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圈套》虽欢易别

3、搬砖了？

　　韩鸣笙飞速回到自己的群众化妆间，换上带来的白T恤，把沾满血浆的戏服衬衣塞进袋子里找了美工组的老师登记还衣服，虽然这件衣服破破烂烂还都是血浆，但毕竟是剧组的东西，也不能乱扔。

　　忙完赶出摄影棚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他背着包赶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回城的车正好来，坐到车上的韩鸣笙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还好赶上车了，不然得等半小时太耽误事了。

　　他现在的生活比较拮据，毕竟信用卡里还欠着钱，他恨不得一毛扣成两半用。

　　晚上七八点的超市，熟食区都会打骨折，平时要十几块钱一份的盐酥鸡现在只要一半不到的价格就能买到，韩鸣笙在特价区拿了一盒剩下的手撕鸡和素菜，推着小车在食品货架区左看右看，但并没有买的意思。

　　其实他的内心天人交战：啊这个饼干沾巧克力酱超好吃！不行，我还要接戏，我不能吃高热量的食物；啊这个薯片出新口味了！不行，这家薯片的新口味次次不同，但都一样难吃。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可以买，但是没必要。

　　韩鸣笙推着偌大的推车闲庭信步，虽然车里只有两盒小小的熟食，但是他毫不畏惧身边人怪异的目光。

　　逛了半小时，韩鸣笙把自己想吃的东西都云吃完了才去自助结账。在过路人惊异的眼光下，他熟练的从背包里掏出塑料袋把两盒熟食裹起来放进包里。

　　塑料袋要两毛钱呢！真没必要！

　　忙了一天，韩鸣笙总算回到了自己的家——位于三环顶级居所的公寓。

　　他抹黑打开家里的开关，单脚跳着把鞋换了，一手把包甩到门口客厅的沙发里，然后自己也一头栽了进去。

　　他，韩鸣笙，寰信集团的二太子，从小锦衣玉食，现在手头拮据只能靠打折食品过活。

　　好想回家啊......韩鸣笙从柔软的沙发里探出脑袋，用力甩了甩，不行，不能屈服！

　　两年前从金融大学毕业之后，家里就要他回家接手家族的企业，可是他不喜欢被规定的生活，他想做些有挑战性的事情，而且他也确实找到了，从家里逃出来之后，他去过平困地区做支教，去过射击俱乐部当教练，去过网球场当球童......靠着这些零零碎碎的工作，他坚持着过活。

　　他原本租住在一户老社区的合租单间里，和老鼠、蟑螂、渗水的墙相依为命，后来大哥偷偷来看他，才给了他这间公寓的钥匙和停车场的车。

　　不用付房租无疑减轻了生活负担，至于开车出门，他应该是疯了，那辆车从接手到现在除了每季的正常保养检修外，他一次都没开出去过，就连检修都是大哥派人去弄的，他可没钱去给车做保养，他自己都没钱做保养。

　　仓促糊弄完了晚饭，韩鸣笙窝在沙发里发呆，脑海里不断闪过拍摄宣传照时，顾柳庭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灰败又满怀深情的眼睛。

　　“他可真帅啊......”韩鸣笙懊恼的挠挠头，“怎么能有人长得这么帅，演技还这么好！”

　　他翻身把自己陷入沙发里，甩掉脑海里的顾柳庭，他开始思索后面去哪里打工赚钱。

　　疲累了好几天的他总算放松下来，一头昏睡过去。

　　* * *

　　韩鸣笙现在非常后悔，他昨晚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团沙发太软了，他睡的腰酸背痛，当事人后悔地捏着后颈，转转脖子，希望恢复一些灵活度，

　　打开手机一看，才八点。他拎着换洗衣物去完浴室，一边擦头发一边翻看今日的某博。

　　【八卦阵bot：震惊！昔日电影圈大佬，如今回归竟在拍电视剧！】
　　下面的配图赫然是昨天的拍摄现场，不过图非常糊，属于啥都看到了但是啥也没看清。
　　下面都是些高赞高回的评论

　　【兔兔橙子：！！！是顾影帝！】16.8万人觉得很赞

　　【二花花二：怎么还能越拍越回去？人家都是冲着大荧幕去的，这个怎么还回头拍电视剧？】
　　这条微博下面被顾影帝的粉丝冲了几千条评论，大部分评论都是：管好你自己。

　　还有些关注点错的：
　　【鱼戏莲叶间：6666，这就是传说中的座机画质吗（doge）】
　　......

　　韩鸣笙看到这条某博笑出了声，突然想到今天顾影帝应该还在片场拍摄，想去看看的念头冒了出来，于是打开某信给小许发消息：

　　【起秋风：小许，今天顾影帝是不是有戏份啊？】
　　等了五分钟，小许回消息了：
　　【小许在搬砖：是的，刚刚在帮忙搬百合花。】
　　【起秋风：百合花？】
　　【小许在搬砖：对啊，你已经挂在墙上了（祈祷）】
　　【起秋风：？】
　　【起秋风：你等着，我等会就过来。】
　　【小许在搬砖：你来干嘛？】
　　【起秋风：过头七。】
　　【小许在搬砖：......】

　　韩鸣笙关了手机起身换了衣服，拿了钥匙就下楼去等公交，今天运气不好，下去的时候公交刚发动，他一边过马路一边招手示意司机等等，索性今天的司机和善，还真停下来等他上车。

　　韩鸣笙气喘吁吁地上了车刷了公交卡，向和善的司机先生说：“谢谢你。”

　　和善的司机先生说：“我经常接到你，你是不是在那个广和影视基地下车啊？”

　　“啊，是的。”韩鸣笙点点头。

　　“那看来你还是个小演员啊，这行业不好做吧，要加油啊。”

　　“谢谢谢谢。”韩鸣笙笑着点点头，赶紧爬到后面的座位坐好。

　　公交车摇摇晃晃了四十分钟，总算到站了。

　　* * *

　　韩鸣笙抬手挡了挡太阳，眯着眼看到片场忙碌奔走的后勤们，突然觉得他们好辛苦。

　　“韩老师！你还真来啊！我就调侃一句，你也用不着斥三元巨资特意来这里打我吧？”小许正搬着一盆百合花，远远就看见了站在片场门口的高瘦男人，心下震惊。

　　“是两块六，我办了公交卡，有折扣的。”韩鸣笙看着满头大汗的小许，“你们要搬多少啊？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就开始搬了吧？”

　　“其实要搬的不多，因为剧务组老师忘记请群演了，今天送行的人就抓了好几个场务顶替，他们的服装不能蹭到土，这不是人少了吗，搬的就慢了。”小许把手里的花盆放在地上，叉腰擦了一把汗。

　　韩鸣笙点点头：“要不我也帮你搬两盆？”

　　“那敢情好啊，我求之不得呢。”

　　“那这盆我先搬进去了，还有一盆我等会出来搬。”韩鸣笙弯腰把小许搬到半路的花盆端起来往片场走。

　　小许：“？真就搬两盆？”

　　“有总比没有好，你赶紧的吧。”韩鸣笙看到剧务组已经派人来催了，“不然剧务老师扣你工资。”

　　“行，你赶紧搬进去吧。”小许哭丧着脸回头去车上重新搬花。

　　韩鸣笙搬着花盆走进片场，整个片场的中心按照长方形摆满了白色的百合，整个环境庄严肃穆，他的照片被挂在墙的正中心，两边还放了花圈。照片应该是用后期处理过了，照片上的人没有和他一模一样。

　　感谢后期老师救命之恩，场记老师诚不欺我，真的是彩印。

　　如果照片和他完全一样，韩鸣笙其实会有些抵触，不过后期完了之后就还好，还能骗骗自己这不是他。

　　韩鸣笙把百合花放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站在照片的正对面准备歇歇，他看着那张不是很像自己的彩色照片沉思了一会，最后抖了抖鸡皮疙瘩。

　　不行，果然还是很微妙。

　　他打了个寒颤，回头帮小许继续搬花。

　　第二盆花搬回来的时候，片场的各个机位都已经布置好了。韩鸣笙放下最后一盆花，剧务就去通知了主演和群演。

　　十几个群演穿着黑西装鱼贯而入，在导演的安排下排了两队站好。

　　随后顾柳庭也穿着纯黑的西装走出来，他今天的头发被规整的梳了斜分，显得非常干净利落。

　　韩鸣笙小声啧了一下，这个男人怎么穿什么都这么好看。

　　“安静！各单位注意！第六场第一次！开始！”导演拿起对讲机通知。

　　*
　　江叙白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他不愿意面对祁默的死亡。

　　上头怕他情绪奔溃，派人叫他休假几个月，但是他不想休假。

　　这几天他夜不能寐，一闭眼不是从前和祁默一起共事时的时光，就是那间血腥味和潮湿空气交杂的仓库，他梦到那摊刺眼的猩红，他梦到那些沾满了鲜血的棍棒，他一次又一次睁着通红的双眼的醒来，他似乎能看到当时祁默有多绝望。

　　他好恨，恨自己没有及时赶到，恨自己没有保护自己最好的朋友。

　　就连今天的送别会，也只有一张照片，那些纯白百合花围绕的棺木里放的还是祁默刚入职时收到的普通警服。真可笑啊，就连最后下葬也只能是衣冠冢。

　　正午的太阳非常灿烂，但是江叙白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他只觉得通体冰冷，他知道，没有祁默的世界，可能再也暖不起来了。

　　江叙白明白这是他能陪祁默的最后一段路，所以他今天强打精神来到了送别会，但是他乌青的眼圈和瘦削的颧骨无一不在显示他的颓废，他怀里抱着的相框照片里，祁默和平时一样一副抿着嘴不爱笑的样子，但他知道，祁默最爱笑了。

　　送行的队伍要开始走了，他抱着祁默相框的手用力攥紧，指尖都有些发白，所有曾经共事的人都到场了，在这最后的两分钟里低头哀悼，江叙白也垂着头，额前散乱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阴影里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颗晶莹的眼泪，从他的下颚滑落。

　　祁默，再见了。

　　—— —— ——

　　“咔！非常好！”徐导拿餐巾纸擦了擦眼泪，从监视器里抬头提醒打板。

　　“大家辛苦了。”顾柳庭又是立马出戏，客气的和在场道谢。

　　虽然自己的照片被顾影帝抱在怀里感觉有点怪怪的，但这并不影响韩鸣笙站在角落啧啧称奇。

　　他拿胳膊肘碰碰小许：“你说顾影帝为啥能这么快入戏又这么快出戏啊？”

　　小许赞叹着摇头：“我咋知道啊，我要知道我还在这里搬砖？”

　　韩鸣笙赏了他一个白眼，继续问：“顾影帝今天下午有啥戏份不？”

　　“有啊，下午就拍三年后了。”

　　韩鸣笙啧了一声：“这么快就三年后了，时间果然是抚平一切的良药。”

　　“咋的？”小许斜眼瞟他，“你就那么喜欢挂墙上啊？”

　　“我发现你怎么这么欠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