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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起纷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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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清起来时,使团的人已经不见了,问驿站的伙计,说是他们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出去了。
闻言赶紧跑出去,徐道年和刘子高已经等在驿站门口了,宋婉清同他们说使团的人早早便出去了。
徐道年心里咯噔下,觉得不妙,这些日子,生怕他们出乱子,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他们平日里都日上三竿才起,今天天不亮就出去,摆明了是要故意甩开咱几个啊!
三人决定分头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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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人如旧》第三册问世以来,便轰动全城,加印了好多次,都被一抢而空,整个博古书铺都在加班加点赶工,沈苒忙于处理相关的事宜,成日呆在书铺。
季允言看着密密麻麻的账目,手里拿着和田玉算盘,拨的劈里啪啦响,看着清算出来的一长串金额,心中狂喜着,面上依旧平静,只对一旁的人轻声吩咐:“找波斯的名匠,给我打副琉璃算盘来。”
沈苒目睹他的算盘从实木到红木的,再换到和田玉,现在连一颗千金的琉璃都用上了,季掌柜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正想着,外头一阵乱,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一声响,巨响穿过院子,传到了后堂。
沈苒奇怪着,站了起来,走出去,朝着前厅那边张望着。
小厮急急的跑了过来,脸上挂了彩,一边脸肿的老高:“东家东家,有人找事!”
季允言放下算盘,沉着脸走出来:“怎么回事。”
小厮捂着脸:“有一伙人喝的烂醉走进来,小的上前招呼,一句话还没说,就给小的来了一拳,然后进来就砸东西。”
沈苒闻言怒了,摸着嘴上头那两撇胡子:“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砸老子场!”
小厮犹豫着:“看他们穿衣打扮,不是大昭人,倒像是北境那边来的!”
此时能在大昭出现的匈奴,也就只有前些日子来访的使团了。
沈苒对使团来访在临安城地痞般的行事略有耳闻,没想到现在还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沈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横竖那些人不认识自己,今日又穿着男装,便抬腿向前厅走去。
小厮见她走出去,看向了当家的,见他锁着眉头想着什么。
季允言在临安城做生意这么些年,还没碰上闹事的,今日这事牵扯到了使团这伙人,怕是麻烦了。
合上账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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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国使者在临安城还真是随心所欲呢!”声音从后堂传来。
巫马翰一行人闻言,砸东西的手纷纷停了下来,朝那边望去。
只瞧见个身形矮小的男子从后面走了出来,众人见他个子小,嗤笑着,不以为然。
此人虽然个头不高,但长相清秀,可又偏偏留了撇八字胡,衬得整个人的气质,极其的猥琐。
巫马翰总觉得这抹胡子尤为的怪异,仔细看去,胡子同皮肤的连接处有胶从旁边溢了出来。
他大笑着,走上前,迎着那人错愕的目光,伸出手揪住了那撇胡子,轻轻一扯,整个胡子便被扯了下来。
原是个女子。
之前在宫里胡子掉下来后,沈苒每次出门都特地将胡子粘的牢固些。
此时被人硬生生的扯下来,唇周一阵痛。
沈苒便看到自己那撇精致的小胡子被眼前的大胡子捏在了手里。
看着书铺一片狼藉,这个大胡子又扯了自己的胡子,一时间怒火中烧:“娘的,老子和你拼了!”
沈苒冲了上去,一把攥住大胡子脸上的胡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
巫马翰的胡子被扯得疼,但眼前的人是个女子,无论无何也不能对姑娘动手,再者说,也是自己先挑的事。
周围的人见他不动手,也便只是站的远远的看着。
季允言走了出来,看到沈苒狠命揪着那人的胡子,无奈的轻叹口气,上前拍了拍沈苒,轻声道:“好了好了。”
沈苒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季允言伸手扯着沈苒的衣领子,试图将她往后拉。
沈苒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巫马翰的胡子,人却被季允言拉着往后走。
巫马翰疼的倒吸一口气。
沈苒眼睛剜了他一眼,才撒开手。
季允言将沈苒拽到了身后,神情淡漠,不带情绪的开口:“贵使可是觉得本店招待不周!”
此人一身黑色锦袍,布料很特殊,好像嵌了银线,时不时的泛着银光,言辞周到谦逊,从他口中说出来,不知怎得盛气逼人的很。
巫马翰的眼神在季允言身上扫过,随即停在了他身后的沈苒身上,打了个酒嗝,眼里慢慢的浮上一层醉意,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好似醉了。
可瞧他刚才的样子,分明是清醒的。
装醉还真是有一手,季允言的眼神一直跟着他。
看着这一行人脚步虚浮着,一摇一摆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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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清去了他们常去的酒馆,店家说一大早天还黑着,店门还没开,那伙人就来拍门了,然后喝的烂醉,便走了,好像往朱雀大街那边去了。
宋婉清道了谢正要走,听店家又说他们的酒钱没给,便回过头掏出钱袋,替他们结了帐,才匆匆赶去朱雀大街。
赶到时,博古书铺门口已经聚着不少人。
宋婉清钻进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正瞧见醉醺醺的从博古书铺走出来的使团,为首的巫马翰迈出门槛时,还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门口。
宋婉清还寻思,他们还有这闲情雅致呢,喝醉酒了还不忘出来看书?
随即便看到书铺里头书散了一地,连书架都被悉数推倒,歪七扭八的靠在墙上,一袭男装的沈苒黑着脸站在里头。
感情是来砸店的。
徐道年此时赶到,看到这幅景象,心中明白大概。
巫马翰晃荡着走到徐道年面前,大着舌头,吐字不清:“屁股疼的睡不着,我起来走走!”
说着打了个酒嗝,便倒在了地上。
徐道年神色倏的一变。
不日,匈奴使者醉后大闹百姓商铺的传闻,肆意在临安城各个角落流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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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传来密信,打开里头只有空白的一张信纸。
巫马翰拿出个瓶子,往信上倒了些许粉末,用手将粉末铺展开,粉末碰到信纸,原本空白的纸上开始显现出字来。
“单于求娶公主。”
全大昭只有一位公主,先帝最疼爱的女儿,当今陛下的姐姐,长公主沈听月。
巫马翰愈发猜不透单于要做些什么,若是从此番的目的便是为了求娶长公主,两邦永结秦晋之好,那此前种种事情,又何必为之呢!
将信在蜡烛上点燃,巫马翰看着纸在跳跃的火苗中燃成灰烬,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单于好似故意将两国的处境置于尴尬之境,在这个节骨眼上求娶公主,还有先前种种的事情,好像都只是为了将大昭这滩清水搅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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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使团近日在临安城的所作所为被化作一本本的折子,雪花般的落在沈长洲御书房的案台上。
沈长洲瞧着折子中所写的使者行径,颇具有无赖意味。
使团的接风宴,内务府用的是别国使团来访最高的规格,
酒席上摆着的都是镶嵌着宝石的金酒盏。
舞池上跳着长袖舞,伴随着吹竹调丝,水袖轻舞。
沈长洲不喜舞乐,教坊司形同虚设,这些伶人还是同宫外的乐坊借来的。
一曲舞毕,巫马翰鼓掌,带头叫好:“好,可真是一舞惊鸿啊!”
众人纷纷叫好。
宴会上氛围还算是融洽。
巫马翰站起来,走到中间,向沈长洲行了礼。
沈长洲原本撑着脑袋的左手放了下来:“贵使免礼。”
“陛下,听闻贵国长公主才貌双全,聪慧过人,小使奉单于之命,特来求娶长公主,愿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巫马翰沉声说着。
他话音刚落,宴上瞬时静了下来,过一会儿,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沈长洲闻言一震,拿起酒盏,喉结滚动,杯中酒一饮而尽:“贵使说什么。”
巫马翰见他如此,继续不紧不慢的说着:“陛下,此时事关两国邦交,还望陛下三思而定。”
言语中是满满的威胁。
沈长洲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巫马翰,眸中是丝毫不遮掩的怒气:“事关两国邦交?贵国杀害大昭朝廷命官,贵使不请自来潜进大昭国界,醉后大闹商铺,这桩桩件件,就同两国邦交毫无关系了吗!”
“朕不胜酒力,诸位尽兴!”沈长洲抛下话便离席而去。
众人纷纷看向一旁的沈听月。
一袭华服的沈听月作坐在了宴上不起眼的角落,察觉到众人投注过来的目光,面上依旧淡然,喝了口果酒后,也离了席。
巫马翰这才看到角落上的那个紫色锦绣华服的女子,乌黑如瀑的头发高高挽起,只斜斜簪了支金步摇,眉不扫而黛,唇不点而赤,裙摆翩迁,似有万种风情。
虽说遥遥望去只不真切的瞧见半边脸,巫马翰还是一眼认出她便是那日在书铺里的那位女子。
原来她便是大昭长公主。
这般绰约多姿的长公主,该永远是大昭光彩照人的明珠。
这样明珠,不该在苦寒之地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