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时谦的一天》家有十亩地

1、凌晨

　　凌晨两点，枕边早已响起轻轻的鼾声，张时谦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索性起身离开。

　　楼下有家全天营业的便利店，张时谦还是头一次穿着睡衣拖鞋走进去，买了些啤酒零食，拎着塑料袋进了次卧。

　　夜深了，不论是便利店的店员还是楼下的保安都是一副睡意朦胧又强撑着的模样，张时谦能睡却睡不着。

　　屋里贴着的瓷砖明亮又冰冷，张时谦不喜欢这种建筑风格，他在乡村中的农家小院里长大，记忆中的夏天伴随着汗水，有风，有树荫，还有怎么也消灭不完的蚊子。哪怕后来爸妈给钱买了空调，勤俭的爷爷奶奶总也舍不得开。

　　开了瓶啤酒，张时谦点燃一支烟叼在嘴边，深吸一口后悠悠然吐了个烟圈。

　　周围人都不知道张时谦会吸烟，就连司然也不知道。

　　张时谦曾经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留守儿童，他爷爷奶奶守着家乡的田地，很少外出，父母是农民工，多年来只在农忙和春节的时候回去，村里很多人家都是这样。

　　留守儿童嘛，少了来自父母的看管，多了源于家人的愧疚，有些人觉得寂寞，有些人觉得自由。张时谦小学时就能看到同龄人抽烟喝酒，初中时能看到他们骑着摩托车在校外兜风，高中能看到同龄人已经做了父母，也成为农民工。

　　在村里的留守儿童中，张时谦是公认的最“乖”的一个，从不惹是生非，考上重点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当了教师。谁也不知道张时谦在小学就学会了抽烟，会在帮爷爷买烟时偷偷多买一盒，半夜偷偷躲在屋里抽，抽完后还会打扫垃圾开窗通风，不过他只迷恋了一段时间，初中开始住校后他便极少抽了。

　　张时谦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抽烟，不然总有人一见面就递烟给他，他嫌麻烦。就像张时谦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个同性恋，自己倒是无所谓，家里人决计是接受不了的，他怕麻烦。

　　一支烟燃尽，张时谦拿起手机翻到微信界面，上面聊天记录的对象是他学生的姐姐，也是——上周和司然相亲的姑娘。

　　看着看着，张时谦笑出了声，也笑出了泪。他庆幸这屋子的隔音效果不错，免得吵醒了主卧里睡着的人。

　　张时谦想：这种对象还没出柜就打算出轨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他们二人相识于大学，是同一届，但司然曾经因病休学过一年，张时谦上学又早，所以差了两岁。毕业四载，司然二十有七，张时谦总听他埋怨说父母按虚岁算年纪，念叨他二十九岁将他念叨老了。

　　在外人的眼中，张时谦是租户，司然是房东，两人是曾经当过同学的室友。只有张时谦和司然知道，他们是情侣，张时谦不曾付过房租，次卧的用处一直是书房。

　　啤酒罐沁出水珠，向他手中传递凉意，张时谦抿了一口，他不喜欢啤酒，爱喝奶茶和果汁，还曾被学生们发现上课带着的保温杯里装的是奶茶，但他觉得酒和此刻被欺骗的心情很相称。

　　喝完啤酒后，张时谦突然有了困意，也没管是几点，将桌面打扫干净后直挺挺倒在次卧的床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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