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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酒吧遇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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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起梨花走了没几步,果絮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以为是肖然,赶紧掏出来看,没想到是“郑刚”,“星海”的老板。
果絮有点意外,接起电话,还没等开口,郑刚先在那头问了:“小絮,你刚才打电话找我?”果絮有点楞,回了一句:“没有啊,我找你干嘛?”
郑刚叹了口气,话语中多少有点失望:“你自己看看通话记录吧,刚才你打电话,我接起来,没人回应,以为是你信号不好,所以我又打过来了。”果絮想了下明白过来,应该是刚才弯腰用衣服裹梨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误拨出去了。两人随口聊了两句,郑刚听说果絮一个人在外面,执意要接她到酒吧,陪她一起过年。她拗不过,也确实不想回家,只好听了他的安排,带着梨花一起来到了“星海”。
出乎她意料的是,除夕夜的酒吧,竟然不比平时人少。陌生的男男女女们,三两成群,笑笑闹闹的守岁过新年,大家心境不同,有的是因为不想在节日气氛中,一个人孤单,特意到酒吧找人搭伴,一起寻欢作乐。而更多的则是不喜欢循规蹈矩的年轻人,不想陪在父母身边听唠叨,只想在嘈杂的氛围里,释放无处安放的荷尔蒙。
只有她是木然的,心里无悲无喜,只是空落落,不想回家。郑刚找了个不太吵的角落,安排果絮坐下,又自己出去,从附近的酒店打包回来一堆吃食。果絮把梨花放回背包,主动起身去吧台要了两瓶酒,郑刚带吃的回来时,看见她已经在自斟自饮了。他没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在红尘里打滚多年,眼力早就练出来了。
他在旁边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看她只喝酒不吃东西,就强行从她手里拿走杯子,硬塞了一个盘子给她,里面放着几个饺子,果絮看看不说话,眉头没皱一下,就把饺子都吃完,然后抢回自己的酒杯。两人玩了几回争夺战,她有点烦了,抬眼问他:“你不累吗?大过年的不回家,也不去逍遥,陪我在这干坐着。”
郑刚笑笑,没回话,给自己倒杯酒,对着她虚空举了一下,自己仰头喝掉。果絮在他对面看着他,三十几岁,魁梧健硕的中年男人,肤色黝黑,面容刚毅,虽常年被灯红酒绿围绕,身上却没有多少油腻,话不多,却句句沉稳,这样的段位,身边应当不会缺少女伴,可她在酒吧这段日子,却一个都没见过。
甚至她听吧台的几个女孩悄悄议论过,说怀疑他的性取向有问题。在酒精的刺激下,她的好奇心被勾起,忍不住问他:“郑刚,你没结过婚?”他和她对视一眼,嘴角牵动了一下,摇摇头。
酒吧里的其他员工,都习惯叫他“刚哥”,只有果絮例外。第一次见面时,他曾向她介绍,“你可以和大家一样,叫我‘刚哥’,或者直接叫‘郑刚’,都行。”
她毫不含糊的选择了后者。叫的顺口又自然。搞的同事们曾暗自以为,她和老板早就相识。毕竟很少有人,会对自己老板直呼其名。而郑刚,却格外喜欢她这样称呼,她的口吻,和她看他的眼神是一样的,不谦卑,不谄媚。干净、平等,甚至还带着一点不屑一顾。他自认看过太多双眼,唯独这双眼,让他琢磨不透。而凡是让人摸不准的,皆令人上瘾,这是生而为人的弱点。
“那你是喜欢男的?”她紧接着抛出一句,郑刚嘴里正含着酒,差点没喷出来。“谁说我喜欢男的?”他放下酒杯,嘴一歪,一脸哭笑不得。
“那怎么会没女朋友?”她追问。“有过,分手了。”答案简单明了。“哦。”她点点头,没了八卦兴趣,抓起手边的爆米花放在嘴里干嚼,眼神飘忽。
“那你呢?怎么大年夜的自己出来,和男朋友吵架了?”他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没有。”果絮摇摇头,眼里的光落在前面不远处一桌陌生人身上。那桌是三男两女,两个女孩明显已经喝多,身子摇摇晃晃,其中的一个女孩醉的尤其厉害,看着已经是快要坐不稳的样子,挨着她坐的男人,比她大一些,看上去也喝了不少,不过脑筋显然是清楚的,眼睛里点着□□,眼睛在女孩身上来回瞟,手上也没闲着,时不时的试探性的碰触女孩身体,目的明确的占着便宜。女孩还残存理智,试图推搡反抗,但身体已然不受控制。
郑刚见果絮心不在焉,知道她不想细说,也就识趣的不再准问,起身去向洗手间。
果絮的注意力始终被邻桌牵扯着,郑刚刚走开不久,她眼见邻桌的男人向同伴递了个眼色,然后拉起身边醉酒的女孩向外走,女孩不太情愿,弓着身子想要挣脱,却因为醉酒无力反抗,只能被迫,连拖带拽的跟着走。酒吧里光线昏暗,周围没有人阻止,也许是没看到,也许是视而不见。
果絮抄起手边的酒瓶,跟了上去。
女孩一路跌跌撞撞的被男人拖着走,出了酒吧的门,一只脚上的高跟鞋已经掉下来,男人顾不得给她捡,只拉着她往前走,看样子是急着想把她弄到车上去。跟在后面的果絮弯腰把鞋捡起来,握在手里。
男人一手架着女孩,一手按了下车钥匙,眼看就要到车跟前,果絮快走了几步抢过去,用肩膀把女孩撞到一边,然后举起右手的啤酒瓶,甩起胳膊猛的用力砸向男人的脑袋,酒瓶瞬间爆裂,“咔嚓!”,声音大而清脆。
女孩尖叫一声,酒醒了一半,男人被砸懵,鲜血顺着后脑和额头向下淌。果絮拉起身边的女孩就跑,没跑两步,女孩的另一只鞋又掉了,差点把自己绊倒,她赶紧把她扶住,帮她捡起来,塞到她手里,继续拽着她向前跑,受伤的男人已经反应过来,一边在身后狂追,一边打电话。追出几十米后,男人开始有点体力不支,停下来弯腰喘气,头上的血还在往外冒,他骂骂咧咧的脱下衣服抓在手里,开始胡乱抹擦。
果絮见身后没了威胁,松了一口气,停下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推着女孩坐进去,她本想也闪身进去,忽然想起自己的背包还在酒吧里,梨花还在里面,她不能走。于是只好退出来,催着女孩赶紧离开。原本处于迷糊状态的女孩,此时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她努力把头伸出车门外想和果絮道谢,果絮向司机摆摆手,那边会意,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车开远了,果絮才想起来,手里还握着她的一只鞋呢,皱皱眉头,反身往回走。为了避开被她砸的那个男人,她尽量抄小路,绕了两个圈,才又回到星海。
在星海门外,果絮看见郑刚正在东张西望的来回踱步,俨然是在找她。他从洗手间出来,就不见了果絮,看她的背包还在旁边的座位上,猫都没背走,说明不会走远,他把她的包拿过来,拉开拉链,伸手想抚摸梨花,把它放出来玩一会,不想手刚碰到它,就被梨花用力拍了一爪子,它拒绝了他的好意。
郑刚讪讪的合上拉链,又把包放回去,想等果絮回来。人还没等到,就听不远处的那桌,有人接了电话,吵嚷着说同伴被一个女人用酒瓶砸了,急急忙忙的赶出去救援。郑刚下意识的看了下桌子,果絮当时要了两瓶酒,后来还要再去吧台,被他拦住了,可现在,她座位前的那个酒瓶不见了。他预感不妙,赶紧起身往外走。边走边打果絮的手机,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快到门口时才想起,她连包都没带,手机肯定也不在身上。他有点急了,刚想召集酒吧的几个保安帮忙一起找,就见果絮从不远处折返而来。一颗收紧的心总算松了松,目光落在她手上,看她攥了一只高跟鞋,而她脚上穿的,是常见的那双马丁靴,心里有点奇怪。
果絮看见郑刚,朝他微微点了下头,和他一起往回走,郑刚在她身后悄声问她:“你把人打了?”
“嗯。砸了个色鬼。”
“还真是她干的。”郑刚在心里感叹了句。紧接着问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没事,”果絮笑笑。回到座位,背起梨花想要离开,郑刚一把抓过她的背包拎在手里,“去哪?我送你,你刚打了人,他们一群正找你,别一会碰上吃亏。”
果絮点点头,“好。”顺从的跟在他身后,紧接着又想起什么,抬头问他:“你不用安排下吗?我打了人,他们可能会回来闹事。”郑刚头都没回一下,声音不疾不徐的传出:“没事,你在外面打的人,和酒吧没关系,他们不敢怎么样。”
果絮以为郑刚会带着她从侧门出去,没想到他就那么光明正大的领她通过正门,目不斜视的向着自己的车走去。似乎她刚刚打伤人这事,对他一点没有影响,毫不在意。
两人在车里落座,郑刚问她:“你去哪?我送你。”果絮想了下,然后字句清晰的给出地址:“柳溪北路,‘春不见’宠物诊所。”“大过年的,你要去诊所?”郑刚扭头,语气疑惑的问她。“嗯,对,去诊所。”果絮十分肯定的重复了一句。他没办法,只好打着火,奔着她说的地址而去。
车子开到诊所,已经快凌晨三点了。路上已经没什么人,街灯亮着,空气里,有一些磷燃烧后的味道,不浓烈,只是淡淡的,很多城市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新年已经越来越被淡忘。
果絮在诊所门口下了车,摸出了外套口袋里,肖然曾给过她的钥匙。这是他的地盘,在没说“再见”之前,她可以随便出入。郑刚下车,倚着车门在身后看她,这里漆黑一片,诊所里没有人,她却执意要来这,他心里多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拉开卷帘门,果絮又试着去开里面的玻璃门,眼看就要打开,郑刚忽然在身后叫她:“果絮?”她没回头,知道他有话要说,果然,他再次开口:“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男人,往前走不通的时候,可以回头看看。”
果絮站了两秒,然后真的回了头,郑刚看见她的眼神,清亮灼人,她勾唇一笑,定定的看着他说:“郑刚,你说的没错,这世上有无数的男人,叫‘肖然’的,可能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可惜,我就认这一个,他不‘了’,我就不会‘了’。”说完,她回头继续开锁,推门进屋。
郑刚在门外,看着屋里的灯亮起来,回到车里,又抽了两根烟,随后才缓缓开动车子,淡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