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橘州河（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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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麓越向深处寻去，魔族气息就越发凝重，浊气将四下笼罩，让人喘不过气来。
既然今夜大业即成，怎会毫无防备？
借着竹幽的光，北麓看清了不远处，雕着复古莲花的门。
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袭来，像一头凶猛的巨兽，昭示着门后有着无数冤魂。
北麓侧目冷然道：“你们的主人，怕是已是堕神了。”
堕神，是被整个天界神明所不耻的，就像是茅坑里的屎，说到都自觉晦气。
好好的神明不当，自甘入魔，将自己修得已久的功德都变成过眼烟云，散的一干二净，有能力成神的，都是些人界翘楚，妖中天秀，在他们眼中，成为魔族的帮凶傀儡的堕神，无论从何种方面，都是只有唾弃的份，都是除之而后快的，看了都觉脏了眼的存在。
两只锦鲤一听，便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可无奈残雪捆了个结结实实，嘴巴也被捂住了，不仅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
这时北麓已行至门前，罡风四起，瞬间那道门就碎的彻底。隔着星星点点的碎片，北麓望见了无数冻着百姓尸体的冰柱，冰柱闪着寒光，映出了其中尸骸惊恐扭曲的面庞，以及胸骨间血淋淋的大洞。
北麓抬眸望去，便瞥见了一个身穿橘色衣袍，袍上绣着龙纹，半卧于高台处的琉璃榻上的人。以及被细丝半悬在高台上方的......竹锡。
“这不是天庭赫赫有名的灵鹿武神吗，久仰。”琉璃榻上的人似乎是刚睡醒般，声音倦倦的，说着便拉了拉手中细丝，拿起了身侧的鎏金觚，去接半空中滴落下的血珠。
血珠簇簇滚落，连成了线，注入鎏金觚中。
“滚。”北麓一跃而起，眉目满是暴戾，犹如一头发狂的猛兽，向榻上人袭去。
而那人只是自顾自地道：“吾是橘州河河神，涣俞。灵鹿武神何必如此着急，神明血流尽了都未必会消散，只是有痛觉罢了。”
语毕还将觚中神血一饮而尽，举了举手上细丝：“但四肢和脑袋都掉了，就未必了吧。”
北麓已至高台前，但却生生停住了脚步。
心下是从未有过的兵荒马乱。
甚至搅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怔怔地卷起眼帘，看着半空中的竹锡，此时的他，墨绿的衣袍垂下，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叶，双目紧阖，掩住了那双灿金的眼眸，面色白如月下新雪，就连平日总是带笑微红的唇此时却惨淡无色，像两瓣近乎透明的花瓣。
“竹锡！”嗓音哑地吓人，这声不响，却颤地厉害。
涣俞好整以暇地看着，勾了勾唇笑道：“不如我们来好好聊聊，我在人间许久，还未曾见过天界的武神呢。”
北麓置若罔闻，只将视线落在半空，连眸子都未转动一下。
此时竹锡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颤，睁开了那双紧闭的眼。
对上那双灿金眼眸，北麓目中一亮，宛如从厚重乌云后突然漫出的一道阳。
竹锡看到眼眸发亮的北麓，整个人一愣。
像是隔了万千岁月，再抬眸映入眼帘的仍是当初那个人。
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故人仍是旧时模样。
为什么会来呢？
现在的你，明明分毫都不记得。
听到我是河神好友，为何还会来呢？
明明一听就会明知可能有陷阱，为何还是来了呢？
是因为...相信自己吗？
他明明早已算好了的，听到那番话，就会知晓他撒谎了，甚至他还可能是河神共犯。
北麓不会想不到......可偏偏还是来了。
岁月似乎什么也没磨平，却将回忆刻的越发刺骨，细想会疼，不想仍在。最初还能忍受他不在的那段时光，在黑暗中仍能摸索前行。可一年又一年，在黑暗中，摔了又摔，遍体鳞伤。
他爬起来，告诉自己还能忍。
他坚信自己还能忍，所以他不去触碰那喧嚣人间，不去感受世间欢愉。直至再次久别重逢，看到他的那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才知道自欺欺人，才知道渴望光明。以致于跌跌撞撞追上去，犯了件错事，固执地将他留在了自己身侧。
可北麓现在过的很好，受人敬仰，平安顺遂，竹锡怕有朝一日会将他拉入自己的黑暗中。
所以，既然已经归途破碎，何必再追逐光明。
可是，终究是人非草木，神明亦有所念。
“竹锡！你可还好？”北麓的一身呼喊，让竹锡回过神来。
竹锡又如往常般，勾唇轻笑道：“还不错。”
一旁被彻底忽略的河神鼓了鼓掌，欣然道：“灵鹿武神你看，不会有事的。何必那么剑拔弩张的，多伤感情啊。”
“我这个朋友都没说感情呢，怎么，素未谋面的武神大人就和你有感情了？涣迂，相识许久竟未发现你如此会往脸上贴金，属实罪过。”竹锡淡淡地开了口，血从嘴角划过，但仍气定神闲，似乎挂在半空中的人，不是他一样。
北麓盯着竹锡嘴角的那抹鲜红，刚刚微亮起的眼眸，转瞬变得阴沉凌冽，他将视线转向了面前的河神，满目森然。
不知为何，心下烦闷不堪。
就单看脸色，竹锡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尤其是看到他唇边鲜血，莫名就觉得喉咙口像梗着根刺，无法开口。
竹锡半睨着眸子，见北麓面色阴沉，暗叹了口气。“竹幽火，起。”
陡然间，蓝紫色的火焰宛若层层绽开的莲，在空中燃烧着，翻滚着，将丝线都吞噬殆尽。
竹锡墨绿衣袍翻飞，在火焰中翩跹。燃着的细线缓缓飘落，像是殇落的山茶花，绕在竹锡四侧。
竹锡刚落地便猛地下蹲张开了个包住自己的小结界道：“涣俞，听我一句劝，离我远点。”
未等涣俞反应过来，高台下的北麓便一个扫腿袭了过来，带着十成的力道冲方才竹锡站着的地方扫了过去。
而恰好，一旁的涣俞便硬生生被神力震飞了好一段距离，甚至撞碎了一个冰柱，和里面的百姓尸体面对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竹锡蹲着张望过去，笑道：“好险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橘州河（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