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扶桑》百里小师

81、扶桑山大战(一)

　　从渊阁回来后，暮晓独自一人手持木剑，在言轻曾经经常打水的山谷处练剑。
　　招式之狠完全不是他平时的风格，他好像不是在练剑，而是将心中的自责与愤懑通过剑气全部发泄出来。
　　“老暮，别这样，没人怪你...”寒霜宁上前劝道。
　　暮晓手上的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发地狠绝。
　　“如果不是我带她上扶桑山，师娘和师妹就不会死，如果不是我带她上扶桑山，师父就不会遭绑架，他日扶桑山遭灭顶之灾，我便是千古罪人。”
　　话落，周围的树木在木剑剑气的影响下形成了道道伤疤。
　　寒霜宁挡在暮晓身前，道“有些事情谁又说得准，师父也说了，她是声东击西，步步为营，她今天如果不是以言轻的身份上扶桑山，明天就会以其他的身份上来，我们永远防不胜防。”
　　暮晓将剑收了起来，在山谷的一记石头上坐了下来，过了半晌，他道“霜宁，我这个师兄是不是特别不可靠？”
　　寒霜宁一怔，他没想到竟有一天暮晓会如此怀疑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脑海中不断地浮现暮晓鼓励自己的画面，如果此刻沮丧的是自己，暮晓又会如何安慰他呢。
　　他来到暮晓身边，道“老暮，记得小时候我又皮又笨，明明自己学不会剑术，还不让师弟学会，就怕他们学会了嘲笑我，便经常在师父授课时捣乱，师父也拿我没办法，是你，在课后一次次耐着性子教我，而且你教的比师父还要细心，都是因为你，我才对修仙练剑产生了兴趣，所以不要因为被女人骗了一次就说自己不可靠，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无论从前还是将来。”
　　暮晓淡然一笑，自己的师弟长大了，这是几天来他感到最宽慰的事了。
　　“不好啦，不好啦…”只见小林子从大老远朝着山谷的方向跑来。
　　寒霜宁眉头一皱纳闷道“又是这家伙，每次他说不好了准没好事。”
　　他刚刚抱怨完，小林子已经到了他们的跟前，道“刚刚…朔方星都的朗读…呸呸呸…”小林子想想又感觉不对，重新说道“是…是那个言回真君来过，她…她说…”
　　见他喘了半天气都吐不出一个字来，暮晓着急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小林子终于把气给理顺了，但依然有些支支吾吾。
　　“说啊！”寒霜宁气急。
　　“她说限我们在一天时间内搬…搬离扶桑山…”
　　“什么？凭什么？”寒霜宁纳闷道。
　　“说是为了挖一把开天劈地的宝剑。”小林子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说出这么多。
　　“果然与师父预料的一样！”暮晓道。
　　“老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寒霜宁问道。
　　暮晓想了片刻后，道“师父呢，师父怎么说？”
　　“师父遣散了那些前来修学的仙门学士，让他们都下山去了，不过命令桑田门的所有弟子严阵以待。”小林子回答道。
　　“好啊，我正等着他们呢！”寒霜宁道。
　　可暮晓对于师父的决定依然有所顾忌，他道“那像戚月这样不胜武力的呢，师父可有什么指示？”
　　“这…”只见小林子略显困惑地挠挠脑袋，看来师父并没有对他们做出明确指示。
　　如果魔族入侵，他们还在山上的话，那除了当炮灰，就别无它用了，想到这里，暮晓道“让他们也下山吧，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可是…”小林子略显为难地道“师兄这个建议是好，可是天下之大，没了扶桑山的庇护，他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这也确实是，暮晓陷入了沉思。
　　正在此时，山谷里出现一个身影，道“那个…几位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有个去处？”
　　说话的是欧阳念，她正拎着两个水桶来山谷打水，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这些年跟着师伯云游人间，能有什么去处？”寒霜宁怀疑道。
　　“这…”原本就害羞不善言辞的欧阳念经他这么一说就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欧阳师妹，先说来听听。”暮晓道。
　　这时欧阳念才娓娓道来。
　　“我跟师父二人虽说是云游人间，但其实我们也有一处固定住所的。”
　　“在何处？”暮晓着急问道。
　　“扶桑山一直往西南方向走大概三百里，有一处群山，人迹罕至，虽说那里的仙气无法跟扶桑山相提并论，但也算清幽。”
　　“往西南三百里？”寒霜宁在脑海里盘算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那不是已经靠近白洱妖域了？”
　　“所以才能说得上是人迹罕至，确实是个好去处。”暮晓道。
　　“是啊，虽说靠近妖界，但是并没有什么妖怪作祟，这一年师父收养我之后，我们也经常出入那里，对了，师父还给那座山起名叫苍澜山。”欧阳念继续道。
　　“苍澜山？看来师伯是真喜欢那地方啊！”寒霜宁道。
　　既然是师伯的地盘，那肯定是个好地方了，暮晓冲她作揖道“欧阳师妹，那可能就要麻烦你带着还未成年的师弟师妹们前往苍澜山了。”
　　“好啊，好啊，我也正准备去那里等师父回来。正好带上大家一起去，师父看到苍澜山难得这么热闹也会开心的。”欧阳念道。
　　虽然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一样，但暮晓依然道“有劳了。”
　　他又交代小林子把未成年的师弟师妹们全部集合起来，带去药坊，再由欧阳师妹带往苍澜山。
　　待安排完这些事后，暮晓身边又只剩下寒霜宁一人。
　　“老暮，你说我们还有跟那些师弟们见面的机会么？”寒霜宁略显伤感道。
　　他心中很清楚，送走他们意味着生，而留下来的人便不知是否能看到明天的落日了。
　　“走吧，想和他们见面的话就努力用这一天的时间让自己活下来！”
　　“去哪？”寒霜宁疑惑道。
　　“桑山之巅。”
　　……
　　第二天，无数的混沌之气流走于扶桑山的山头，乌云密布，而所有留下来的弟子也如素桑真人所言，在桑山与扶山的两座山腰间严阵以待。
　　乌云之上，是励九欢和言回，在他们身后，是一群魔兵魔将，却不见万无依身影。
　　励九欢看了眼下面的一群人，冷笑道“言回，看来你的一片好心是被人当成驴肝肺了！”
　　“我尽力了。”言回默然道。
　　“尽力？哼…”励九欢嘲讽道“有时候尽力也是在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励九欢领着一群魔兵魔将来到山腰处，桑田门和扶云派的众弟子们纷纷拔剑，暮晓和寒霜宁也拔出了手中的木剑。
　　与励九欢形成对峙之势。
　　而励九欢也掏出了腰间的九节鞭，边摆弄在手中，边道“你们可真是不惜命啊！难得言回真君替你们求情，多留了一天给你们，也不知道好好珍惜！”
　　“消灭魔族，不惜生死！”素桑俨然道。
　　“不知死活。”励九欢冷声道。
　　素桑拔出了手中的怀人剑道“摆阵！”
　　只见山腰处的众人摆出了剑阵，将励九欢团团围住，剑气与励九欢身上的混沌之气形成盘旋之势。
　　励九欢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
　　很快，混沌之气渐浓，将剑气吞没，剑阵不攻自散。
　　仙山之上，他们的灵气竟完全抵不过励九欢一人的混沌之气，实力悬殊可见一斑。
　　可素桑才不管这些，他手执怀山剑朝励九欢而去，不过还未等他近身，魔兵魔将已冲了上来，将素桑淹没其中。
　　“师兄！”
　　“师父！”
　　若云师太带着桑田门与扶云派的众弟子也冲了上去。
　　双方陷入了大战，血腥，厮杀与叫喊声充斥着整个扶桑山。
　　暮晓在人群中找到了站立未动的励九欢，腾空而起，一力以木剑刺去，近身之时，励九欢未置一眼，举起双指，就将木剑的剑锋扣在双指之中。
　　手指微微一动一动，暮晓随着木剑一起被甩飞数里，随之而来的，是励九欢的长鞭。
　　不过这次还未等鞭落地，一只紫箭插在了鞭尾。
　　励九欢见状，将紫箭甩落，收回九节鞭，厉声道：“萧氏紫炎！又是你！”
　　只见一身紫衣男子落于暮晓身侧，道“你不是他对手，快撤！”
　　随后他立马投入到了与励九欢的对战中。
　　暮晓并未撤退，他发现不出三招，萧紫炎已落于下方，论身法武力，励九欢绝对在其之上，而刚刚，只是在突袭下，萧紫炎才射中了励九欢的长鞭。
　　这也难怪，励九欢毕竟是上千年的魔头，而萧紫炎飞升也不过短短二十余年。
　　暮晓很想加入其中，哪怕只是助一臂之力。
　　眼见励九欢一鞭下去，萧紫炎闪身不及。
　　暮晓再次出剑阻挡，同时，另一把木剑与其同出，合力阻挡，虽未把鞭击落，却也给萧紫炎争取到了闪身躲避的时间。
　　暮晓与寒霜宁来到萧紫炎身侧。
　　暮晓道“紫炎真君，你攻正面，我与霜宁助你攻左右。”
　　“好！”萧紫炎应道。
　　暮晓又给了寒霜宁一个眼神，对方立马意会。
　　三人合力，总算是能拌住励九欢一二了。
　　另一边的素桑和扶云也试图拌住言回。
　　不过都被言回不费吹灰之力地避开了，一边交手，她一边道“两位为何不带着门下弟子撤？”
　　素桑手中的怀人剑，剑剑致命，道“愿拼死一试。”
　　言回望着扶桑山拼死相博的众人，道“诸位，得罪了。”
　　只见她手持守阵石，扇子一开，“预”字朝上，冲天而去。
　　而原本与萧紫炎同来，已然严阵以待的天兵天将见到此扇，见到此字，皆是一愣。
　　难道...
　　难道她是...
　　言回真君？
　　就在他们还没做出反应的时间里，扇面一转，竟是朝清风崖而去。
　　有认识此扇的天兵天将道“糟了...若天界记录册记载无误，此清风崖的结界原本就是言回真君所结下的。”
　　而此时结界之人在此，以言回真君之能，破开整个清风崖结界，简直是易如反掌。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有天将立刻道“快！快去通知神君...”
　　目前天界之中，天君只有一位，而够资格被称为神君了，也只此北冥神君一人，天君不在，神君首当其冲。
　　与此同时，众位天兵天将也并未闲着，他们用手中的兵器在清风崖外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晕，来阻止“预”扇靠近。
　　萧紫炎正缠着励九欢，眼见清风崖危矣，立刻朝着扇子射出一箭，不过这箭刚射出不久，便被励九欢的九节鞭拦下。
　　励九欢还不忘道“言回，快！”
　　言回这边也不耽搁，将扇子一停，一扇，清风崖外的金光被吹散了。
　　励九欢伸了个懒腰，冷笑道“天界这帮杂碎，真是没用啊...”
　　萧紫炎道“别得意，天界部下的结界哪是你们魔族的一把扇子能破的...”
　　话音刚落，只见扇面中射出一个“预”字，直接穿透飓风而过，飓风像是被唤醒般抖了两下，继而整个扶桑山上的人都听到了强烈的风声及巨石碎裂之声。
　　萧紫炎：......
　　功课还是不扎实啊！
　　轰然，整座清风崖竟在飓风的席卷中渐渐地碎裂成石，碎裂的石子并未落地，而是被卷进了风中。
　　不多时，整座清风崖轰然消失，而飓风中还夹杂了无数的石子。
　　更糟糕的是，飓风朝着扶桑山而来，此时扶桑山的众人已经能感受到狂风乱作，举剑艰难了。
　　原本还在斩杀魔族的素桑见状，已经不给自己太多震惊的时间，立刻道“晓儿，带着师弟们快撤...”
　　虽然昨日他坚持门下弟子留下来保卫扶桑山，但此时此刻，面对毫无招架之力的飓风，他更希望暮晓等人能活下去。
　　只见暮晓面对飓风，眼里同样略过一丝震惊，但震惊之余，却无半点畏惧之色，他在厮杀中道“师父带着师弟们先撤，我垫后。”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暮晓都不会先走的，在他心里，是自己给扶桑山带来了这场浩劫，如果真要有个人留下来垫后，那个人也应该是自己...
　　哪怕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