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有你》一岁栀

31、31

　　夜色已深，学校只有寥寥几个路灯孤寂的亮着，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有些黯淡。男寝跟女寝在不同的方向，林夏正好想就此分道扬镳，拉着宁晓夏下车就跟她哥say goodbye！
　　林洌喊住她：“你跑什么？”
　　林夏心虚的小声嘀咕：“没跑啊.......”
　　宁晓夏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炮灰横在这对兄妹中间，跟着不敢动。
　　林洌掀起眼皮，眸里带着慵懒，“送你们回去。”
　　林夏哦了一声。
　　两个女生走在前面，他就像个黑夜使者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这一段路程并没有很长，三人默契的再没出声，黑夜里只听得到风声和脚步声循环往复。
　　宿舍楼里一楼的灯还亮着，期末考试完陆续有学生返家，宿管阿姨管得也不再像之前那么严厉，只是看到晚归的学生会假模假样的批评几句。
　　林洌目送他们进楼，直到女孩们的衣摆在楼梯的转角处消失不见，他才在转过身的那刻，嘴角遏不可止地上扬了下。
　　真好，又遇见了！
　　清晨，林夏睡得正香，呓语中的梦话含糊不清，手机铃声却突兀的响起来，她寻着感觉摸到手机，烦躁地掐断了继续睡，铃声却不肯罢休。
　　看清是林洌之后，气呼呼地说了句：“干嘛？”
　　“几点了，还不起！”
　　“你管我！”听到这声质问，林夏刚才的瞌睡跑得一干二净，突然想起上次也是跟这次情况一样，扰她好梦。“再说，你这都第几次了！”
　　林洌难得没有跟林夏呛起来，好声好气地说：“哥今天请你吃饭！”
　　“我又不差你这顿饭！”林夏丝毫不给面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完电话，顺便关了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林洌气极反笑，舌尖抵着上颚，犀利的目光盯着手机，心情极度不爽。
　　林夏睡到中午，才慵懒地伸了个腰。一场大梦过后，她甚至以为早上的事情也是梦里的部分内容。
　　醒来的时候宿舍空无一人，周围静悄悄的，有一种一直是一个人茫然感。晓夏说今天是兼职的最后一天了，明天要回家。吕心今早上的火车，床铺已经收拾干净。剩下郑柏雪说下午再回来。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摸起手机准备看眼时间却没摁亮，心里一惊。“林洌早上真给我打电话了？？？”
　　想到这儿，手指不由得哆嗦一下。点开微信并未收到他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拿着手机有些百无聊赖，肚子也非常应景地“咕”了一声，饥饿的感觉从胃传达到感官，撇下手机。利索地洗漱完，去外面的饭馆自己一个人大吃了一顿。
　　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店里的暖气让人昏昏欲睡。指尖上下反复滑动评论，校园网里有人发了偷拍林洌单手插兜，身穿白色T恤，肩上还随意地放着一件墨色的牛仔衣照片。从视角看，偷拍的人没林洌高，刚好能看到林洌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侧脸，嘴角带着一丝不羁的笑容。
　　“这谁啊？”
　　“三秒之内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好帅啊......”
　　“话说，这哥们儿这么穿不冷吗？”
　　看着这些夸张的评论联想到林洌那张脸，林夏不屑地讥笑一声。“一点儿都不帅，丑死了。”
　　在评论区按了发送键，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收到一堆骂她的。
　　“得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不许说我老公！”
　　“把你的照片发出来让大家看看你多美。”
　　......
　　她慢悠悠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盯着不断多出的新评论，想着怎么反击更有力。
　　“他光着屁股我都见过，难不成你们比我更了解他？”话已经发出去，但总感觉怪怪的，评论区沦陷的速度很快，骂她的人前仆后继。赶忙在这句话后面加了一条，“我是他亲妹妹，求放过！
　　“我还是他老婆呢！”
　　“就算真的是亲妹妹，怎么能这么讲自己的哥哥？”
　　......
　　林夏第一次深刻理解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小腹隐隐传来一丝绞痛，她“嘶”了一声，慢慢蹲下身来。在这寒气逼人的一月，冷汗直冒额头，手有些无力。强撑着打了个电话给林洌，电话未接通。又打给了宁晓夏，直到听到对方的声音，才觉得抓到救命稻草般！
　　“晓夏，我肚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痛，要死了，快来救我啊！”
　　宁晓夏听着对面的声音，似乎很难受，忙着安抚说：“先忍一下，你在哪儿？”
　　林夏有气无力地回应，“学校门口的美食街。”
　　宁晓夏通知了一旁还在忙着做饮品的林洌，然后去跟尤雨请假，尤雨倒是很好说话，听闻是林洌的妹妹生病，忍不住朝林洌八卦了一句。
　　“你小子可以，你们俩在我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晓夏都这么着急开始照顾你妹妹了！”
　　林洌的眼睛泛着琥珀似的光，淡淡地瞥他一眼，“别乱说，现在还不是！”随即大步追上前面的人。
　　“那等是了请我喝酒......”尤雨的话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合上的玻璃门隔住......
　　两人一同上了出租车。不到5分钟就到了美食街的位置，看见蹲在地上的林夏，苍色的脸上毫无血色地拧成一团，宁晓夏赶忙搀扶起她。林洌打开车门，三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林夏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奈何说话实在太费力气，只是盯着林洌的目光里，像是夹杂了无限的火光，灼灼的视线让林洌回头看了她一眼。林夏撇过头靠向窗外，手却紧紧抓着宁晓夏的手。手心沁出一层冷汗，感受到对方的用力，有些担忧问了一句，“很痛是吗？”
　　林夏轻轻点头，闭着眼浅眠。
　　“司机，麻烦快一点，我朋友肚子痛得厉害。”
　　司机加速穿越在各个路口，七拐八拐地没多久就到了。停在医院门口时，林夏迈着艰难的步伐慢慢走着，似乎轻微走动就能牵扯到她的痛感。
　　挂号去了急诊，医生的诊断结果是突发性阑尾炎，需要手术。林洌临时替代了监护人的责任，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然后打电话给爸妈汇报。
　　林夏待在病房里，听到手术两个字，抓着宁晓夏的手更紧了，生怕下一秒就被推进手术室，嚷嚷着不去说怕疼。倒是兄妹俩全程没一句交流！
　　直到林洌忍无可忍后才说：“林夏，你别胡闹，我已经通知爸妈了，妈晚上就到昌陵。”
　　林洌的声音不大，穿透耳膜却能感觉到他不耐的威慑力。
　　林夏不想理他，对着宁晓夏撒娇，“我不想看见他，你让他出去行不行？”她摇着宁晓夏的胳膊，像个孩子似的央求。
　　林洌倚靠在墙上，冷冷地看她一眼，默默地退出去了。
　　手术时间排在三点，林夏把在校园网刷到的帖子，告诉了宁晓夏，言语中充满了对林冽火药的成分，越说越来气......
　　“所以你才不想看见你哥吗？”宁晓夏有些哭笑不得，轻柔地摸了摸林夏的头发。
　　“......还有早上扰我好梦！”
　　“兄妹没有隔夜的仇，你是不是对你哥哥太过敌意啦！”她在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试图缓解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关系。
　　林夏接过，“咕噜咕噜”地喝完后，又说：“可能上辈子是仇人，所以这辈子才做了兄妹。”
　　“好啦，你先好好休息，你手术我会在外面等着的！”宁晓夏接过空塑料杯，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宁晓夏轻轻掩上门，看到林洌站在走廊里拿着手机不停滑动，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你在看什么？”她走到他身旁，轻声喊了一句。
　　林洌把手机横过去，他被偷拍的贴子争吵激烈被推上排行榜第一，刘星转发给他的，一条点赞过万的评论被顶上前排。
　　[夏夏夏：“他光着屁股我都见过，难不成你们比我更了解他？”]
　　宁晓夏一看ID名了然，这确实是林夏的账号。“话说林夏真的见过？”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因为听起来实在太好笑了。
　　林洌冷着脸，“当然没有，没经过大脑的话，她是什么都说得出，不奇怪。”
　　舒缓的轻音乐慢慢响起，宁晓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祁穆的电话。
　　“我先接个电话！”
　　“好！”
　　她走到走廊的另一端，将手机放在耳朵旁。
　　“还在兼职吗？”祁穆看了眼腕上的时间，开口轻轻问道。
　　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加上来往的人群，导致声音听起来杂杂的。其中一个护士对着一个走得极快的病患喊道：“缴费在3号窗口，走错了！”那人回头又连连点头，火急火燎地往3号窗口去了。
　　“医院？”祁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宁晓夏声音淡淡的，“是的，医院！”没了往前的活泼，听不出情绪。
　　“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是我同学突然阑尾炎了！”
　　祁穆哦了一声，“晚点儿接你去吃饭，吃完去超市逛逛，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明天早上你可以多睡一会儿，不着急赶时间。”
　　“嗯，知道了，我先挂了。”
　　宁晓夏看着医生进去病房，准备送林夏去手术室，快步走上前去，让她不要怕，自己会在手术外等她出来的。
　　未说完的话卡在忙音中......祁穆自嘲地看着手机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
　　这段时间，他的心情是复杂且矛盾的。在每个午夜梦回的漫漫长夜里，放空自己的时候，他反复确认自己的心思，努力压印克制自己的情感 。
　　一方面想着，这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她长大了，有权利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对她来说，可能是青春期懵懂的暗恋，过了便就过了。一方面又无法完全断下联系，总是想知道她今天是否开心？明天是否会谈场恋爱？又或是忘了自己。
　　这份不该有的感情，成了他的心病。
　　斩不断理还乱的优柔寡断，让自己不再像自己。
　　阴沉的天气暗雷滚滚，街道上的霓虹灯提前亮了起来，车流汇聚在十字路口堵在一处，他一手紧握着方向盘，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眼瞳看向的前方却又没完全聚焦。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车窗处，指节分明的手修长。一滴雨不经意地滴在他的脸上，他升起车窗，做出了一个决定。
　　随着绿灯亮起，他踩了脚油门，疾驰地行驶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医院里......医生嘱咐林夏最近的饮食要清淡，先观察几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刚做了手术，林夏不能大幅度地活动和说话，气若游丝地说：“医生，那麻辣烫能不能吃一点点？”
　　医生义正严词地说不行，眼见希望破灭，林夏的眼睛里无声地表达了没用的抗议。
　　“你老实点，我是真不想管你，妈来了我就走了！”林冽斜睨着眼，对躺在床上的林夏居高临下地看过去。
　　“谁稀罕......”生病之后的林夏是脆弱的，嘴上硬着语气却放软了。
　　“这几天一定要忌口，等好了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宁晓夏在中间充当和事佬，林夏也见好就收，不再朝林冽开火。
　　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宁晓夏向他们告别。“我明天要回家了，火锅的话先留到下个学期。”
　　林夏夸张地依依不舍拿着不让走，“晓夏，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别，打住......”宁晓夏轻点着她的头。
　　林夏一副受伤的表情向后仰去，随后又大气地摆摆手说：“去吧去吧，下个学期见！”
　　“我送你下去！”林冽侧身帮她拉开门。
　　门口逼仄的空间让两人挨得很近，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视线莫名交汇在一起。她赶紧低着头走出去。
　　“不用了！”
　　林冽还是坚持，拗不过对方，只好尴尬地乘坐了同一部电梯下行。
　　祁穆把车停好，走到一楼的电梯口，正好碰到两人同行下来。
　　林冽看见祁穆，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惊诧，很快神色又恢复如初。
　　气氛有一瞬的微妙，她自己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祁穆略带着打量的目光问：“这位是？”
　　宁晓夏介绍着：“我同事，上次你见过的。”
　　“哦，没什么印象。”
　　转身又对林冽介绍祁穆。
　　“这是我哥哥！”
　　林冽嘴角带着得意的嗤笑，深邃的褐色眼睛里流漏出某种不明的情绪，慢悠悠地回话：“晓夏叫你哥哥，论辈分，我也该叫你声哥哥！”他伸出手，“哥哥好！”
　　两个人同样高海拔的身高，夹带着宁晓夏这个比特星人，气氛难明。
　　祁穆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眼前单手插兜的男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了，祁穆。”
　　两人的双手在空中交握，带着疏远的礼貌仅一瞬就又各自松开。
　　“林冽！”林冽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笑起来的嘴角魅惑又带着某种骄傲得意上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