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邪神第二人格［无限］》明天来

1、邪神小镇

　　.
　　“以众生恶念为依托，
　　在扭曲邪恶中诞生，
　　世界将到尽头，
　　真神于血月中降临，
　　……”

　　昏暗的地下室，十个黑袍人围成一圈跪在地上。每个人双手捧着一只红色蜡烛，对着火光低声吟唱，祈神的颂词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

　　地下室正中央有一座大型的圆形祭坛，躺着一具被切割到残破勉强看出人形的躯体，四肢摊开用金色的锁链缚住，另一端连接在祭坛四周的柱子上。

　　全身皮肤被剥离，血肉外翻，骨骼和内脏暴露在外。脖颈，四肢被人为地制造了几个出血口。

　　人形剧烈挣扎，汩汩鲜血顺着祭坛上的纹路缓缓流淌。

　　“吾等献上祭品，恭迎真神降临。”诡异纹路成型的那一刻，黑袍人齐声跪拜。

　　一缕缕雾气从祭坛钻出在上方汇合。汇聚成一团黑色浓雾，内里的雾气像海浪不停地翻卷浮动。不断增大，瞬间占据了整个地下室顶部。

　　雾气还在不停聚集。

　　散发着醇厚浓香的充满恶意的灵魂唤醒了神强烈的食欲。祂伸出许多雾气组成的触手径直伸向黑袍人。

　　没有惨叫，没有恐惧，黑袍人像着魔一样直视真神，主动张开双手迎接真神的眷顾。红烛摔落，火光舔上漆黑的衣袍。

　　黑色触手按在每个黑袍人头顶拖出一个个透明到看不清五官的灵魂，失去灵魂的躯体猛地砸到在地，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被人敬仰的神没有神智，完全依靠本能吞噬。

　　每一丝雾气都是神的本体，用雾气包裹灵魂就能完成一次进食。整个过程就像被真神亲自拥抱，令狂信徒深深着迷。

　　「不好吃」

　　黑雾之中有一个存在非常清晰地接收到了这个评价，她很人性化地幻化了个白眼。她像一团巴掌般大小的虚影，四周似乎围绕着无数针尖大小的光点，在浓稠的黑雾里丝毫不起眼。

　　她自神体内诞生，她是一个意识体，与神共享一具神躯，感神之所感，知神之所知。

　　她自称为神的第二神格，并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时栎”。并确信自己是一个女孩子。

　　她对黑袍人空有其形，没有内在，犹如咀嚼过无数次的残渣的味道深有感触。

　　要说真正的美味其实是祭坛上这个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祭品。

　　这个地下室唯一的活物，拥有一个善良的灵魂，闻起来非常可口，灵魂中散发着一股淡淡清香。

　　血肉模糊的脸上，唯一完整的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在邪神靠近时不再挣扎，似乎也想像黑袍人那样回归真神怀抱。

　　触手越来越近，突然这具人形暴露在外的内脏一阵痉挛，邪神还没有扯出灵魂，就倏地收回。

　　不得不说这个人类垂死挣扎得非常成功。

　　邪神放弃了这个沾染污秽的美食。

　　时栎：……

　　＊

　　黑雾填满了整个地下室，像瓶子里装满了水不断向外溢出，它们向前翻卷着争先恐后地穿过长长的甬道，沿着楼梯向上升腾。

　　不一会儿，第一丝黑雾从墓穴中探出，紧跟着大量雾气喷涌而出，形成巨大的黑雾喷泉，黑色潮水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

　　这座被月光染成鲜红的中世纪小镇，瞬间被黑色淹没。

　　黑雾无孔不入，顺着烟囱、门缝、窗缝等等缝隙钻入各户人家，贪婪地吞噬所有灵魂。

　　邪神降世，世界即将走向尽头。

　　与其说这是个走向末路的世界，不如说这是个关押邪神的囚牢。

　　在一个只有小镇般大小的世界里。无数次重复的轮回，同样的地下室，同样的黑袍人。

　　唯一的不同就是祭品和祭品的同伴们。

　　他们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就像是“外来者”。

　　小镇一共有七个外来者，七种不同的身份——裁缝，医生，屠夫，牧师，女巫，吟游诗人和商人。每一次轮回他们的名字，长相都会发生变化。

　　在小镇居民面前他们表现得仿佛在小镇里生活了很久，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人后却又显出另一种模样，他们会说奇怪的话，做不符合身份的事，还拥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

　　他们称这里为“邪神小镇”。

　　因为他们的存在，无趣的轮回变得有趣，各种事件出现不同的走向。

　　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是时栎无聊神生中最喜欢的特别演出。

　　很快，邪神就在破旧的教堂里发现了这些外来者。

　　教堂和墓地正好处于小镇的东西两端。

　　建设之初是为了离太阳更近，象征着光明驱散黑暗。

　　自从小镇上的人们信仰邪神后，教堂就被废弃。大部分建筑都被拆除，原本精心修剪的草坪肆意生长。如今只剩下一栋主厅孤零零地耸立在半人高的枯黄杂草中。

　　教堂顶部原本有一个很大的木质十字架，现在只剩一截正在燃烧的木条。

　　这倒是方便了邪神，往常邪神都会被顶部的十字架震慑，不断收缩远离，花费不少时间才能进入教堂。

　　此时大门敞开。

　　地上、墙上血迹斑斑，长椅成了一地的碎木头，五个拥有浓香灵魂的人类七零八落地躺着，身上淌血，昏迷不醒。

　　都是老熟人了，这五张脸，时栎在轮回里见了25次。有他们在的轮回里，总会有两个人被邪神吞噬。而他们五个则躲在十字架下，把邪神馋得口水直流。

　　再往里，一道长长的血迹延伸至大厅深处。靠墙矗立着一个大型十字架，遮掩了大半面墙。底下靠着一位灵魂气味刺鼻的金发美人，长相美艳。

　　这是强烈仇恨的味道，这里似乎刚刚发生了什么以少胜多的报仇戏码。

　　只是结束得太快，让热爱凑热闹的时栎毫无快乐可言。

　　被邪神吞噬的灵魂，会分离出一个针尖大小的光点，它承载了人类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记忆。

　　时栎伸出小小的触手卷住记忆。

　　这些记忆被时栎分成了两类。一类是黑袍人和普通镇民的。他们的记忆和他们的灵魂一样雷同重复，味同嚼蜡。被时栎丢在一边。

　　剩下的则是时栎的珍藏，她可以在这些收藏品中得到许多乐子和一些重要信息。她把新收的记忆打上编号。

　　细小的光点围绕着时栎由上至下一圈一圈整整齐齐地排列，五份记忆，编号第1534-1538。仔细地放在队列末尾。

　　按照惯例，血月消失，太阳出现，邪神就会沉睡。

　　这个世界毫无悬念，最后会剩下两位幸存者。

　　沾染污秽的祭品和这个被十字架保护的美人。

　　十字架是邪神唯一的弱点。简称十字架PTSD。

　　那些轮回中出现的由碎石排列的，双手交叠而成的，甚至炭笔描绘的各种匪夷所思却有奇效的十字架，是时栎迫切想要取代主神格的原因之一——她无法忍受和一个胆小鬼共享神躯。

　　三百年前，邪神还是个人类，名字叫亚恒·艾赛亚，他和家人被恶人用十字架扎穿。强烈的不甘召唤了某位不知名的存在，那位存在把他的灵魂和人世间无尽的恶意融为一体。使他成为邪恶的化身，忘记了作为人类的一切，唯独记得被十字架穿胸的痛苦。

　　据时栎观察，还要再加上一条——邪神没有自我意识，只是一具躯壳。

　　＊

　　血月越来越暗，成为一块黑饼，而后边缘亮起，由外向内一圈一圈变化，最终变成一个光球。

　　太阳终于出现，邪神的工作时间结束，时栎恋恋不舍地盯着天上的太阳，雾气如潮水般退去，钻进墓穴，缩回了地下室。

　　此时地下室正被一束白光照亮。邪神停滞了一瞬。白光过后，金色锁链散落在地，祭坛上空无一物。

　　邪神毫无所觉地钻进祭坛，回到了黑暗中。

　　没有神权的时栎也只能把白光抛诸脑后，开始查看新收的记忆。小小的触手轻戳光点。

　　意识体的思维一瞬千里，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查看完所有的记忆。

　　记忆是第一视角。

　　画面中出现一双手，快速放下缝制的衣物。

　　这是编号1534。
　　第一次出现。
　　身份裁缝。
　　小镇第46次轮回。

　　第二次。
　　商人。
　　第72次轮回。
　　……

　　第二十五次。
　　裁缝。
　　第345次轮回。
　　被女巫使用道具击晕。

　　从他和其他四位同伴的只言片语中。时栎了解了大概。

　　他们五人是一个小队，经常受雇杀人。选择这个小镇是因为邪神能吞噬灵魂。死去的两个人中通常有一位是临时凑数的无辜者。

　　只有关于小镇的记忆，其他的记忆都被白点覆盖。

　　不出所料，这又是五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的记忆。

　　没有任何关于外界的信息。这个外界指的不是小镇。而是这些外来者真正生活的地方。

　　这是时栎向往却又触及不到的领域。她想，连死后记忆都能控制的应该是真正的神。

　　＊

　　仅仅是查看记忆的一瞬间。

　　黑暗中出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

　　又开始了。

　　第346次轮回。

　　邪神迫不及待地从祭坛中钻出。

　　“恭迎……真神大人……降临。”几声虚弱的气音断断续续。

　　出乎意料的开场。

　　时栎随意向下一瞥，十个人——十个没穿衣服的黑袍人奄奄一息地躺在祭坛上，其中一人正握着一把匕首，腿上的血肉已经被削去大半。

　　黑袍们忘记了伤和痛，望着黑雾热泪盈眶。

　　他们毕竟不是正经祭品，一直到献祭了所有人，邪神才正式给予回应。

　　在黑袍人的殷切期待中，他们的真神痛快地饱餐了一顿。

　　黑色雾气再一次在这座小镇扩散，整个世界变成邪神的领域。天边血月暗淡，像一滴快要干涸的血液。

　　黑雾扩散得很快，只剩下这座破旧的教堂。屋顶上的十字架消失不见，留下一段斜角和一些碎屑。

　　黑雾从破损的彩窗，大门的门缝间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