开口道:“那小妾还挺着个肚子。”
      她比划了一下,“看样子,那胎儿该有四个月大了。”

      萧巽嗤了一声,道:“燕修之个老没羞,原来一直是个假正经。”

      “我还道大房清闲无事,原是看走了眼。”奚暄立时蹙起了浓眉,“燕氏对她,可有安排?”

      奚静观据实相告:“祖母与婵夫人给她安排了住处,每日里她也老实奉茶,只是……”
      斟酌片刻,她道:“只是人不大规矩。”

      喜官藏不住话,心里念头一起,话就跑出了喉咙眼儿。
      “恃宠而骄罢了。奚公这还未归溪呢,她就敢对婵夫人摆这么大的谱,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她这话并未夸大其词,奚静观便由她去了。

      萧巽沉默一会儿,扯过奚静观的手说:“说到底,这是他们父辈间的纠葛与恩怨。你且不必多管,若她胆敢在你面前造次,再遣童儿来报。”

      不多时,管事躬身前来唤人,说是堂前摆宴,一为奚暄接风洗尘,二为庆贺奚世琼又赢了燕唐。

      喜官轻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又输了?”
      她今日属实话多,福官踩了她一脚,找补道:“燕三郎君不常习武,哪里能赢得了奚公?”

      奚暄道:“燕唐那些花架子,不过虚有其表。”

      奚静观听了,倒不觉脸上无光,左右他与燕唐,不过是虚情夫妻。

      萧巽看得开明,笑说:“燕唐来一回,你阿耶便要与他比试一回。我看不出一年半载,他也要被训出几分真功夫来了。”

      奚暄一入前堂,目光便挺在了燕唐肩上。
      见那白鹰目光锐利,威武非凡,他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欢喜。

      “这是你自漠地抓的那只?”奚暄率先开口。
      燕唐笑答:“正是。这鹰机警过人,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奚暄摸了下白鹰的羽毛,夸道:“是个宝贝。”
      燕唐看他爱不释手,适时问:“阿兄可还喜欢?”

      听他冷不丁换了个称呼,奚暄不由地瞟了眼奚静观。
      “自是喜欢。”

      “那我便借花献佛,将这宝贝交予阿兄了。”
      燕唐投其所好,将白鹰照前一递。

      “我武艺不精,不比阿兄,阿兄也道这鹰是个宝贝,它落在我手里也是无用,只能整日被关在惊云楼里,明珠蒙尘,岂不可惜?”

      燕唐既如此说了,奚暄便不多加推辞,只道:“你比小苑儿还会笼络人心。”

      燕唐将鹰递去,敛眼轻笑。
      “我哪比得上她?”

      燕唐不能饮酒,奚暄斟了盏茶,朝他敬了一杯。
      奚世琼将他们的其乐融融瞧在眼里,脸色又黑了三分。

      湛湛晴空无云,阳光照得万物都暖融融的。

      燕府,兰芳榭。

      长廊之下,燕唐正在耐心低头,向奚静观传授看鸟之道。
      福官与元宵分别拿了纸笔来记,喜官不知跑出去找谁玩乐去了。

      忽有童儿一路小跑而来,急急跨进院门,拭去额上的汗珠儿,拱手道:
      “三郎,几位郎君娘子,一同自京归来了。”

      燕唐回转过身,扬起颈儿望望天,对奚静观道:“你瞧,燕府的热闹,这不就找上门来了?”

      燕府门前聚了宝马香车,华盖掩映,车前的童儿个顶个的机灵。

      偶有稚子途径此地,探头探脑道:“燕家来了贵人?”

      “什么贵人?”妇人将他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脑袋,低声道:“燕府的人就是贵人。”

      松意堂外,风尘仆仆的“贵人们”来不及歇息,一齐前来拜见老太君。

      最前头的男子峨冠博带,笑面令人如沐春风,正是燕唐之父燕修之。

      燕修之南侧的男子青衫长立,是燕唐的长兄燕庭,并肩而立的是其发妻,姓宣名玟。
      燕庭身后便是燕文姬的双亲,燕席与邢媛。

      燕佟之与戚颖携手而来,二人身后跟着个小郎君,红衣金冠,背上负着把长弓,名唤燕序,与奚昭年岁相仿,还未取表字。

      燕老太君身旁立了位小娘子,头簪一对蝶簪,面若桃腮,乃燕虚静最小的女儿燕元晨。
      她今年廿岁又四,还未出阁,是燕唐的小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男子,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挂佛珠,头有木钗,目含悲悯。

      奚静观辨认许久,却不认得此人。

      燕唐站在她身侧,向堂前看了眼,压下嗓音道:
      “石夙引。”

      奚静观恍然大悟,原来是燕老太君的外孙。

      燕老太君是六个儿女的嫡母,除去故去的长女燕元贞与老三燕倾之,只有石夙引之母燕元英没来。

      一行人按照长幼之序一一拜过燕老太君,将老人家哄得满脸堆笑。

      儿孙绕膝,燕老太君的精神顿时大好。
      她招招手,将燕序唤到跟前。

      燕序生来便讨人欢喜,跪地道:“祖母。”

      “序儿都长这么大了。”
      燕老太君慨然而叹,不禁热泪盈眶。

      宝珍婆婆慌忙帮她拭去泪花,说:
      “还差一个四娘子,便都到齐了。”

      燕老太君将脸一板,“大好的日子,莫要提这不孝之女。”
      宝珍叹口气,心道这又是何苦。

      陶融站在燕老太君身侧,手里的小羽毛扇很是惹眼,正与燕元晨说着话,目光向石夙引一瞥,走过去关切道:“夙引近来可好?”

      石夙引淡笑:“一切安好。”

      喜官悄悄撞了撞福官的肩,小声说:“这石郎君背后,好像有佛光。”
      福官没忍住,笑出了声。

      乳母将燕文姬放到邢媛怀里,孰料她却将腰一扭,指了指奚静观,不满着:“要三婶儿抱。”

      “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听话?”
      乳母听了,忙低下头来,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邢媛只是随口轻斥,倒也不是真恼。
      奚静观温柔文静,她一见到,心下也不由生出几分亲近,何况是这么个孩子。

      燕席看着面露难色的妻子,笑得下巴上的青胡茬抖来抖去,对她道:
      “如此也好,你借着文姬,多与兰芳榭走动走动。”

      邢媛为燕文姬理了理衣领,斜他一眼,道:“还用你说。”

      许是站得久了,奚静观有些头晕。
      喜官为她拿来一盘切开的果干,又搀着人寻了个位置坐下。奚静观还未将干果送入口中,眼前便投下一道黑影。

      燕序弯腰拱手,“三嫂嫂安好。”

      看着眼前英俊的小郎君,奚静观忙站起身,去拦他的小臂:
      “四弟不必多礼。”

      燕唐听见这边的动静,过来点点燕序的脑袋。
      “你要看鸟,不如直接告知于我,来烦你三嫂做什么?”

      燕序抬头,睁着两只大眼睛。
      “祖母说,三嫂说话比你管用。”

      燕唐:“……”

      花间莺啼晓,燕唐与奚静观才从松意堂回来,童儿就入门来报,说几位郎君入府往荷风小榭去了。
      “几位郎君”,指的是燕唐的那些好友。

      不比兰芳榭空有虚名,荷风小榭却是真的建在莲湖之上。
      燕府的花匠好手艺,眼下还不到花开时节,湖面莲叶朵朵之上,已有红莲亭亭玉立了。

      燕唐与奚静观登阶而来,贺蔷抬眼瞥见,最先起身,拱手行礼:“小娘子安好。”

      奚静观回以一礼:“贺郎君同安。”
      贺蔷是贺州府的侄儿,贺州府又与奚世琼交好,故而二人曾有过几面之缘。

      奚静观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一道白影在猝不及防间就向她直扑而来。

      贺蔷胆小,“啊”了一声便向后连退数步,躲得比谁都快。
      福官与喜官还在愣神,谁都不曾想到小榭上也能横生变故。

      燕唐离得远了些,去拦已是来不及了,只得低头抓了一枚果儿向奚静观南侧丢去。
      那白影一闪,竟是转而寻那果儿去了。

      无端受了一惊,奚静观定神之后去看,脚边抬着前爪扒拉鲜果的,原来是只蓝眸的白猫。

      帘后出来一位白衣郎君,腰间佩着块宝玉,端的是英气逼人。
      那只猫儿见了他,舔了舔前爪,果子也不要了,变得甚为乖巧。

      “这是城郭柳氏的养子,名唤柳仕新。”
      贺蔷自诩聪明,却被一只猫给吓出得丑态百出,不由有些愧然,摸摸鼻头向奚静观道:“他是万花丛中过,花花都沾身。”

      柳仕新向奚静观作揖致歉后,总觉得有人瞪他。
      他环顾四周,茫然看了一圈儿,却找不出是谁,只得悻悻作罢。

      小榭中与一干人见了礼,奚静观倒是认了几张新面孔。

      元宵与童儿提来几只鸟笼,临水挂在了檐下。

      此处迎风傍水,眼前尽是好风景。
      奚静观却不想多待,由福官陪着往松意堂去了。

      她一没了身影,柳仕新便调侃道:
      “燕三好大的手笔,今儿到底是起了什么风,让你将这些鸟儿都给拿了出来?”

      燕唐看了眼他怀里的白猫,“你都能将它带来,我作何不能将我的鸟儿拿出来放风?”

      贺蔷摸摸下巴,绕着燕唐转来转去,道:“好大的火药味儿。”
      他撞了下阮伯卿,“你闻见了吗?”

      阮伯卿弯腰笑过,又故作伤心道:
      “几只鸟儿算什么,燕三在惊云楼里藏的宝贝可多着呢。只是可惜,谁也见不得。”

      他打趣完,目光一顿,又嘶声道:
      “燕三,你这扇儿从何处得来的?从前可没见你用过。”

      燕唐将雀栖春枝的折扇举到他面前展开,见他两眼放光,又倏然一收,将扇子摇出几道虚影。
      “我家娘子送的。”

      贺蔷搓搓胳膊,一脸恶寒:
      “鬼才信你。”

      柳仕新逗着怀里的白猫,喟叹道:“燕三艳福不浅。”

      燕唐只接了贺蔷的话:“她爱我爱得死去活来,送我把扇子又有何不可?”

      莲湖上传来一阵笑语,燕府的几个童儿泛舟湖上,正挎着竹篮采花。

      柳仕新盯了一会儿,摸摸怀里的白猫,出了个馊主意。
      “我们不妨打个赌,只赌输赢,不赌银钱,就赌这些个童儿谁能先过了湖心。”

      贺蔷与他隔空一望,顿时狼狈为奸,肚子里的坏水儿也兜不住了。
      “若无赌注岂不扫兴?这样,赢者发问,败者必答。”

      燕唐兴头正起,岂会惧他?
      他拿扇儿一指莲湖之上,道:“我赌团圆胜。”

      荀殷手搭在栏杆上张目一望,便见团圆哼哧哼哧荡着桨,眼看就要落在最后头。

      他见燕唐一脸怡然,不由捧腹道:
      “燕三啊燕三,你是睡傻了不成?”

      柳仕新将手里的点心掰下一块,低头喂着猫儿。
      “我赌除夕胜。”

      赌局已成,反悔不能。

      莲湖湖心那朵莲花绽得又大又艳,随微风摇曳身姿,满湖之中,数它最为傲然。
      除夕却不懂怜香惜玉,一只手伸来就将之采进了竹篮里。

      贺蔷乐见其成,郎笑道:“除夕,有赏,有赏。”
      除夕听了,只将脸一扭,瞪他道:“去!我才不稀罕。”

      阮伯卿迫不及待,问燕唐:“燕三,你告诉我,惊云楼里都藏了什么?”

      燕唐收了扇,拿扇骨抵住下巴,勾唇笑道:
      “藏了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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