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荒寂与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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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离得最近的吗？”静姝跪在蒲团上，身姿虔诚，额头叩在手背的那一刻，她却开口问出了这一句。虽然静姝是闭着眼的，大殿也静悄悄的，但静姝知道，会有人回答他的答案。“是。”莫忘师父不知何时行至静姝身后，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静姝久久的伏在蒲团上，半晌都没有动。莫忘听着她逐渐重起来的呼吸声，就知道她的难过。他们两个人何尝不是胆小鬼呢？明明舍不得，明明是下意识也要去往的地方，却只能胆怯的停在这里，留在离它最近的这个地方。
在寺庙里的这段日子，静姝每天都认真的跟着那些小和尚上早课，听着师父讲授佛法，强迫自己沉浸在其中。谢宛却不是，他是活泼的性子，虽然陪着静姝一同住在寺庙里，每日里却还是会下山，该玩玩他的。
静姝正在书案前执笔写着信，身子做的笔直，连握笔的姿势都是小心拿捏，一板一眼的。敲门声传来的时候，静姝刚好写完最后一笔。“进来吧。”静姝放下笔，将信纸拿起来放在一旁晾干墨迹，起身去一旁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刚刚进门的谢宛。“这柳树已经冒新芽了，你都多久没下山了。”谢宛也不客气，接过水就大咧咧的坐下喝。
“下山练武？”
“那还是算了。”
静姝本也不是日日困在庭院里的，每日里总是扎扎实实的练一些基本功，偶尔莫忘也会过来，在一旁安静的看，尊口不常开，开口一点就是要害。谢宛有时起得早撞见静姝练武，只觉招式行云流水，不过几个转身一套剑法就已经耍完，其间却不见剑身，只能看见恍若闪电的银色在周身掠过，实乃不是常人所能。
谢宛本就不是来找她闲聊的，见静姝专注的沾了浆糊封信，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打扰。静姝拿着信走到谢宛跟前，刚要开口。“采兰？”谢宛的目光凝在信封上，静姝只简单的写了两个字。“我妹妹。”静姝并不想多解释，不过她内心也是这么认为的。“正好我接了个帖子，要求我带女伴，明天一起去吧。”谢宛挥了挥手里的帖子。
“你还用带女伴？”静姝勾了勾唇角，眼带欣赏的看着谢宛。谢宛今日里穿着一身天青的骑装，虽是女式的，但也不失利落飒爽。“是以前的朋友。”谢宛倒难得露出一丝羞赧来，看静姝眼中的笑意越发深浓还恼羞成怒起来，“你去不去！”“去。”静姝也不逗他了，“可有什么注意的吗？”
“旁的都没什么，只是你爱穿红色，明日换一下吧。”谢宛只是说。静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已经不必多说，静姝心里已经明白，大概是婚宴一类的邀约。她在心底暗暗庆幸采兰悄然将那件粉蓝色的襦裙装进了包袱里。谢宛该说的已经说完，将茶杯里的水喝干净，摆摆手就要离开。
“莫忘师父。”谢宛停在门槛外，对着一个方向颔首行礼。静姝动作一顿，抬步快速的走到谢宛身边。“夜深多有不便，师父还是要早些休息。”谢宛直挺挺的挡在静姝身前，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施主自顾。”莫忘师父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对于谢宛的拒绝恍若不见。
“是我叫师父得空来取我抄的佛经，只是没想到今日忙到这时分。”静姝开口解围，戳了戳谢宛的后背，“谢宛，明日要早起就去驿站，你早点休息。”谢宛偏了偏头去看静姝，见她眼神笃定，撇了撇嘴顺她的意离开。“你也是。”谢宛几乎是一步三回头，见静姝一直站在门口守着他离开才加快了脚步。
待看不见谢宛的身影静姝才空出门口让莫忘师父进门，莫忘师父的眼神不经意的扫过案上的茶杯，沉默的坐下。静姝是看到了的，伸手拿走，又换了个茶杯给莫忘同样倒了杯水放在手边才坐下。
莫忘这才端起茶杯，承她的意：“这小子，还挺在意你的。”静姝失笑，撑着下巴看向莫忘：“副官依然是好眼力。”只论谢宛的衣着样貌，是挑不出什么端倪来的，可男性的骨架和嗓音是他避免不了的生理，细细观察总是会逃不掉的。
“舟舟，我知道先太后是你娘的养母，对你不会差的，只是你究竟还是和皇家隔着。”莫忘师父是见过嘉宜郡主的，甚至也和她有过短暂的相处，宫里若是对她不好，是养不出这样个性柔顺却也坚韧的姑娘的。虽然此地偏远，但从国丧，从静姝前来的孤身一人，副官这样聪明的人，也能猜到其中一二。
静姝闻言，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她微微一笑，说：“处江湖之远，副官还在挂心庙堂吗？”静姝这话已经有点明知故问了。莫忘师父用手指点了点静姝的额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意：“是啊，庙堂里有需要挂念的人啊。”静姝沉默着，她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那个人是她，但她也只能安静的不去接这一句话。
“明日不是还要出去，早点休息吧。”莫忘站起身，手掌试探着伸出又收回，还是犹豫着在静姝的发丝上轻柔的摸了摸。静姝随之起身，被莫忘按着肩膀坐下。“去睡吧。”莫忘没有给静姝再度开口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静姝的房间，还贴心的将门关好了。
翌日晨起，静姝并没有练武，只举着铜镜细致的梳妆了一番，只是她一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原先采兰轻而易举就能挽出的繁复发髻，静姝只觉得如同登天一般困难。在静姝再一次叹气将梳子按在台面上，门外的谢宛敲了敲门：“静姝，我可以进来吗？”
谢宛进来后，看见一脸生无可恋的静姝蔫哒哒的看向他，只觉可爱，上前不由分说的拿过梳子替她顺发。静姝很想开口问谢宛是不是真的能行，转念一想自己的手艺，抿了抿唇忍耐住了开口的想法。
谢宛虽然挽的很慢，但从静姝这个铜镜的角度来看，是在一点点成型的，她就放心的将一切都交给他了。谢宛对于女式的发髻自然是要比静姝熟练的多，甚至可以分出心神去看静姝，偷偷的从她铜镜支起的角度去看她闭目养神的面容，眼神落在其上又怕她发觉，很快又挪回眼前的发丝上。
静姝的发丝浓黑，极其柔顺的躺在他的手心。谢宛看的入神，半晌才忙乱的眨眨眼甩掉心中莫名出现的那些旖旎的心思，专注到挽发这件事情上。“好了。”谢宛清了清嗓子，才道。静姝睁开眼，举起铜镜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见是流云髻显而易见的怔愣了一瞬，才扯了扯唇角：“你手艺果真比我好。”
谢宛明晃晃的看见静姝的怔愣，本就心底没谱的他语气微微发慌：“怎，怎么了？是不喜欢吗？我看你裙摆上是云才......”“喜欢。”静姝开口堵住了谢宛所有的心慌，她从铜镜中与谢宛对视，让他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的认真，“我喜欢的。”
随后的事情就不用谢宛操心了，静姝随意选了一只纹样还算精巧的银钗作配，对于静姝来说，这样的打扮已然算隆重了。“很好。”谢宛在一旁安静的看着静姝挑选，直到静姝将银钗推入发间，才赞许道。静姝对着谢宛笑了笑，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谢宛是难得的一个人，能够猜到她一些说不出口的小心思的人，能够懂她的人。
“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荒寂与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