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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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读会没有进行很久。
凌墨的尴尬却持续了很久。
一直到到楼下超市买水果时，都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但是内心却是土坡鼠尖叫.jpg。
水果摊前，她拿着一个苹果，心不在焉的又是咬牙又是跺脚。
以至于卖苹果的售货阿姨，以为自家的水果出了什么问题，一副担惊受怕，惴惴不安的模样。
凌墨是想到围读会上的场景了。
和蓝染坐在一起后，即使她故意回避，也还是敏感的感受到对方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探究般，饶有兴趣的打量。
可偏偏待她转头迎上，他却是一副热情无害的无辜模样。
几次下来，凌墨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第六感。
他们对的是《假面》中极为重要的一场戏。
戏份不多，只有几句话，但是却是蓝染扮演的男主角何清晏对凌墨扮演的女主角莫艾心理转变的转折点，对整部剧有着关键性的作用。
剧本里，这场戏发生在何清晏的车里。
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凌墨闭上了眼睛，努力进入戏中莫艾的角色。待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浅淡的目光下暗波流转，瞳孔黑的吓人。
“你愿意像以前一样，为我隐瞒吗？”
剧中，她不止是问他是否愿意为她隐瞒可以说话的实事，更是问他是否愿意站在她这一边，隐藏住她背后更大的秘密。
当然，她会回报。
剧本中，何清晏是想了一下的。他打开窗户，狠狠的吸了口烟后，才点了点头。
——“我愿意。”
整场戏，按照剧本上的描述，他们之间是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的。
而蓝染却在方桌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凌墨一惊，诧异的望向他的方向，只一个表情，就把她排斥出戏里，而蓝染还沉迷于戏中的人物。
他直视凌墨的眼睛，像是要把她锁死在眼眸中。
他的目光深沉，宛若暗夜，但在这寂静暗夜中，似乎憋着一场雷阵雨，随时准备席卷她的心。
他微微开口，声音像是陈久了的酒，声线明明没有波动，却仿佛经历千回百转，低哑的惑人。
——“我愿意。”
是说给戏中的莫艾的，但凌墨更觉得是说给戏外的自己的。
一场戏完毕，在场的众人都纷纷点头，连导演都微笑着说好。
连编剧老师都没有对蓝染增添的戏份多说什么。
其实，说起来，电影不只是导演编剧的艺术，同样也是演员的艺术。
剧本的留白中，给了他们偌大的自由发挥空间。
好厉害。
凌墨在心里感叹，放弃之前对他演技的评语。
只是不由的惭愧，这才是第一个回合，倒显出她的不专业来。
尴尬中，凌墨飞快的拿起身前的纸杯，一饮而尽。
却在喝完后，听到旁边蓝染发出“噗噗”的暗笑声。
“小姐姐，你拿的可是我的杯子啊。”
凌墨回转过头，只看见刚才还一脸情深似海的男孩笑的狭促。
可恶，好讨厌。
平白害的她被一桌子的人笑，连林导和一贯严肃著称的吴编也笑出了声。
凌墨的脸红了又红。
同一时间，蓝染坐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房间拉着厚重的窗帘，没有开灯，任凭电视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
光影变幻中，他面无表情的脸色莫名深沉。
荧幕上放映的是凌墨第一部电影，也是她的成名作。
电影的名字叫《与我坠落》，也是林朝导演的作品，是他从纪录片导演转战艺术片电影的首次尝试。
当年以小博大，险些拿了有艺术片奥斯卡之称的“金孔雀奖”的最佳影片奖，一朝奠定了他国内第七代导演的地位。
蓝染看过，五年前。
是他在选秀后台遇到她，从别人那里得知她的名字后，专门搜了她的作品。想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前往电影院，特地去看一部他最是嗤之以鼻的爱情片。
电影讲述的故事放在现在来看难免恶俗，无非是校外除了长得帅气，打架厉害，其他一无是处的小混混故意招惹学校里成绩好、长相乖巧的好学生，女孩一开始不同意，但是架不住小混混的猛烈追求，最终舍弃了家庭，放弃了前途，同小混混浪迹天涯的故事。
但在当年，林朝导演的特别叙事手法，加上凌墨和顾西的精彩演绎，一经上映，风靡校园，成为了一代人的青春回忆。
故事是开放式结尾，最后的画面停留在皮卡上女孩的侧脸。
在她的身后，是一望无边的旷野。
夕阳金黄的余晖下，凌墨侧颜白皙，几缕长发挣脱束缚，被风吹着摇曳。
像极了两个年轻人未知的前途。
电影刚演到中段，凌墨扮演的女生才刚刚动心，蓝染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反而是塑料袋的摩挲声清脆悦耳。
或许，悦耳的不是声音。
他知道，凌墨回来了。
蓝染意犹未尽，但还是赶忙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定。
为了拍戏需要，摄制组租用了逸都酒店最高的三层房间。
三十楼上，蓝染和凌墨的房间正好对门。
一开门，他就看到凌墨一手提着一袋水果，一手艰难的从帆布包里掏房卡。
她没换衣服，依然是围读会上的打扮，白色阔袖衬衫，橙红色百褶裙，束着腰带，更显的一把细腰盈盈一握。
她把头发散了下来，低头的时候，铺了一头一脸。像极了剧本里描述的莫艾。
阴郁而神秘。
听到对面房间的开门声，凌墨怔了下，抬眼就看到蓝染。
蓝染一见她就笑，一副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少年的模样，像一颗自带发光源的小行星。
因为围读会上的事情，凌墨直到现在都觉得尴尬。她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蓝染，只好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假装视若不见。
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明明刚刚都答应导演要相亲相爱的啊。
从来都是千呼万唤、众人追捧的大明星，何时收到过这般冷遇？
而且还是第二次。
蓝染莫名有些受伤，不觉怀疑起自己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魅力。
伴随着门卡“嘀”的一声，蓝染飞快的移到凌墨身边。
“小姐姐，你回来了。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不要生气了，刚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那么大声的说出来的。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蓝染长得好，即便知道他故意装乖巧也让人难以生厌。
真该让你的那群粉丝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估计什么“高冷男神”的称呼就不保了。
只是估计会吸引来更多的“姐姐粉”“妈妈粉”。凌墨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讨厌蓝染，为了一点小事就生气也未免小题大做。
她只是不太习惯他的热情。
明明他们并没有那么熟。
“我没有生你的气。”
凌墨的声音放得很轻，她还记得一开始对自己的警戒，无论蓝染对她是什么态度，除了工作，她都不愿与他有太多的纠缠。
她低头，转身想要进门，却见蓝染依旧伫立在门口，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凌墨的身高不低，168cm的身高踩上鞋要有170cm，只是身材过于纤细才容易让人觉得脆弱。但蓝染的身高据官方认证有187cm，差不多20cm的身高差让凌墨莫名有种压迫感。
站在她身后，像棵树般。
好高。凌墨不禁感叹，往门里缩了一下。
见凌墨带有几分警戒的打量他，蓝染立刻从背后拿出剧本，在凌墨面前左右摇了摇后，抱在胸前，笑嘻嘻的说道：“导演说，您演技好，让我多向您学习，所以我来找您对剧本。”
鉴于围读会上的试戏，凌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答复蓝染。
明明那场戏中，他表现的要比她好上太多。
她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实在是架不住蓝染脸上一副乖巧谦虚的模样。可是答应的话，又和他去哪里对戏呢？
一开始，凌墨是想要带他去楼下的咖啡馆的，但思及他的这张脸和自己的不一样，自己随便去超市、菜市场，顶多被多看几眼，可他要是被认出来，对于摄制组不亚于一场灾难。
凌墨可不像因为自己麻烦剧组。
去会议室，要找剧务要钥匙，她也不想这么晚，因为自己麻烦别人。
思来想去，凌墨还是把蓝染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转过身时，没有看到人前冷酷的大明星勾着一边嘴角，身体微微摇摆，说不出的得意，若是身后有尾巴，必定摇的欢快。
凌墨没有助理，房间是标准的单间，大床房，里面并没有招待用的小客厅。
她带的东西不多，衣服等杂物已经归类到衣橱里，表面几乎没有什么私物，莫名显得冷清。
但凌墨很是庆幸。
她对人有天然的疏离，不轻易亲近人，也不轻易让其他人干涉自己，更不要说进入自己的私人空间。
这一次，已经是打破了她的原则。
蓝染进来后，凌墨把他让到靠近窗户的沙发椅。这个位置，凌墨很是喜欢，白天时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远处的海。
房间里的窗帘未关，向外望，整个锦城已然展现出“不夜城”的一面。依稀间，灯火闪现。
房间里没有什么款待客人的东西，凌墨觉得很不好意思，拿了几个苹果去洗。
这是她眼下想得出来的最好的待客之道。
从蓝染进来后，就未发一言，凌墨本身就不太会调节气氛，所以整个房间尬的可以。
直到凌墨从洗手间出来，挑出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递给蓝染，蓝染才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来一句：“我给你倒杯水吧。”
什么？凌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诧异的望着沙发椅上，左右手交换着，抛着苹果玩的蓝染。
“我给你倒杯水吧。”蓝染把抛出的苹果稳稳的接在手中，盯紧凌墨的眼睛，像是责备般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凌墨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念剧本上的台词。
《假面》剧本中，这是他饰演的何清晏的台词。
凌墨未出声。
在剧本里，前期她饰演的莫艾是无法发声的，只能用眼神和肢体表示，或者用手机打出想要说出的话语。
他们的第一场戏并不是这一场，凌墨不晓得蓝染为什么专门来对这场戏。
“你知道这是哪一场戏吗？”蓝染歪着头问道，痞帅痞帅的。
明明是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凌墨莫名觉得他话里有话。
“这是莫艾和何清晏第一次见面的戏。”凌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值得乖乖答道。
“不是。”
蓝染的表情随着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他低着头，盯着手里的苹果，好像那是个值得研究的东西。
本来温馨的暖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侧脸凌冽的弧度。
不是？怎么可能？剧本她少说也看了十几遍，更可况这是剧本里的第一幕，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记错。
对于其他的事情，凌墨通常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对于演戏，她一贯认真，绝不容许其他人质疑。
凌墨睁大了双眼，因为这个表情，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还没等凌墨反驳，蓝染就先笑出声来。他仰起头，用一把笑盈盈的眸子瞧着凌墨，好像刚才那么凌厉的他只是她的错觉。
“对于莫艾，那确实是他们的第一面，但是对于何清晏来说，却不是。”
正如戏外，现实中的她与他一般，明明是她让他最先动了心，偏偏却是一副无辜而陌生的模样。
真是不公平。
* * *
钟表的时针再次转动一个刻度。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何清晏开口道。
门打开，首先露出的是助理礼貌微笑的脸。
说实在的，职业的有点假。
“何医生，莫女士他们来了。”助理道。
他们？
何清晏缓了缓，调整了面部表情，起身点头道：“好的，请他们进来吧。”
门彻底敞开，助理闪身，让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子骨架很小，看起来很依赖男子的模样，整个人都似乎缩在了男子的怀里。
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女子却从上而下披着蓝灰色的披风，低着头。她的发丝极细，发尾病态的发黄，乌压压的盖住了半张脸。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你们好，我是何清晏，非常欢迎你们前来。”说着，何清晏职业般的伸出了右手。
来人身后，助理微笑将门关起，声音很轻，但还是让男子怀里的女孩痉挛般颤抖了下。
她似乎缩的更紧了。
男子一袭挺直西装，打着亮色的领带，一幅盛装打扮，离的近了还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古龙香水。结合男子却带慌张的眼神，何清晏猜测，他接下来要赶去什么重要的场合。
男子天生一副桃花眼，即便一本正经，也是顾盼生情。
他似乎对何清晏有某种固有的敌意，又或者是对于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并没有握住何清晏的手，而是皱着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才伸手道：“程昱。”
海城的程家。
果然都不是惹得起的人物。
何清晏忽然理解季叔叔的欲言又止。
何清晏将两人让到三人沙发处，自己则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侧方。
相比较于程昱的光鲜，女孩似乎整个人都藏在阴暗处。
李晏清的位置高出了来人一截，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女孩子益发的弱小可怜。
思及公安局里得到的警告，李晏清不动声色的将女孩打量了一番。
貌似，并没有什么特别。
刚入座，程昱就熟门熟路的介绍起来。
“这是我女朋友莫艾，基本信息季局那里应该都已经给你了。她原来是话剧演员，我们在国外读书时认识，这次回来本来是要结婚的，但是没有想到却出了这么一回事。”程昱说着，瞟了何清晏一眼，见他目光温和，一幅可以信任的模样，叹了口气，“她现在不能说话，医生说是受到了刺激。那件事情她也想不起来。”
“之前接受过心理方面的治疗吗？”何清晏明知故问。
“有过。受过两次治疗，第一次——”程昱欲言又止，眉毛皱起，抿了下嘴唇，略带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反正都不是很理想，后来她就不想再去了。”
这是厌恶和回避的反应。何清晏确定程昱有事瞒着他，并且与第一次治疗有关。
“可以说一说莫女士生活中有哪些举动和往常不一样呢？”
何清晏没有用“异常”，他不想刺激患者的自尊心。
与此同时，本来都要缩进沙发里的女孩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发丝后，一双眼睛黑的发亮。
像是黑夜丛林中，猫的眼睛。
像是察觉到何清晏的目光，女孩圈紧了抱着程昱的胳膊。
一条紫色的手链滑了出来。
手链的打结处，是一颗碧绿的珠子，和紫色粗糙矿石不同，即便是在诊疗室如此光鲜不足的情况下，依然闪着夺目的光。
何清晏眼脸微张。
莫艾。
他无声的咀嚼了一遍女孩的名字。
依稀记得，租住在当年他家对门的女主人似乎就是姓莫，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程昱是没有注意到何清晏的变化的，他继续道：“不愿意见人，不能面对生人，尤其是人员众多的大场合，你知道她原来是做歌剧演员的，几百人的剧院都不会紧张的。然后就是做噩梦，梦里面都是红色的血。”
这些都是记录中已知的。
“那程先生晚上估计要辛苦了，怕是照顾起来很辛苦吧。”
何清晏微笑，换了个坐姿，故意一幅不在意的模样，却是带了自己的恶趣味。
程昱没有发觉，但是莫艾却是发觉了的。他可以觉察到从她的方向射过来的两道光。
“也还好，家里有保姆专门照顾，而且她晚上做噩梦是不让人近身的。”
“这样啊。”何清晏微笑，“那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