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最后的战争 ...
-
少女望着窗外，右手从容地举起魔杖对着落地窗，看一眼塞了几根银丝在里面的封好的试管，从书后露出一角，两脚前后岔开站定，黑烟撞破玻璃，玻璃破碎四溅，少女左手在身前画了个弧，迎面而来，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像是下雨一样，穿过一层隐形的膜变成了撕碎的纸片，零零散散飘舞到空中，不甘于落地的寂寞。
“盖拉——我没有想到你选择在这种时候来啊——正赶上好戏——”
“今天的心情，就是想要过来——”
“呵呵呵……为什么呢？”
“因为……我看见你拿到了圣杯——你或许从没想过，能窥视到你大脑的人——是我——也没想到，你最后会毁在赛尔顿的手里——”盖拉咧嘴笑起来，神情万分挑衅，抬了抬眉，蓝色的瞳终于没有清澈，而是算计和野心，“我们家族的东西，我当然要拿回来——尤其是在你开启之后。”
“啊——可惜，你并不知道怎么开启——对吧？”他伸出苍白的，像死人一样的手，摊开手掌，五指轻动，泛着幽幽蓝光的圣杯出现在他手中，“让我来教你吧——教程的价钱是——最后一个赛尔顿的性命——”
忽然，他感受到了来自远方的召唤，转而看向盖拉：“你完全可以自己召唤我——对吧——你不是为了圣杯……嗯，我想想——是为了什么呢？”他传来自腹腔深处听来富有谋略气息的笑声。
盖拉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改变神色，心里一阵惊慌的冰凉。
“来吧，看看你为之努力的东西，是怎么毁灭的吧——真是的，如果不反抗，根本不会有这些伤亡——”
“你别想——”盖拉的魔杖射出蓝色的光柱，和他绿色的光砸在一起，源源不断地溅射出火花。
“真是伤人呢，赛尔顿——看来从前信誓旦旦都是假的——嗯？不过你的演技，当然，还有你的自信确实值得欣赏。”他微笑着，那种令人从心底里寒凉的笑容，胜券在握的，轻松的笑容，盖拉加大了自己的力度，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吃力，大约是多亏诺亚卡特梅斯。
“呵，年轻人可不要逞强啊。”
“老年人才是要学会服老——”盖拉一样咬牙切齿地还回去。
伏地魔只想尽快脱身去杀死波特——只不过一个赛尔顿而已，能将全族一百多人杀死，他杀不死一个她么？还是早早杀死宿敌来的更加保险——当然，他一定会享受着他的痛苦，尖叫，求饶，最后再赏赐他死亡——否则，和其他人一样不知感恩的波特，死的太没意思了。
不，为了他的权威，或许还是要先将赛尔顿捆起来的，可惜现在僵持不下……他看向角落里，勾嘴一笑，纳吉尼，你真是我的好女孩。
盖拉只觉得右手手腕上刻进去了什么东西，但那东西刻进了她的骨架里，纳吉尼黄色的眼睛，让她意识模糊之际，明白发生了什么，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滴落在地上，她始终没放开手里的魔杖，但是因为失血和疼痛，她无法再击中注意力，伏地魔却没有放出绿色的光。
一个因为信仰理想而无畏的人，摧毁她的□□无用，要毁灭她的信仰——他要他们所有所谓正义之流看着——胜利，实力，就是正义——你们否定我的实力，我将你们夷为平地……
剧痛之中，盖拉感受不到血液蜿蜒过皮肤的感受，只能感到自己在一片黑暗中无限向下陷落，如果这是死亡的感受，对她无疑是一种解脱，她不再需要为了自己的动摇而胆颤，也没有机会给她再犹豫，因为事实已经是这样，她想要反悔也没有机会了……
忽然，她感受到异物从四周刺入身体，好像要将她钉在这个空间……刻骨的伤痛让她回忆起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为了一支诺亚卡特梅斯，她献出了自己的鲜血……
她现在也在做这样的事。
为了一株诺亚卡特梅斯的光明，将自己献出去。
或许她现在正为了更多人的光明而献出去，为了维那斯，为了阿里克斯，斯加德……还有那么多人。
脚边被什么湿滑冰冷的东西滑过，蛇信子吐到空气中的声音越发在耳边清晰起来。地上枯叶发出被践踏的窸窣，盖拉的眼皮根本无法撑开，却能感受到夜的冷风从袖口灌进衣襟，将她还剩下一丝温热的心包裹……浑身针刺入骨髓的感受更明晰起来，身躯的皮肉里塞满了异物……
“赛尔顿……”
深邃的黑暗中，她听着深渊的呼唤，吐气一般的，洇着血色的，乌黑的，柔而游动的，锋利的，在她的周围蜿蜒……
她已经恍惚迟钝的大脑终敢于猜想她最恐惧的可能：她还活着，还在不幸的活着。
捆绑在少女身上的刺深深扎进成片雪白的肌肤，流出的血将黑色的衣服渗透，给冷冷的黑色加上了点不同的温度。黑色的禁林里，四周黑暗里潜伏的生物只作为看客，静看着生物的受苦和毁灭，一切对它们都那么平常。
黑发红眼的男人穿着更为华丽的黑色西服，满意地用骨白色的魔杖从鼻下滑过，嗅着魔杖上每一寸间潜藏的血腥气息。这个无法容纳他的地方已经足够让他痛恨，况且，那个一直令别人质疑他实力的“救世主”不是也在里面吗……呵……波特，你再也当不了救世主了——不光你当不了，我要让你们这些口口声声正义之流，看着自己要拯救的世界走向毁灭——这一切，先从霍格沃茨开始。
波特，看着吧——看着你的宿敌，践踏你珍视的一切。就像你践踏我的声名和权威一样——
男人笑起来，从腹部深处，颤动着，从嗓子不经意溢出来。
“亲爱的盖拉……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嗯？”他将猩红的双目转向了少女，漫不经心的眼神骤然聚合，穿透了她以现在的力量仅仅能立起的屏障，令人绝望的轻而易举。
她忘记了，将自己的记忆抽出——她认为伏地魔会直接杀死一个叛徒——就像他对待任何其他食死徒那样……她无法记起，因为无法理智，在将他的手拨开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无法再冷静理智了。
黑色的影子在脑中好似放映一样闪过，他的毒液，他的嗤笑，他的轻蔑，他的高傲，他的冰冷，他的脆弱，他的真心，他的谎言……原来，她早就将关于他的一切深深刻在永远不会风化的青石，带到另一个冰冷的世界。
诺亚卡特梅斯在森林中竭尽生命闪耀动人的光芒，飞行石里盛满了光在他手中绽放出足够淹没整个房间的蓝色光辉，他递上来的福灵剂盈盈了幸运的金黄，黄色牵牛花有着太阳的味道颜色，暖融融的毛毯可以两个人轮流盖，难喝的药水也能在他的手下变得不那么难以下咽，在阴冷的地牢里感受到温暖，在夕阳泼洒的草坡上心弦一动……
“西弗勒斯——真是没想到——嗯？你们是这样喜欢对方吗——呵呵呵……盖拉，我倒是要感谢你，提供了一个让我检验仆人的好机会呢。”他踏着衰败的枯草落叶，将魔杖指在小臂上，
“西弗勒斯——来找我，我抓到了一个叛徒——是你的人。”
斯内普感到手臂上的痕迹灼痛起来，打翻最后一个食死徒，如往常一样用力攥住了小臂，边上的小天狼星狐疑地看向他：“鼻涕精——怎么回事——”
“野狗，闭嘴。”他仿佛正闭着眼感受呼唤里的含义，在下一秒出现在了邓布利多身边，孩子们正在为邓布利多的“复活”欢呼雀跃。却见到了从前他们喊打喊杀的老蝙蝠出现在邓布利多身边耳语着，他们对他感情复杂，对于冤枉他这件事感到难堪愧疚，但是又确实讨厌这位斯莱特林院长的针对和讽刺挖苦。
他只顾想着，他的人？他哪里有什么人——只是自己而已。
盖拉庆幸自己曾经将每一段和关于和邓布利多还有他谋划的记忆悉数抽取，他如何也发现不了，否则斯内普的性命，她无法保证……
黑夜中的霍格沃兹中，极富狡黠气息的声音像蛇一般在游走：
三十分钟，波特，来禁林找我——否则——就让整个学校的人为你陪葬吧……”
伏地魔抬头看了眼被乌云渐渐遮住的，一点月光也无的天空，那滚滚的浓云是暴风雨来前的警告，同样也是次日晴空的预报。
他开始一步步靠近盖拉，一步步落在地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被这声音激的，荆棘一下，一下更加用力地勒在她身上，越来越紧，将平整的衣服勒出了褶皱，将洁白的长筒袜刺破变成鲜红色的。
少女浑身因为疼痛的生理反应而湿漉漉的，反而显不出潮湿憋闷的环境了，当她终于能将眼睛睁开时，红色的光芒朝着她袭来，虽然对几乎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皮肤的她而言，钻心咒应该也不过如此，但是疼痛终究无法因为太多而麻木，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那种疼痛——或许是一种报应？她当年用药剂狡猾的逃脱了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才在这种时候仿佛被老天将注定的痛苦悉数还回来一般——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撕心裂肺如野兽一般的声音穿透了厚厚的森林，惊起另一端的几巢乌鸦。
身体因为断骨销魂的疼痛而生理性的扭动着挣扎着，却让荆棘的刺在身体内颤动起来，将皮肉刮烂一样，又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能做的便只有喊叫——唯一支撑着她直到现在还没有昏厥的，是还完好无损的圣杯——如果她真的是最后一个赛尔顿族人，便只能由她来封上圣杯——至少，不能让它落在伏地魔手里，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像伏地魔一样的人手里……或许，是那老旧的大书里水系的咒语，告诉了她，这个家族的平和温润，这个家族的坚定果决——圣杯，是他们的圣物——用了原主的身体太久，也借了那些家族魔咒的好处太久，这大概是她唯一能跨越时空回报的方式了……
或许醒着还有一点私心，她既不想看见他来，也想见他最后一面——或许只是不甘心，他们的最后一面，就只是那样了。
无尽的痛毫不留情的侵蚀着她的灵魂。
伏地魔似乎享受够了，留下几个食死徒在边上笑，他呵斥道：“够了！该办正事了。”
他手里幻化出了圣杯，端在手心，另一只手将魔杖丢在地上，罩在杯子口，好像抓住了它蓝色的光芒万丈，抽拔起来，泼向空中，蓝色的光芒从杯口涌出，像洪流，卷出狂风呼啸，卷起枯叶万丈……
冲向空中，带着将一切吞噬的冰冷，将所遇树木折了腰，水柱像是水做的布条卷在一起，冲向了那伫立千年的古堡……
内心里，被黑暗网罗的蓝色光芒，柔和的，微弱的，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冲击，爆破开来，将黑色的网冲破，为少女带去身体充盈撕裂的苦楚——
“啊——”盖拉只觉得自己成了提线木偶，被来自身体深处的力量提起，悬浮到空中，随着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她落在地上，似乎不怎么疼，血液粘在了枯叶上，原本该完全没了力气的她，却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只是看着眼前的画面像是放影片一样翻过，口中念着自己半懂不懂的咒语，将一个个迎上来的食死徒击倒在地。
这蓝色的光，哪里来的呢？是这具躯体里的血脉在帮她吗？她依然痛不欲生，就让她死了不好吗……死了，就感受不到疼痛，心里的疼痛，□□的折磨。
视野模糊，这具身体仿佛匀不出多余的精力来聚焦，但是盖拉知道，圣杯被启动了，为了霍格沃茨和波特启动的……它不能被留下……这也是她还活着的原因，不是吗……
雪白而缝隙间注满了鲜血的手掌摁在一地衰败的枯叶上，
“库米亚丽塔希达卡……”她想，自己大约是被疼痛麻痹了听觉和触觉，这个空间里仿佛另一个人的声音，几近于咆哮的喊出来这句她念过千百遍的咒语，她想，刚刚带着白光降临的一群人，大约正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但是她心里再也没有成功的喜悦，没有受观众注视的骄傲，她心里只是看见了自己身边的，自己爱的人，还有，或许在某个角落，像他们，像自己一样的人——身临其境，她无法不想，如果她失败了，他们有多少人，要承受她这样的痛苦——如果她注定成为那个在黎明到来前消失的人，就让她当吧——并非没有留恋，而因为留恋，才愿意离开。
天上传来雷声和电光。
最后的盔甲褪下，柔软的少女成为出鞘的利刃，盔甲化作的一滴清泪，跌碎在她被鲜血涂满的手上，将血液融开，同砸下的雨点那样，冲走一切狼狈，一切懦弱——少女掌下，蓝色涌流，像夏花盛放。
伏地魔手中的圣杯似乎停滞了，光黯淡下去了，涌流平静下去了，伏地魔无法抓住它，它上升到了空中。
斯内普跟随着邓布利多一同降落在一个小坡上时，先动手击倒了一个食死徒，便看见一个周身围绕着白光的少女从半空中落下，似乎是肌肉驱使着他那样做的，他迅疾地挥出魔杖，让她减速落在地上，又转身去顾及扑上来的食死徒和狼人……尽管他甚至快无暇顾及自己手下的战斗了，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回过头，看那陌生的女孩有没有被抓住，以及纠结一下，要不要冒着被攻击的风险，上去帮这个踉跄着还用无杖咒击飞一个个食死徒的女孩，或者，仅仅是扶她一把——因为她看起来需要。又或许，他内心想要。
他记不得自己面前倒下了多少食死徒，也不怎样在乎面前多少绿光飞过，他不知为何的心口胀痛，像是浑身的血液都挤在了那太小的心脏里，快要将他撑破了，这样酸胀的痛感又蔓延到全身。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恍惚，此刻应该觉得高兴的，他那令人厌恶的被当做棋子的时光结束了，他的赎罪也马上要结束了，当他们胜利，黎明到来，这黑暗的时代也必定结束……只是，为什么他有着惆怅和悲伤。
大约，这样的时代在与不在，与他没有太大关系，或许让他渴盼着黎明的只是那一分愧疚懊悔，那一分希望补偿……又或许他陷得太深，以至于被邓布利多染的也有了什么圣母情怀……
或许都不是，他内心一个不知何处的声音在轻诉着，都不是的。
你是为了一个，像你一样的人，你爱的人，爱你的人在渴望着这些的。
你渴望的，
只是和她的，
两个人比肩而坐的，
岁月静好，春暖花开。
但是此时的斯内普听不见这些，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曾经深爱的，也忘记了自己因为她找到的热爱……
他怅然若失，究竟失去了什么？让他觉得心空了一块？只有一阵阵风，冷漠的呼啸而过。
圣杯中涌出的光和水消失，只有圣杯发着白色的亮光，在空中闪耀着，白色的光，切断了雨丝，刺破了乌云，照亮了深林，那是一种令一切魑魅魍魉都无处遁形的力量……一种温柔却坚韧的力量，一种，博爱的力量。
白光所及，人们纷纷倒地，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种古老的攻击魔法，只有盖拉知道，自己向水之神传达的请愿：
毁灭圣杯，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而圣杯作为一件强大的魔法器物，毁灭时，爆发出强大的能量。
圣杯开始出现裂痕的那一刻，忙于招架那白光的伏地魔已然变得丧心病狂。
“不！你疯了吗——停下——我叫你停下！！！”伏地魔呼喊着，红血丝蔓延到眼白，猩红色的眼睛在白光下也不再恐怖，那是一种，亲眼看着最后的希望破灭的绝望，悲哀，不甘，于是他顶着光带来的炽热，对盖拉举起了魔杖，在这一瞬，白色的光与绿色的光交织在黑夜绽放——
一声响亮的爆炸声
以及，不发出一点响动的，诺亚卡特梅斯，倒在荆棘丛里，绿光，短暂的照耀了她苍白的脸庞。
而发出绿光的人，同时倒地，
跟着一起倒下的，还有昏倒的救世主。
黑衣的食死徒们忽然间六神无主，有的被迫来攻击的见伏地魔大势已去就仓皇而逃，还有的留下，接着为所谓纯血而战。
斯内普只是不知自己为何望向了那个女孩的方向，忘记一切的他，只是将一切轻描淡写的归结为，对她神秘力量的好奇。
她倒在了地上，看得出，她被污泥沾染的金发从前闪耀过，看得出，被凝成红褐色的血附着上的手，也曾经白皙过……再次看着少女，她在一片混乱中一动不动了，没有人看她，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时间也不愿为了一个生命的陨落而有片刻的停留，每天都有生命陨落，没有谁又资格让时间为她停滞……她就是那样，死了，只留下熟悉又陌生的躯体，闪着光的灵魂，消失在了这个大雨磅礴的夜里。
斯内普的头剧烈地疼起来，什么东西要撕裂那本该坚实的封印，冲出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摇晃中跪在了地上，一个黑发的女孩和一个金发的少年和几个食死徒对抗，好在，另一个戴眼镜的棕发男人与他们合力将食死徒击昏，那个金发少年似乎正在忙于扑灭由于自己的魔法而在丛林中引起的火灾，或许他们该感谢这场大雨，火很快就灭了。
盖拉看见那道绿光向着她奔来，她没有躲避，因为她听见了金杯的爆裂声，令人解脱的声音，宣告着一切的终结，而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转过头，向着冥冥中的某个方向，向从前无数次那样，将最后一眼，留给他层层雨帘中，那个骄傲的背影。
再见，Seve……
诺亚卡特梅斯的光暗下去了，最后一滴泪，也融在了她爱的土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176章 最后的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