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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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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几天了,半月怎么还没有回来。虽然派去的人很快就会回来,但尚民心里还是很焦急,有些不安。
许久,有人翻了进来,对他摇摇头,随后一个跃身就消失了。
我就知道!
“锌月呢!把锌月给我叫进来。”他大声地往外喊到。
不一会儿,锌月就紧迈着小步走了进来,向他盈了盈身。
“好你个宫女,胆敢骗我,半月她根本就没有回去。”说完,就怒目圆睁地,把旁边的茶杯摔在地下,“啪”的一声,吓地锌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望他。
“说她在哪里?”尚民的眼里有抑制不住的怒火,对着锌月吼道。
只见锌月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说,“奴婢……奴婢真的不清楚。是她……她跟我说是回去面亲了的。”
“还在撒谎!听说半个月前你见过我母妃了是吗?”
他怎么知道的?锌月心里直发慌,知道瞒不过他,而且半月姐姐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她不能害她,可这样慧妃娘娘不会放过她的,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啪嗒啪嗒,眼泪不自觉地流下。
“在浣衣局,我……昨天路过,看见她的身影,不知道是……是不是她。”锌月彻底崩了,一直在哭,这几天她也不好受,一直在担心她。
再抬头,大皇子已不见踪影,自留下锌月一人,整个大殿空荡荡的。
浣衣局内,半月按照往日将衣服洗完之后,把它们抬回木架上晾,这些衣服都是宫中贵人们的服饰,半月不敢怠慢,蹲下来整理,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等干完,已经是大响午了,一起身,头重得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她用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手中一阵刺痛传来,看了眼自己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摩擦地红肿了一片,有些地方都渗出血来。
在这一刻,积攒了这些天的委屈一涌而上,半月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快要溢出,但她努力地忍住了。
哭是没有用的。
今天其实已经很好了,姑姑没有分给她太多的衣服,现在已经干完了,她得回去交差,然后就可以休息了。
在回去的路上,因为实在是太累了,而且这条路并没有太多人会路过,平时都是她一个人走着,困得不行了,她就半眯着眼睛,推着木桶往回走,没想到“嘣”的一声,她明显感觉到撞到了人。
她慌忙地倒头跪在地上,半月心里清楚她现在是劳宫女,是最低等的宫女,最惹不起人,若是他一个不高兴,一顿杖罚是少不了的,甚至有可能送命,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低头。接着她一声又一声的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半月?”
有人在喊她,而且声音很是熟悉,半月抬起头来,是他,二殿下。
尚民从锌月处得知了半月的去处,就急匆匆的去寻她。
他怎么不知道浣衣局是个怎样的地方,为惩戒宫人专门的劳力宫部,去到那里,日常的打骂和高额的劳活,都会把一个人活活地逼死。
半月去到那里,她会不会有事儿,会不会被嬷嬷欺负。
尚民越想越急,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速度。
没想到走得急了,转个弯就撞到了人。他低头一看,正是半月。
这几天下来,她消瘦了不少,头发有些凌乱,再加上她那黑色的眼圈,疲惫不堪的脸色就像是在这里度过了好几年,沧桑了不少。
在这里饱受折磨,如今她就像是一个受惊的小猫,颤抖不已,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道歉。
尚民一把手抓住她,将她扶起,看着她满是伤痕的手心疼不已。
该死的!他就不应该信他们。
“半月,跟我回去。”尚民不由分说的就拉着半月往他的宫殿走。
但半月不愿意,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挣脱了他的手,噗通地跪了下去,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地掉落下来,“殿下,你放过我吧!”
“半月!”尚民落空的手无处安放,蹵眉,急切的声音变得沙哑。
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殿下,求你了。我不想在二十四岁出宫之前就死在这里。我不能死啊,我家中还有长兄在等我,他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了。”半月声息切切,泪润如泽的眼睛带满了恳求。
半月从小孤苦,她原是漳州府县马氏幼女,却没想到父母离世后家道中落,哥哥又是个病弱的,为了治他的病,最后一点家财也散尽了。无奈之下,半月十四岁那年入了宫,靠每年的薪钱继续医治她的哥哥并养活自己。
那一年,半月在宫中遇到了梁嬷嬷,梁嬷嬷是她在这个宫中的恩师,带她入宫又耐心教导她宫中规矩。看似老成的梁嬷嬷不过才二十三岁,端庄美丽。半月还记得她圆圆的脸蛋丰润得恰到好处,一笑起来,弯弯的的嘴唇会漏出一颗小虎牙,鹅鹅鹅的笑声爽朗又轻脆,半月以前经常痴痴地看着她,觉得她的笑就像是带着太阳一样在发着光。
一个月后,她死了。
黄嫔小产,是梁嬷嬷送的吃食出了差错。
这怎么可能?半月知道梁嬷嬷一直做事都相当谨慎稳重,这种低级错误梁嬷嬷怎么可能会犯。
宫中为以儆效尤,当众行刑。半月那天去看了。
啪啪的杖击声随着她的哀嚎此消彼长,渐渐地,梁嬷嬷的声音轻了下去,但杖打依旧没有停下,继续打在她血肉模糊的后背上,血水流了一地。
梁嬷嬷跟她说过,她还有三个月就可以出宫了,她宫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情郎在等她。
但她现在永远地留在了这宫中,再也出不去。
在那一天,半月有留意到与梁嬷嬷向来不对头的公公嬷嬷们也来了,她分明看到了他们半掩着脸上阴冷的笑意。
她瞬间明白,惊恐万分。
冰冷的皇宫半月不能也不想多待。
二殿下可望而不可即,而且慧妃娘娘的手段她也是知道的,留在浣衣局挺好的,累了一点但远离了他们这些贵人,半月可以避免他们的纷争,少一些事儿,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一些。
弟弟的病已经治好了。
再熬过一年她也可以出宫了,没了这些束缚,到时候天大地大,任她翱翔。
尚民蹲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前,柔声道:“别怕,就一次,我们就争这一次。”
“殿下。”半月心里有些动容,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舍不下他,也真的很想逃离这个金晃晃的皇宫。她该怎么办?又能拿他怎么办?,“可是我……”
尚民低头擦去她的泪水,看出她的纠结,道:“半月,是我的问题,我起点太高了,会一直踏在原地。你等等我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如果……如果不行,我仍旧会护着你出宫的。”
半月被擦干的眼睛再次莹满了泪水,哭得不能自已,心里有万般滋味。
“好,我等你。”半月抱紧他,终究还是心软了,答应了他。为什么不可以,乖顺多年的她也想任性地拼一回。
之后,尚民便扶起她,带着她回到他的殿中,叫人拿来药膏给她的手上药。
半月或许真的是累极了,又或许在大殿下她这几天的紧张与害怕得到了舒缓,迷迷糊糊中,她竟睡了过去。
尚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过了好一会儿他起身去找他母妃慧妃娘娘。
浣衣局里有母妃的眼线,他带半月走的消息恐怕是瞒不住的。他该去闹一闹了。
毓秀宫中,慧妃正细心教导着真民功课。真民是宫中最小的皇子,今年不过五岁,说话吐字不够清晰,慧妃就一个字一个字地交他辨读,半年过去了依然如此。小孩嘛,年纪尚小,学得慢也是正常的。周嬷嬷如此安慰慧妃。但她已经等不及了,既然口齿不行,就先行练字,找找感觉,日后好上道一些。
一撇一捺,慧妃就这样抓着真民的手临摹着。
正入神,突然一阵急促犀利的脚步声传来,不用想,慧妃也知道是她那个没出息的大皇儿来了。哒哒的脚步声扰得她出了神,怀中的小皇子也被好奇地探出了头,没了练字的心思。
“你干什么?”慧妃闹气地把手中的毛笔掷在洗笔盆中,发出“啪”的一声,清白的水瞬间晕染成黑色。
“我干什么?”尚民冷哼一声,向周嬷嬷示意说道,“把小殿下带下去。”
周嬷嬷看这架势,指定又要吵起来了,得到大殿下的指令,她也没有多犹豫,从慧妃怀中接过小殿下,抱着他出了殿门,顺带把殿门关了起来往后殿走了去。
懵懂的小殿下瞧着殿内,瞪大了他那水润的大眼睛,好奇地问着周嬷嬷:“嬷末,皇兄……皇兄和母妃怎么了?为森么每次都让我走。”
周嬷嬷苦涩地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因为他们要说悄悄话呀。”
“哦,那他们为森么老是说敲敲话?什么是敲敲话?”
“呃……因为他们要说知心话呀,就像你有时候不是不想练字吗,不敢跟你母妃说,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然后你跟我说了。”
“哦!那皇兄一定很喜欢母妃。”
“嗯?为什么这样说呀!”
“因为我很喜欢,很喜欢周嬷嬷,才跟你说敲敲话的。”
“是嘛?”周嬷嬷心里乐开了花。这小殿下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