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羽雨骁》昱溪

11、金陵城内起风波，各路英雄齐聚头

　　快到年关，汴州城里已是张灯结彩，街上人山人海，吆喝卖东西的，卖艺的，说书的，应有尽有，算是战乱多年难得一见的盛景，只是，城南的一座酒楼，门口是人山人海，酒楼里却是门可罗雀。掌柜的罗若海愁容满面，望着门外的人群一脸焦急。但见门外一众乞丐，或坐或躺，青的黄的洒了一地，为首的是个中年乞丐，衣衫褴褛，露出满身的烂疮，左手拿一个铁杵，杵上一个圆环，圆环上盘着一条青色小蛇，右手小臂上竟有一前后洞穿的一个洞，皮肉翻飞，边上有些许已结痂，隐隐可见脓蛆蠕动，也是有一小铁环贯穿，无数的苍蝇围着转，的确是恶心得厉害。众人窃窃私语，等着看罗掌柜的笑话。一个冠巾折扇的男子说到：这罗掌柜，惹上这帮无赖，这生意可是难做了。这样子在门口，就算是垫着脚走过那些青白黄物，但凡看一眼这个恶丐，也吃不下东西了。旁边一个短衣虬髯的精装汉子说到，这有什么难的，这个大个酒楼，还请不起几个打手？断几只手脚，赔点钱，一次就解决了。何必受几个花子的气。确听一旁一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说到，哪这么容易？且不说这些人有些技艺在身，一般人打不过，就是你打的过，你不能打死人吧？他今天这几个，明天那几个，耗个个把月，什么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有什么难的，几个花子，能翻天了不成！我就管，来几个打几个，看我拳头硬还是他们骨头硬！”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得一个俏生生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身材瘦削，头戴紫金玉珠冠，身着紫衣绫罗绸，腰间白玉带，穿一双镶花狐皮金线靴，端的是衣着华贵，只见少年手握一柄宝剑，剑鞘上镶嵌着七颗蓝珠，剑柄的桃木也是红黑整木，剑柄的顶端却是一个硕大的珍珠。众人看到这珠光宝气的少年，自觉的让开一条大路，少年大步走上前去，在乞丐面前停了下来，问道：“我问你，这酒楼是差你钱还是伤了你的人？”众乞丐望向领头的乞丐，乞丐扯下铁环上绕着的小蛇，拿在手上把玩着，悠悠答道：“不曾”“那是抢了你的厨师还是砸了你的店？“没有”乞丐依然是慢慢的答道。“那你在别人店门口拉屎拉尿，圈地耍狠是故意找茬咯？”“公子锦衣玉食，哪里知道我等贱民的辛苦，这里是我和罗掌柜的事，还望公子莫要趟这趟浑水！”少年喝道：“路见不平，我偏管下了，你们要么走，要么我用剑请你们走！”乞丐不卑不亢说到：“公子是要动武？”“不错“那好，只是公子贵重，用兵器怕伤了和气，和公子比比拳脚如何？”少年轻蔑一笑，“拳脚就拳脚！”乞丐转过头去叫到“老四，你陪这个公子走上两招，”说罢转头看向少年，“要是公子能胜得过我这兄弟粗浅的拳脚功夫，我等马上就走，再不回来！如果我兄弟侥幸赢得个一招半式，公子多少赏几个子儿就行。”少年昂着头，说到：“可以！”

　　两人各立门户，众人立即让开一个场子，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开始吆喝起来，叫老四的乞丐身材不算高大，练得却是外八门的功夫，一身肌肉盘结，手臂青筋鼓鼓，少年率先出手，却是右手在身前翻转，左手在右手下平推出去，正击乞丐的小腹。人群中有道行的低声说道：野马分鬃，这少年是武当门下。只见老四却是右脚斜上前，右臂伸直，身体扭转，让过掌，右臂如鞭子般抽下，少年不敢硬接，刚撤开步，老四以同样的招式左手如鞭子般抽到，少年避无可避，只得运起内力，硬抗下这一击，听得啪的声响，老四的左手劈在少年的小臂上，少年顿觉如同被铁棒抽上，整个手酸麻起来，老四却是收手右跨，右手亦劈到，少年不敢硬接，右足借力一蹬，倒飞出两丈有余，避开这一击，心里也是骇然，本以为几个泼皮无赖，没想到，两招就被打得落了下风，也是振作精神，凝心应对。两人你来我往，一快一慢，一刚一化，已堪堪斗了两百余招，少年终是年轻，气力不济，速度越来越慢，乞丐老四仍是刚猛非常，众人看的齐齐喝彩起来。斗到酣处，只见少年以一招白鹤亮翅，逼退老四，老四猛沉脚下，突然迅猛的窜来，见得老四脚步轻盈，如恶虎捕食搬抓来，近两三步时，才全身弹出，人如钟般向少年撞去，少年稳站混元桩，运气内力正要接招，老四右手运力下伸，已侧身撞到，正是一招“贴山靠”，少年内力不继，嘣的声响，被撞得向后倒退飞数十步，已是气息紊乱，尚自撑着宝剑欲努力站起。突然，后面一双手托住少年，轻轻说到：“昱儿，知道天外有天了吧，练武要的是临敌自变，不然招式学的再多也是毫无用处。”说罢，运掌入少年小腹丹田处帮少年理通气息。老四喝到：“即是戳挂子，何不递门槛？（即是他的师傅，请报上何门何派？）”“是愣青子芽儿，不在线上过，望排琴让过（不是江湖上的人，不过是个孩子，望兄弟海涵）。”一个一身青衣的道士双手抱拳，缓缓答到。但见此人一头黑发，随意扎一个道倃，眉毛胡子却如雪一样白，手拿一柄剑，眼睛如猫，打量着几个乞丐。
　　为首的乞丐把蛇收到口袋里，向前一步，望着少年说到：“既有赌注，望公子赏几个银钱。”少年说到：“我司徒昱愿赌服输，纹银百两奉上，只是各位英雄一身武艺，不思报国以求富贵，却在街头做这些泼皮无赖的营生，晚辈斗胆，各位英雄思量！”说罢，怀里掏出一袋银子，用足内力，便向乞丐甩去，“噫！”众人看到少年突然用力甩出一袋银子，速度快的出奇，皆是发出一声惊呼，再看乞丐时，乞丐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钱袋已稳稳挂在手里的铁环上了。众人皆是惊叹不已。乞丐说到：“我们没忘了国，国却忘了我！公子出生富贵，不知道这些也是理所当然，这罗若海和在下的事情，公子即已管过了，就不必再掺和。”这时，酒楼里一个中年汉子从中门出来，说到：“厉顾北，你要的东西罗某实在不知是什么，若要钱财，请厉长老说个数，我们好说好商量。”“好啊，老罗，十几年不见了，我们要的是白银万两，加上十几年的利息，要你三万两不过分吧？”
　　“姓厉的，你不要太过分，这三万两是我要送到京师做买卖的，你要拿，怕是没命花。等会儿虎威镖局人来了，你有本事把虎威镖局挑了，我算你是个英雄！”厉顾北环顾人群，人群外不远处，虎威镖局的镖旗隐隐绵延，看样子百十号人，应是好手尽出。厉顾北看着远处镖局人马，哈哈大笑起来，声如虎啸，周围房屋簌簌作响，不稳的砖瓦尽皆掉落，围观的人群被这一吓，吓走的有七七八八。厉顾北笑罢，望着罗若海喝道：“罗若海，你好大的买卖！我在这已经七八天了，无非想给你留人留面，你暗助辽奴，劫杀东江镇信使也就罢了，还妄想买通朝堂，将辽东卖于建奴，你这样，对得起死在辽东的千万将士么？”罗若海看虎威镖局的人已到，底气也起来了，说到：“厉大眼儿，你不要信口雌黄，通敌这样诛九族的大罪你都敢乱扣，当真是拿官府是吃素的么？有本事，我们报官，请青天大老爷明断。”此话一说，众人皆是嗤之以鼻，这江湖的事情，最忌牵扯官府，这罗掌柜说出这话，以后买卖可就难做了。
　　两人正在唇枪舌战，镖局的人已到，为首的是个约莫五十上下的汉子，衣着华贵，长一双卧蚕眉，鼻梁高挺，下颌饱满，正是虎威镖局大镖头严霸天，传说他精通两门功夫，武功已臻至化境，一门金刚手，能空手入白刃，破金碎石。一门轻身功，能蛛丝停身，粘叶落地。此时严霸天抱拳向厉顾北说到：“厉长老的威名，如雷贯耳，老夫早欲拜见，怎奈俗务繁多，今日得见，真是足慰平生了。厉长老前年枪挑回龙山十八寨，使得闯贼没有入寇汴州，去年又捣毁摩尼魔教江南分舵，上月活捉了祸害江南七省的采花盗采云子，哪一件不是为国为民的大事，丐帮下任帮主，非厉长老莫属！”厉顾北抱拳答到：“不过是修罗场上捡了命，拿着乱造罢了，承蒙江湖上朋友帮忙，才能为民为国出点力气，不足道哉！选帮主，我是万不敢想的。”“哪里的话，江湖中人，只听其事，未见其人，已是推崇备至，如再见厉长老风采，岂不三生有幸？”严霸天满面笑容，接着夸赞道。“不过一臭乞丐而已，严镖头就不要再为在下脸上贴金了。”厉顾北被这么一顿夸，心虽欢喜，却又担心下不了台，也是难为情。罗若海见这两人一阵啰嗦，眼看指望严霸天帮忙出头的愿望要落空，便催促道：“严镖头，还请您验镖开保，早些上路。”此话一说，众人皆是一愣，这该捅破的面儿，终是要捅破的。围观的人更是伸着脖子等到，只指望两大高手碰撞，好一饱眼福。
　　严霸天一抱拳，向着罗若海说到：“罗掌柜，我们镖单都写下了，这买卖是该做下去的，只是镖门规矩，镖物查验我们得清清楚楚，还请罗掌柜和我亲自查验。”罗若海说到：“这是自然！”罗若海说罢，斜眼看向厉顾北，后者眼睛眯着坐在地上，似乎对他们的对话毫不关心。
　　“罗掌柜好生意啊，罗掌柜发财！”人群中一青年汉子高声喝道，众人望去，见此人黑黄面皮，身材精瘦修长，戴一顶乌金绒帽，穿着极不对称的褐袍，远远望去，如同一个衣架挂着一众衣帽，看上去极是滑稽。说罢，一个起落，落在众人面前，看样子功夫不弱。人群中早有人认出他来:“关外飞蝠柯竹，功夫极高，却是个独行的大盗！”罗若海大喜，抱拳迎了上来“柯大侠能赶来，罗某感激不尽，可算是能把心放肚子里了”说罢，斜眼又看向厉顾北，后者没有反应。这时，一个声音远远飘来：“这蝙蝠难追啊，你是来抢银子了？”众人寻声望去，见一高大汉子，身穿羊毛短衣，沙靴短装，背一个羊皮袋子，腰间左右交叉别一长一短两把刀，面容风霜沟壑，头发全向后披束，懂行的人看到他的长刀，就知道此人并非等闲。但是就这么一看，似乎就是个骆驼客。这时，远处一评书先生朗声笑道：“不错不错，人越来越热闹了，铺头大盗，乞丐奸细，富贵公子，妙手空空，镖师山贼，可算是’江湖百客，面面俱到呢”众人再看，却是一老头坐于一桌前，左手拿一漆黑方木，右手着一把铁扇，眯着眼，看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