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琴师》亦辰绯

27、终了

　　楚岳坐于已寥寥熟人的大殿，把玩着手中的大印，文臣武将皆跪于地上，浑身颤着，现已无人再反对他称帝了，因反对之人皆死尽了，还有数人刚丧命于黄泉，头颅仍是温的，摆在殿中。
　　大牢，沈离伤痛已是麻木，身体亦无知觉，静听鸦声与萧萧。脚步声临近，一锦衣少女悄然至前，后旁待着的侍人背着古琴，侍人不小心触动了琴弦。
　　“抱歉，在下此刻不修琴了。”
　　那少女微抿双唇：“你若是修了，我便放你走。”
　　沈离轻摇头，“不必了，何况楚岳怎会轻饶你？”
　　锦衣少女有些失望，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凄凉依旧，鸦声依旧，风卷残云，长空为墨，暴风骤雨，雷鸣闪电，如泻般降于华夏。
　　沈离牢中倾满了雨水，充满血腥之气。
　　楚云笙依是冒雨前行，骤雨将她青丝贴于两颊，衣裙皆淋湿，雨打于颊间，有些生痛。她双目遇着似剑之雨有些睁不开眼。
　　树中多藤，云笙足踩泥泞，扶着枯木依旧前行，忽然她被一藤绊，向前踉跄几步，又因泥泞而滑至泥潭。
　　右脸与衣裙皆染污泥，她艰难爬起，却又滑入泥泞。
　　楚云笙忽得想留下胭脂泪，但仍是咬牙忍住，抹下颊上污泥，摸了摸怀中虎符，继续上路。
　　离楚岳登基仅剩两日，楚云笙跋山涉水亦是两日，狂风依是阻挠着她，待她攀上那已较为缓一些的山峰之巅，终是见那皇城的影儿了。
　　她下山入城，即使城外贴着通缉，亦无人理会她，大概是脸上污泥仍未去，她便放心入城。

　　城中亦是有人在游街，是为皇帝登基所作，却被人唾弃，锣鼓声亦是有气无力，那些人的面容个个是不愿的，心违着低声语道：“祝新皇登基顺利。”
　　百姓极其不满，向游行队伍扔去坏掉的果蔬。
　　正午，楚岳登上先皇登基时所站的高台，一摆手，身后的奴人便从高台上走下。云笙擦去颊上泥污，混入群众。
　　仪式进行着，楚云笙忽的绕开人群，转入一小巷，巷可通向高台，且无人把手，她很快穿过小巷，前往高台。
　　守卫是疲倦的，倚于墙边浅睡，楚云笙趁机溜入高台，守卫忽醒，前去追击。
　　云笙步如生风，很快甩掉守卫，登上高台之巅。

　　“楚岳，你这谋权篡位的小人，竟仍有颜面称帝！”云笙大骂。
　　她大步上前，却被冷笑的楚岳锁住颈部。
　　“你这黄毛丫头，省得再去找了，去死吧！”楚岳愈加用力，云笙脸有些涨红，用手拍打着他，忽得下意识拔下发簪，刺入楚岳颈部。
　　楚岳大惊，口中鲜血淌出，倒在地上挣扎许久，命丧黄泉。
　　楚云笙揉了揉发红的颈，走向高台栏杆处。她取出怀中虎符，高举空中。
　　“虎符在此，众将士听令！”整齐的金属之音传入耳中，众将士半跪于地，“听从公主指示！”众将士之豪迈传遍京都。
　　“平逆贼，绞小人！”一声令下，辅佐楚岳之人皆被捕。

　　“饮下这鸩酒，这是圣上之旨。”侍女并不知楚岳被杀，端上鸩酒。
　　沈离苦笑着，结果鸩酒，忽得想起曾经那人那事，想起楚云笙之面，终是不甘，两行清泪流下，却还是饮下那一杯断肠。

　　事了的楚云笙奔向大牢，向沈离跑去，衣襟轻拂，换来的不是沈离熟悉之语，而是清脆的落地之声。
　　她一惊，那牢中映入眼帘的竟已是倒于干草垫的沈离，清泪仍挂颊上，她的泪，顿时夺眶。她快步，拥住沈离，泪水落在沈离仍存余温的掌心。
　　“你为何不能多待我片刻……”
　　凄凉，伴着秋风，永逝，永存。

　　芝兰琴坊外，南芷兰洗着衣物，从梅渡雨袍中寻出一块碎布，沾些血痕，但也洗得不剩些什么殷红了，布上隐约存着一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