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废狗的使命》蟹姐

5、阿敦

　　有一说一，声音还挺好听。

　　于是我松开爪子，动了动耳朵尖：“能不能再叫一次？”

　　裴无悯直起腰，垂眸道：“睡觉，五十八。”

　　我使了使劲，两只爪子都摁上去，说：“你要尊重我。”

　　“宠物情绪不好，很容易死掉。”

　　真的。

　　裴无悯闻言想了想，接着一脸无所谓地挪开视线，脚一抬，转身离开。

　　我凝望着他背影。

　　可以。
　　他就要惹怒我了。

　　我要闹了。

　　“裴无悯。”
　　我小跑两步到他身边，肉垫噔噔踩在地面上，一股凉意窜起来。

　　“裴无悯！”

　　他蓦地停下。

　　那种目光我看不懂，深深沉沉的，像是暴雨夜，汹涌海浪要将我扑杀。

　　我顿了顿：“这样叫你，你高兴？”

　　他是很高兴，我甚至能在他脸上看到“你这只狗还挺勇”这几个大字。

　　“再叫一次。”

　　“不。”

　　曾经的我，你爱理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我甩了甩尾巴，扭头就要走。

　　裴无悯直接把我抱起来，虎口和我的前脚胳肢窝相触，指尖摁在背上。

　　然后他凑近，“真生气了？”

　　饶有兴致地打量我，如同发现什么宝贝，语气略微惊讶：“居然会生气。”

　　傻x，你看我理你？

　　我没应他，他也不尴尬，自顾自地笑起来。

　　“以前养的宠物，看见我就躲得远远的。”笑到一半，他若有所思，“原是都不正常。”

　　我不想发表看法。

　　名声多臭自己不知道？

　　殿内安静半晌。

　　他极轻，极无奈纵容似的，妥协了。
　　“阿敦。”

　　我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裴无悯又叫了一声：“阿敦。”

　　这次我很快应了，说：“主人。”

　　他皱了一下眉头：“不是。”

　　到这里，试探就该结束了。我摇着尾巴，蹭他的手，软声喊：“裴无悯。”

　　是，这是一次试探。

　　无数故事告诉我们，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吉普。

　　试着琢磨一下。
　　我来自二十一世纪，有钱，虽废但美。受过高等教育，沐浴党的光辉照耀。

　　对，我的意思是，大家都一样，就我搞特殊。

　　裴无悯这人，相当于开了家大公司的霸道总裁。一天三顿，四顿都在吃山珍海味。

　　吃山珍海味的总裁我见得少吗？
　　是挺少的。

　　我宅到我爸都恨不得我离家出走。

　　不过这不重要，你只需要奉行一条准则，让他们觉得——“呵，女人，你是如此不同，如此美味。”

　　显然。

　　高傲如裴无悯，已经成功被我这清粥小菜给惊艳到。

　　-

　　我安稳在无极宫渡过一天，夜里再一次肚子吃得滚圆。

　　本来溜达着准备消食睡觉，裴无悯提着一个小挎包过来。

　　“阿敦。”他蹲在我面前，展示给我看，“喜欢吗？”

　　是一个绣着小狗的白色挎包，我细看了一下，那狗长得和我挺像的。

　　我再探头更细看了一下，上面还有一行字——无极宫裴阿敦。

　　好看是好看。

　　我叹了口气，“白色不耐脏。”

　　裴无悯从我的脖子过腿下，给我斜挎在身上。他理了理，战术性后退一步，好整以暇地欣赏道：“不错。”

　　哈喽，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明日出去，你背这个。”

　　等一下，我有不详的预感。
　　我不会要背着这个书包，装三卷书去上学吧？

　　我赶快开口：“不喜欢。”

　　裴无悯微笑着，不说话。

　　“别笑。”

　　我瞥他一眼，咬着挎带试图把包弄下来，然而脑袋都给我晃晕了，还是失败了。

　　“挎着。”裴无悯摸了摸我，放缓了语气，“我亲手做的。”

　　我还很晕，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心想，你亲手做的了不起？

　　好像……是很了不起。

　　我无法拒绝帅哥，尤其是会针线活、家务活的帅哥。

　　-

　　第二天一早，包挎在身上，我卧在他怀里，他站在一只黑鸟身上。
　　我们迎着微风和晨晖出门了。

　　三卷书，变小后放进去，裴无悯这人做事细致，还为我准备了盆盆奶和专属狗窝。

　　我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原来是修真界的乾坤袋。

　　我从包里摸出零嘴儿，一边嚼一边问：“我哥他们会在哪？”

　　风吹得我的额头白毛变成中分，他帮我理好，说：“先去大悲天。”

　　大悲天在西圣城，那里都是佛修。两天前，我和大哥二哥到了那里。

　　入眼金光闪闪，到处光头。

　　大哥嘀咕，“没毛的都好难看。”

　　他很得意自己那一身顺滑光亮的黑毛，为此一路上总是悠悠感叹。

　　我站在他肩膀上，第一次对修真界的大城市有了认知。

　　还真是敦奶奶进大观园。

　　从城门进去，一切都井然有序，人修和妖修遍布街头巷尾。我扫过去，看见一只兔子。

　　她的耳朵和尾巴都没有变好，白白嫩嫩的。我看得目不转睛，她一下子就红了脸。

　　我的老天爷。

　　二哥猛然揪了我的耳朵，“把口水收一收。”

　　我又看见一只玄龟，他在买衣服。很慢，很慢。

　　“老——板——”

　　两个字用了十秒。

　　我数都数累了，大哥倒是眼睛一亮：“给你买一套？”

　　我们之前去的，都是小城镇，并不热闹，规矩还多。饰品店和灵宝店，也多是人修才能用。

　　我也说：“好啊。”

　　于是我拥有了两套无袖短款，一套荷叶边长款，两顶薄绒小帽，两双绣花短靴。

　　修真界没有春夏秋冬，但不妨碍有一种冷，叫哥哥们觉得你冷。

　　回忆到这里，我发现一件事。

　　裴无悯打架当天，我似乎，穿得像一只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