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羽雨骁》昱溪

2、西域黄沙镖局丧，忠良自此入江湖

　　满地的黄沙随风起，第一次来西域的人，定然不是被风沙迷了眼，就是被灌满口的沙。西域察哈台汗国和明朝的的边境上，一个叫乌谷里的边市小城，时近午时，城里人声鼎沸，因为是边市，明朝政府有驻军驻扎在此处理边事，设的衙门也由这里的军官担任，领头的军官是个叫武定方的把总，因为是大明的官员，加上性格随和，处事公允，武艺高强，又在此地驻扎二十来个年头，所以，人们有争议的贸易事件，都会请他来决断，没有不服的，威望甚高。一大早，手底下老赵就骑马往衙门里闯，一边高喊：“武总，赶紧去看看，城外两帮人打的厉害呢，一边是定远镖局的人，另一边不清楚来历，看样子全是硬手，我走的时候已有死伤了。”武定方也不啰嗦，披挂上马，挽上宝雕弓，提起长枪，鸣鼓聚将，一行人便从城外奔来。远远的看见两队人厮杀一处，的确是身手上乘，早有伤者倒地上。武定方勒马站定，使出千里吼的军中功夫，喝道：“各位且慢动手，容武某周旋。”声音远远传出，如同惊雷，两队人马听得，都停下手来，定远镖局一方已是全部后退，另一边一年轻剑客，仍是领着剑诀，冲前去厮杀，武定方手挽雕弓，一箭射出，如流星闪地，年轻剑客举剑就格，那知箭势极盛，仍从肩头穿过，连带一片皮肉，劲力连带人也受力不住，如同柳叶随风，倒飞出去。武定方射罢，挽弓按枪，眯着眼，只待答话。其中一中年男子从中间走出，向武定方一拱手，说到：武将军，我们是缉拿罪犯，不是江湖争斗，无意冒犯地方，得罪处，请多包涵，请将军看在厂督的份上，容我们未知会通报的罪。武定方与定远镖局私交甚厚，看到镖局人马大多挂彩，便下定决心管这事。于是朗声说到：即是官府的人，请拿通缉令出来，我当协助各位上官抓捕。中年男子冷下面来，脸上的刀疤曲成蚯蚓状，冷冷答道：我等是奉厂督的命令，不敢劳烦将军，回去后，自会向厂督报告将军的功劳。武定方听后，朝天一拱手说到：“分封功劳，是皇帝的事，魏督主洪福齐天，我不信他会做这折寿的事，各位要是拿不出通缉令，我奉朝廷命镇守此地，不敢有负圣恩，各位且放下兵器，随我衙门里分辨。”刀疤男子勃然大怒，大喝道：你别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要保他们，何不再露一手咱也瞧瞧。说罢，左手成爪，抓一个流星锤，右手挽刀，双脚踏罡步，立了个门户。“托球行步？你是四象刀段炼罗？”武定方惊讶到。“正是，向武将军请教。”疤脸男子说罢，人已凌空飞起，一招“力劈华山”向武定方劈去，武定方提马跃起，一招“毒龙出海”，枪去如闪电，段炼罗人在空中，只得收住刀势，一个“燕子翻身”躲过长枪，未待落地，就反握刀柄，横刀扫来，正是一招“龙战于野”，武定方也不敢托大，翻身让过，提枪尾格挡住，就势跃下马来，就空中使出“追命拦拿扎”，枪尖速度快得出奇，封住段炼罗全身上下12大穴，段炼罗手势突变，把刀也舞成圆状，使出一招“长河落日”，才堪堪抵住枪势。众人看的呆住，忘乎所以的看着这场“银枪战弯刀”的视觉盛宴，一时间，满天的枪光刀影。只不多时，大风吹来，众人只眯着眼，各找掩护，两人依然枪来刀往，已是分不开来。待风沙刚过，众人看时，只见段炼罗手臂上皮肉翻飞，刀已落在地上，武定方已持枪而立，眯着双眼，看样子胜负已分。武定方一抱拳，说到：“各位不远随武某去，武某就不留各位了。”段炼罗只吩咐手下拣起刀，对武定方说到：“将军神技，段某自愧不如，江湖路远，定再来访！”说罢，转身就走。原来，二人本来是旗鼓相当的，但此地空气干燥，黄沙满天飞，适才风沙吹来，段炼罗被风吹得睁不开眼，武定方已早早眯着眼，高手对阵，哪里容得这等恍惚，段炼罗当即被打落长刀，亏的武定方不要他性命，只左右侧打，打的段炼罗双手乏力，段炼罗也知晓如此，也是个磊落的人，认输就走。
　　这时，镖局的人也拱手谢礼，镖局的头领过来答谢，此人长得方脸虬髯，上锋下锐，正是前锦衣卫百户钟琪。武定方道：“钟兄弟，你好好做生意，怎惹得这些个胎神？”钟琪吩咐手下众人护着一人回镖局，拉着武定方往一相熟的酒楼而去，找一楼间坐定，才据实相告：“武兄可知当年我为何弃官而逃？”武定方说到：“不是惹着魏忠贤了么？”钟琪给武定方倒满一碗酒，自己再倒满一碗，一饮而尽后说到：“是惹着魏忠贤了，是因为当年魏忠贤杀了熊督师，又要灭熊督师的三族，皇上不许，只杀了熊督师一人，魏忠贤便使出手段，逼死了熊夫人，还将熊督师人头传示九个边镇，我等救督师不成，便把督师首级抢了回来安葬，不知怎的为魏阉侦得，只得弃官逃走，熊家老大老二被逼自刎，我伙同李天素将熊家小儿子带着奔逃，被魏忠贤侦知了我们的行程，派人追杀我等，我和李天素将军分路而逃，我逃来到这里，通知以前军中同袍，一起开了这家镖局。”武定方一拍桌子，怒喝道：“魏阉安敢如此！可惜熊廷弼一代忠良，你看朝廷近几年和辽东女真屡战屡败，熊廷弼若在，何至于斯！”钟琪接着道：“本就是如此，那李天素带着熊家老三熊羽走后，一直没有消息，我趁着走镖的机会到处托江湖朋友打听，听得李天素在云南，等我赶去时，李天素已被这群混蛋打的奄奄一息，我等便救得熊羽，然后就被四象刀这些番子追到这里，追杀我们的好些成名的武林人物，竟也和东厂番子同流合污！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武定方听得怒不可揭：“魏阉好狠的手段，竟劳心费力的要斩草除根，还好苍天护佑，留的忠良后人！在这乌骨里，我定护你们周全！”两人一边喝酒一边交谈，武定方这等脾气较好的人物，竟也听得目眦尽裂，砸得座椅尽碎，喝到深夜，各自回家。

　　钟琪回到房间，又拿了一壶酒，也不就菜，就这样慢慢的喝，思绪越喝越乱，越喝越烦，干脆一翻墙，径直往城外去了。从乌骨里城往北穿过戈壁滩有一树林，钟琪走到一个用石头围起一土堆，钟琪自顾自坐在地上，解开腰间的葫芦，喝一口酒倒一口酒在地上，口中岚岚自语：“督师啊，已过去几年了，你在天有灵的话，保佑……”“百户好兴致啊，荒郊野岭，一个人喝酒，也不怕豺狼虎豹！”钟琪吃了一惊，此人说话近在眼前，自己竟然全没察觉，也分不清楚是敌是友，就按着腰间的锏，高声喝道：“来了就是朋友，何不喝上一杯。”“好啊，我也想看看定远镖局的酒和东厂的酒有何区别。”钟琪只觉得白影一闪，手中酒壶竟被夺取，定睛看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此人为魏忠贤左右，因为冷口冷面，杀人无数，江湖人称冷面僵尸，卓不为！桌不为灌了一口酒后，口中呼道好酒，然后便将酒壶平递过来，钟琪却不敢接，右手按住锏，左手把着袖箭，全神贯注盯着他。卓不为也不生气，又将酒再喝一口，说到：“钟百户好大的胆子啊，率人截熊廷弼首级，还包庇熊家小子，东厂已经查明，你身为百户，知法犯法，可知罪啊？”钟冷哼一声，说到：“我已辞去百户，不再为鹰爪，了然一身，要杀就来，我俩博杀，不见得你就能抓我去诏狱。”卓不为也不发怒，只悠悠说到：“要是前几年，你早就被我擒杀了，你不要高看自己武艺。”钟琪知他武艺高强，所言非虚，兀自问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卓不为后退一步，靠在树上，说到：“唉，你们赶紧走吧，武定方可保不住你们。”钟琪惊讶道：“卓兄要放我走？”卓不为扔给钟琪一个黄铜的四四方方的牌子，是个锦衣卫办案通行令牌子，说道”：“走吧，带着你们一伙人，锦衣卫已经组织人手，很快，你的镖局就会成一块平地了。”钟琪想了想，一拱手，飞一般回家去了。卓不为拿着酒，也坐在钟琪坐的那个石板上，向坟头洒上些酒，突然刷刷刷三剑，砍在旁边的桉树上。
　　钟琪奔回家，就大厅里大声呼道：“大家有一柱香的时间去收拾东西，能不拿就不拿，然后在大厅聚合，快快！”众人立马心知肚明，也不犹豫，各自收拾东西去了。钟琪闯进后院，翻出一件道袍就往钟羽身上套，再迅速给他起了个道髮，拉着就往大厅跑疾走：“有你金叔武叔护着你，穿着道袍往武当山去，记住，你现在是道士了，俗家名是钟羽。”钟羽眼中含泪，忍住不流出：“小子贱命，何敢劳烦各位叔叔，我去鱼死网破，也不敢忘记各位叔叔救命之恩，各位叔叔赶紧走！”钟琪震怒，一巴掌呼钟羽脸上，“混账东西，我们抛家舍业多年，竟保这么个没志气的阿斗，你记住，督师忠心卫国，是奸臣害他，你要正他的名。快滚！”钟羽正要说话，金城，武七已换好道袍，架着钟羽从后门而去。
　　却说钟琪领着众人，拿上行李，跨马而行，到南门时，守城兵将只看一下牌子，就漠然的放行了，钟琪看着城外黑洞洞的广场，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钟琪回头看看这帮弟兄，说到：“众兄弟，现在我们一齐走目标太大，锦衣卫肯定已经安好圈套，等着我们一网打尽，现在两个人一组，向不同的路去，活着的兄弟，五年之后，我们还在乌骨里定远镖局相聚。”众人两两一队，向各个方向飞驰。还不到两里路程，钟琪就被围了个结结实实，领头的是东厂一百户，人群里面，还看到了卓不为。
　　打招呼自不可必，尽管，里面好多都是旧同僚，当众人绣春刀拔出的时候，钟琪知道，今天，怕是难以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