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号（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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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她不是朋友！”
不过就是几天时间，事情就发展成这样，面对同学的猜疑和嘲讽，高芳芳百口莫辩。
连陈青梅都对她很失望，认为她嫌贫爱富，为了能跟庄婕成朋友，把之前受过的屈辱都忘了。
今天的体育课需要双人配合做仰卧起坐，最合理的搭配就是同桌为一组，以前也这样。
可今天陈青梅说什么都不愿意跟高芳芳配合，其他同学也不太乐意交换，就只有庄婕自告奋勇举手要和高芳芳一组。
等做完解散，陈青梅就突然把高芳芳拉到体育馆旁边的林荫道问她为什么跟庄婕走那么近。
高芳芳觉得很冤枉，她看见庄婕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跑都来不及，别说朋友了，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她都不想。
可陈青梅不信，“那她为什么去找你，还邀请你周末去她家玩，听周雯卿和张姝说，因为你没去，庄婕还特别伤心。”
高芳芳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直接关系，不能因为庄婕莫名其妙来找她了就说她们是朋友，她把那天的事情跟陈青梅说了，希望她不要再误会，毕竟在这个学校里除了陈青梅，她也没有其他朋友，如果唯一的朋友都不理解她，那她真的会很难过。
但陈青梅还是不依不饶，好像非要让高芳芳亲口承认和庄婕是朋友似的，不知道她这样是为什么，行为非常奇怪。
“照你这么说，是庄婕死乞白赖的要跟你做朋友咯？”陈青梅的脸色不是太好看，说话语气也特别冲，“为什么啊，她之前那么讨厌你，你还抢过她男朋友，她现在为什么要跟你做朋友，你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胸比别人大一点而已！”
高芳芳愣了愣，“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什么时候抢过庄婕的男朋友，明明是他们无故来骚扰我，这些事你都是知道的啊，现在怎么还替他们说话，好像做错事的是我一样，青梅，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之前她被庄婕霸凌，陈青梅在学校跟她保持距离、装作跟她不熟，这些她都能理解，可现在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在陈青梅心里，她就只能被别人欺负，不配得到善意吗。
陈青梅咬了咬唇，“我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没想到先背叛这段友谊的人是你，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朋友，那我们以后就不要再坐一起了，我会跟班主任说的，让你跟庄婕做同桌，祝你们友谊万岁！”
这个年纪如鲜花初开，最娇嫩，最芬芳，也最敏感，最柔弱。
对情感朦胧，缺乏认知，占有欲强，一旦喜欢某样事物，就必须全部属于自己，稍微偏差或者脱离，都会产生嫉妒，想要摧毁，即‘不属于我，其他人也不能’。
像陈青梅这样长相、性格、成绩、家世都不出众的‘普通学生’，在班上就是小透明，没有人会在意她，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可能不知道。
她只有高芳芳这一个朋友，也以为对方跟自己是一样的，平时也颇有点惺惺相惜，大家都是小透明、可怜虫的感觉。
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很不高兴，高芳芳既然会和庄婕成为朋友，还受到那么高的关注。
那些平时都不会跟她讲话的同学突然来找她，可说的却是跟高芳芳有关的话题，还嘲笑她，说高芳芳攀上高枝以后就不带她玩了，她依旧是那个缩在最底层的可怜虫，连被议论都是沾了高芳芳的光。
风过林梢，沙沙乱响，高芳芳蹲在秃了一块的草地上，用枯枝在上面乱写乱画。
她就是想安安静静地上学，怎么就生出来那么多事呢，是所有学校都这样，还是只有她遇到而已？
跟唯一的朋友闹了不愉快，她现在很伤心，还有，她一点都不想跟庄婕同桌，这个人最坏了，总是在她要跟陈青梅走一起的时候跑来搞破坏。
在这里胡思乱想了半节体育课，等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校园又开始喧闹起来了，高芳芳站起来，压了压蹲麻了的腿，这才苦着一张小圆脸走回教室。
这时，有两人从旁边的假山转出来，手里都夹着烟。
一个甜美，一个冷艳。
“我们要不要跟贺清说一声啊。”
“说屁，你跟她很熟？”
“不熟，没交情，她昨天还扣我分。”
…
座位最终还是换了，陈青梅甚至都没有坐在附近，而是选择坐到离高芳芳最远的位置。有时候在路上遇见，高芳芳主动跟她招呼都得不到回应，连微信都拉黑，算是彻底决裂，不可挽回了。
高芳芳接连几天都不开心，上课老走神，即使没走神也被同桌的庄婕闹得没法专心听讲。
庄婕不仅拿她的课本随意乱画涂改，还会把她的作业本藏起来，让她交不上作业，然后被老师当堂点名批评。
不仅如此，庄婕还会把嚼过的口香糖粘在她的校裙或者头发上，或者往她的书包放虫子，有次她伸手进去拿课本，就被一只蜘蛛咬了，手指头都肿了一大圈。
庄婕每次都说是把她当朋友才这样做的，可她一点儿都不想要这种朋友待遇。
也不知道庄婕从哪里知道了她穿裹胸衣的事情，就让她以后不要再穿了，为此她还对庄婕生出了短暂几秒的感激之情。
可她现在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因为庄婕在拿朋友当借口，跟其他几人一块将她摁在座位上，扯她的衣服。
她奋力挣扎，“你们要干什么，不要扯我衣服！”
庄婕举着手机对准领口开下来的高芳芳，笑得特别人畜无害，还对着镜头比心，“快快快……拍照留念，记录我们初二的美好生活！”
五人组已经发展成十几人的小规模团体，她们围在四周，堵得死死的，让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画面。
她们也不一定就是这个班的学生，不过现在是下课时间，跨班来玩闹也是正常现象，除了觉得她们很吵闹，其他同学也没发现不对劲，只以为她们是真的在跟高芳芳一起玩闹而已，有个别同学想出声制止，就招来她们的瞪眼。
周雯卿冲团体中的几个男生使眼色，示意他们冲高芳芳下手。
起先这几个男生还犹豫，不过青春期萌生的不受控制的性冲动和好奇心，以及脑中比臭水沟还要肮脏的思想，推着他们把手伸向已经把嗓子都喊哑的高芳芳。
陌生的侵犯让高芳芳的头皮轰一下炸开，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伸向她，摁住她不停踢打的腿，又顺着腿往上摸，又捂住她的嘴巴，她的着急求救被困在人墙之内，微弱的喊声淹没在施暴者们的嬉笑打闹中。
那些罪恶的手正在肆意侵犯她，她在惊慌和混乱中听到的都是这群恶魔兴奋后的污言秽语。
“好大啊！”
“操，快点多摸两把，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上手机会了！”
“要不等放学了把她弄到KTV去吧？到时候把门一关，嘿嘿嘿……”
“这个主意好，给谁操不是操啊，我们先替她未来老公验验货。”
庄婕她们就在旁边拍照和录视频，闪光灯刺得高芳芳连眼睛都睁不开，泪水糊了她一脸，‘放开我’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不可能的奢求，她的所有挣扎换来的只是庄婕等人更大声的嘲笑。
巡察组的老师从外面经过，听到了从教室传出去的嘈杂声，就停下脚步呵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闹哄哄跟菜市场一样！”
她们立马让那几个男生停手，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外套将狼狈的高芳芳从头裹住，挡在后面不让其他人看清。
集体撒谎道：“老师，我们就是闹着玩呢。”
得以逃出生天的高芳芳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她要去告诉老师，要揭发庄婕这帮人的罪行！
可她刚要迈步，耳边就传来警告声：“要是想让全校人看见你刚才那个衣衫不整的浪荡样，你现在就去跟老师说，说我们欺负你，去啊！反正我们学校有很多男生都想看你没穿衣服的样子。”
高芳芳如遭雷劈，很快就像木桩似的被庄婕摁回座位，别人只看到她头发凌乱，以为是打闹造成的，就没有多想。
而且上课铃声已经打响，不是本班的也已经散了，班上的同学很快坐好，拿出课本等老师过来上课，再没有人关注这边的情况。
庄婕就跟没事人一样，还亲手帮高芳芳扣好松散的衣服扣子，“都说啦，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该这么玩啊，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哦？”
高芳芳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挥开庄婕的手，用颤抖的声音低吼：“我跟你不是朋友！你、你们这些、这些混蛋！”
“哎呀～”庄婕一点都不在意，还回头跟其他人笑嘻嘻地说，“好像玩笑开过头了，咱们的小可爱生气了呢。”
“生什么气呀，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玩的嘛，再说我看她刚才挺乐意的呀，又没有反抗，我以为她很爽，怎么转脸就不认账呀，有点没品哦。”
“别这么说她啦，第一次嘛，这种反应很正常，等以后多试几次，真正尝过滋味之后，你看她会不会求着男人摸。”
高芳芳又气又急，也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恶语相向的人，“你们怎么能说这种话！”
动静引起了台上老师的注意，“现在是上课时间，请那边几位同学遵守课堂纪律，不要交头接耳。”
庄婕晃了晃手，特别乖巧道：“好哒，老师～”
高芳芳则绝望，她从小就不会骂人，对庄婕说出混蛋两个字已经耗尽了她仅剩的勇气，今后会怎么样她都不敢预测。
庄婕说如果她不听话，就把那些照片和视频公开，不仅在学校，还会放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看见。
她会遭受骂声，爸妈也会跟着丢人，严重的话还会被学校开除，其他学校也会因为这个原因，不收她，她担不起这个后果。
也因为这些事，本来成绩中等的高芳芳在最近一次的月考排名中吊了车尾，她都不敢跟爸妈说，怕他们对自己失望。
爸妈每天都很辛苦，摆摊回来了会在客厅的小桌子上算账，今天比昨天多挣了几块钱就能让他们很高兴，可如果比昨天少挣了，他们就会愁眉不展，担忧以后供不起她上大学，没法给她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怕她以后嫁人了，在婆家没有底气。
知道爸妈很爱自己，那她就更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了，所以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她回家也不会说。
之前班主任让她妈妈去学校，说让她穿裹胸衣的事，她妈妈直到现在还在念叨，一边心疼她一边又害怕她会因为这个事在学校被同学歧视。
“现在是可以不用穿那个裹胸衣了？你们班主任不要求了？”趁高大力在厨房炒菜的空当，曹红就把女儿拉到卧室里问，她看见女儿这几天都没有穿。
高芳芳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在学校遭遇那么多事，导致她心情很差，胃口也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娃娃脸都凹进去，不像之前那么圆了。
她今天想跟父母说另外一件事：“妈，我可以去剪短发吗？不想留长发了。”
“为什么啊？”女儿的长相随她，连头发都像她，又黑又浓密，编成麻花辫特别好看，怎么突然要剪短，曹红不是很理解。
高芳芳低头揪衣摆，“长发太麻烦了……”
如果她剪短发，看上去是不是就像男孩子了？那些男同学是不是就会停止对她的骚扰，她是不是就可以像贺清那样，得到一个不好惹的男人婆形象？
她并没有歧视的意思，反而觉得男人婆这个外号很好，要是她也能这样就好了。
可她性格太懦弱，肯定不会剪了短发就变强大，不过她还是想剪，就当是为了给自己打气加油，学着勇敢一点面对所有不好的事情。
“这样啊，”曹红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长发打理起来确实麻烦，女儿明年就初三了，得抓紧一切时间搞学习，“那行，等周末妈妈带你去剪了。”
“不用周末，你给钱我，等下吃完饭我自己去前面的理发店找光叔剪。”
“光叔平时只给咱这一片的老爷们儿剃头，你一个女孩子上他哪儿能剪出什么好发型，不行，等周末妈妈带你去好一点的店，找个小帅哥给你剪，保证漂漂亮亮。”
“我不要漂亮……”
“什么？”声音太小，曹红有点没听清。
高芳芳觉得很委屈，眼圈突然就红了，又不想哭出来让妈妈担心，难得任性一次，“我就要去光叔那里剪。”
“好好好……”就这么一个女儿，即使家里不富裕，可打小也没亏过，也是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曹红就没有再坚持，还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看你最近都瘦了，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我听你蔡阿姨说，附中的课比其他学校的难很多，而且能考进附中的都是很优秀的孩子，我们平时又没有给你请家教，又没有报补习班，是不是跟不上其他同学的进度了啊。”
没能给女儿创造一个好的经济条件，这一直是曹红的心病。
这些年他们两口子拼死拼活攒钱，就是希望能给女儿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未来，可别的先不说，就说家教和补习班，那都是按小时算钱的，就算是普通的，一个小时也要二三百，好的五六百，上千都有，他们根本负担不起。
好在女儿争气，从小就知道努力上进，没上过补习班也能考进附中，这可是全市最好的初中，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没有跟不上，我就是没睡好。”高芳芳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让妈妈知道她这次的月考成绩……
不行，她不能被庄婕那些人影响学习，在期末考之前她一定要振作起来。
庄婕不就是喜欢打着和她是朋友的旗号蒙蔽别的同学，再伙同周雯卿她们欺负她吗，那她以后看见庄婕就跑，不跟这种人一起就行了。
她是不是也该去找班主任，申请换座位？可班上的人似乎都不愿意跟她同桌，而且庄婕肯定会想办法阻挠，她手里还有照片……
高芳芳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焉焉地坐在椅子上，连爸爸做了她最爱吃的酸甜排骨，她都提不起兴趣，只吃了两块，米饭也没有怎么吃，碗里的汤只喝了一点，就借口吃饱了，回房间去了。
她没法静下心学习，脑子里总想着那天被摁在桌上遭人摸了个遍的画面，那是她的噩梦，是悬在她脖子上方的刀，怎么也忘不掉。
并且每天都在担忧，明天去学校后又会遭遇什么，庄婕那伙人就像黑影，在学校里时时刻刻都跟着她。
她打开衣柜，看着挂在最里面的那件外套，委屈又从心底蔓延上来，“如果我有你一半厉害就好了，她们肯定不敢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26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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