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丑人没资格》糊nuts

90、抉择

　　“你不想回到那个什么测试时间吧？嗯？难道你想吗？”那个温柔的低沉的声音直接在脑海响起，勾着角角的心。

　　回到测试？回到那个时刻？傻乎乎的被长老骗？自己付出一切，拼搏到最后，却不过是别人掌中的棋子，功劳被简单的抹灭，没人记得，没人感动，重新去过18岁的丑小鸭的日子？曾经沧海心里年龄有二十几岁的角角，又怎么可能回去继续丑小鸭的生活呢？去继续丑小鸭式的底层清洁工之类的工作，一辈子守在海底，再没有成功的机会？

　　不，她忍不住！她也无法接受。凭什么！

　　角角的心绪被搅乱了。

　　那个声音继续说着：“你会变回以前呢，又会变得一无所有。当一个最底层的小鲛人，每天卖命，没机会见见太阳，没可能来到陆地。想想吧，那会是怎样的日子？你想吗？失去一切？想想你经过的那些幸福时光，那些你相同停留的时间，想想吧……那么，你想让时间回到什么时刻呢？嗯？”

　　这个问题触动了角角心底最隐秘的那根弦。如果……如果……如果没可能来到陆地……就，没机会见到她……
　　这也是角角在老蚌壳里清醒后，最心底的愤怒的原因，她和那个人从此再无相见机会，一切都被抹杀了，她们的爱情不存在了！甚至，那个人，都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或许，有个其他人会出现在她身边，会取代角角的位置？
　　她会有其他的朋友，爱人？

　　不，不，不！绝不！

　　她们会再无缘分，从此天各一方……

　　阿瑾！这个名字一下子冲进就觉得脑海，让她再没了思考其他的能力，什么愤怒，什么不忿，什么不甘，什么悲伤，什么被辜负，都不重要了，那些念头在一瞬间就被压制住了，只有阿瑾温柔轻笑的面容在眼前晃着。

　　角角一下子站立不稳跌坐在礁石上。

　　妖族至宝在问她想回到什么时刻？

　　什么时刻呢？
　　角角的脑海里出现阿瑾嘴角淌血的一幕，但就这瞬间的念头，已经足以让角角的心脏都抽搐起来，眼眶里霎时蓄满泪水。

　　那是连想都无法去想的时刻，只是简单的回想，已经让她心如刀割，只是刚刚想起一个浅淡的影子，甚至无法仔细看清阿瑾衣服的颜色，她眼前的图景已经支离破碎，那是角角的心理无力承受的一幕，身体甚至优先于她的意愿暂停了这场痛苦的回忆。

　　角角张了张嘴，用气声说：“回到……”阿瑾死之前。两个字刚出口，就被烈烈海风吹散了，消失在空气中，好像它们根本没出现过，但角角知道，妖族至宝一定听到了。

　　角角想把这句说出口……
　　可她努力，却只有嘴唇在颤抖，声带怎么都无法震动一下，她的身体在阻止，因为她自己的大脑也在拒绝，她的理智知道自己不能说，无论她怎么想躺时间回到阿瑾死之前，她都不能这样自私。如果阿瑾活了，她也拥有了和阿瑾的爱情……

　　但是……那时，鲛人们都死了……

　　她的朋友，茉茉、雪鳗、珊儿、佳虹、黎汐……那些帮过她的人，她们曾经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但自己却要在能救她们的时候，放弃她们吗？

　　一个决定，就是朋友们的生死之隔。

　　她要为了自己的一点点贪恋让朋友们去死吗？她要为了一己之私让所有人陪葬吗？

　　想想在18岁醒来时，身旁环绕的那些熟识的面孔，想想茉茉温暖的手心，想想佳虹的笑容，想想珊儿、雪鳗，她们那么开心，马上就要去开始她们的成年生活了，要开启她们的崭新人生了，她们有各自的报复，她们比角角更努力、更勤奋、更聪慧、更温柔，她们会成为对社会有用的鲛人，她们会幸福的。

　　如果自己选了阿瑾，她们……该怎么办？就要永远消失了吗？成为海底的一堆堆被鱼儿啃光的白骨？角角曾经为了逃避，匆忙赶赴陆地，用对长老许下的诺言做借口，甚至连去看看茉茉她们的尸体，去帮她们做最后的整理都不肯，那时，或许她是没能力，是心理脆弱，但现在呢，她又要用什么借口？

　　仅仅因为她自己想要保存和阿瑾的爱，就要牺牲掉朋友们复活的机会吗？

　　不，不行。

　　不可以。

　　角角颤抖的手上依旧牢牢的捧着黑玉晶，但她却说不出话，只能跪坐在礁石上，感受着夜晚涨潮后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脚边的海浪，那飞起的水花溅起在她的手心里，脸颊上，似乎在提醒着她海底的存在，那个曾经繁华的世界的存在，那些朋友们的友情的存在。
　　海水的咸腥冰冷，不仅刺激着角角的皮肤，也刺痛着她的心。

　　此时，角角觉得自己不该狂妄，她当不了英雄，她觉得自己背负不了这么多。

　　角角咬着嘴唇，颤抖着，怎么也说不出后半句——“阿瑾死之前”。

　　角角动摇了。她踟蹰着，就算阿瑾忘记自己，她也会好好生活着吧？会有其他朋友，会有其他爱人吧？她……会幸福吧？或许，没有自己的阿瑾，会更幸福、更开心、更……

　　角角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滑落，砸在衣襟上，摔在地面上，消失不见，没人知道它们存在过，就像角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