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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玉兰簪 ...

  •   屋子里凉凉的,是上了冰车。外头阳光尚好,是在白日里。

      一抹身影坐在明歌床边,见她醒了,轻唤了两声她的名字。

      明歌只是听着声音便认得出人,视线逐渐清晰了,便见老太太正伸手来探她的额头。

      宝蓝的袖口上刺绣着暗金的梅花,手上隐隐有些皱纹,但不多,老太太生在富贵人家,没做过粗活儿,自是保养得好的。

      她醒过来了。
      从那个梦境中醒来,仿佛从泥泞里挣扎出来。

      “你可算是睁眼了,姑娘。真叫人担心。”老太太温声说着话,眼角的细纹,也格外清晰起来。

      明歌笑笑,“叫您老记挂了。”

      “快起身来吃些东西。早就过了午时了,饿不饿?”

      明歌点头,身子却仍有些虚脱。“初姐儿呢?”

      老太太道,“在侧屋里和奶嬷嬷睡觉呢。她好好的,你放心。”

      “嗯。”

      青禾来扶她,明歌起了身,方见桌上摆了满满的饭菜。都是清淡口儿的,一旁还有一盅她最喜欢的粟米排骨汤。

      老太太也被嬷嬷扶了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大夫说你是耗力过多了,其余到底没什么大碍,多吃些补补便好。汤是你爱吃的。”

      “您真好!”这会儿老太太还在,她还有人疼。于是格外珍惜满桌的饭菜,恨不得每一样都多吃一些。

      老太太见她吃得好,暗自高兴,又说起。“可幸好陆恒回来得及时。他方还在这儿守着你的,将去柴房审问那蒋氏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招惹了一回,便叫你和初姐儿吃了苦。”

      “蒋氏的事儿,该是我没办好。”到底是她先给了人家希望,后来,却又浇灭了人家的希望。蒋氏思念子女心切,方乱了心神,将初姐儿认错作自己女儿。

      “你怎么能知道呢?”老太太说着,嘴角忽的沉了沉。眸中的笑意,也渐渐没了。“我听陈伯说,今儿早晨有人见着蒋氏进府了,因是跟着威远侯府的人后头,便没敢拦着。若是有人有心害人,再怎么防都是防不住的。”

      “是跟着威远侯府?”听老太太这么一说,蒋氏又像是被人利用。

      老太太冷笑了声,“本性难移。”说着叹息了声,又道,“罢了,你别管了,交给陆恒便好了。”

      明歌应了声,她才将醒来,自是没有心力管那么多的。只继续用起饭菜罢了。

      这日夜里,陆恒很晚才回来。

      明歌傍晚的时候只哄了小女儿睡觉,方又自个儿躺下了。

      听碧江说起今儿的清凉宴,因得主人家里出了事儿,客人们大都退席得早。大姑娘二姑娘那边,也没听着相中了什么人。

      碧江说,“来的公子,都看到长宁郡主那儿去了。大姑娘有些生气,寻大太太吐苦水。道是怎么就请了长宁郡主来,问是不是奶奶您发的帖子呢。”

      “我哪儿给长宁郡主发帖子了?”明歌气笑了,“宾客的名册,我是问过老太太与大太太的。大太太才该知道,哪儿有长宁郡主呢?”

      碧江翻来陆恒换下的几件衣服要去洗,“那长宁郡主,该是与平南侯府的世子爷一道儿来的。”

      京都城的侯爵之间多有交情,每回办宴也都是相互递帖子的。明歌自然将平南侯府纳进了宾客名册给老太太看过的。至于长宁郡主出身平南侯府,这事儿,她虽知道,却印象不深。

      明歌扶了扶额角,“这倒是有可能的。长宁郡主住在裕王府上都多少年了,我都忘了她还是平南侯府的女郎。”

      “那也不能怪我们奶奶。”碧江话里与她抱不平,手里的活儿没停下。陆恒这人爱干净,衣衫稍稍有些汗渍灰尘的,便会要换一身。整日下来,换过的衣衫便有好几套,碧江正一样样整理到一块去。

      “大姑娘年岁到了,便也怪不得她。若拖得久了…”

      话说着一半,屏风后闪进来一抹人影。蔚蓝的竹服,一对广袖洒在身后。明歌瞥见屏风旁走来的人影,忽的沉了声。方还是半撑着身子与碧江在说话,这会儿直又将自己搁置回了榻上。

      碧江察觉得气氛不对,抱着整理好的衣物,与陆恒福了福礼。出了门去。

      陆恒身上带着沧冽的木头味道。冬日的木头,浸润过雪水与露珠,风干了,才有的独特气息。味道只是很淡,待他走近了又愈发清晰了些。

      人在床边坐了下来,袖口在明歌面前一闪,他的手背已探来了她额上。

      “你可好些了?”

      明歌“嗯”了一声,微微朝床里侧身。

      “真的好些了?”陆恒的手掌覆来她肩头上,捂了捂。掌心的热度透过衣物传来,已然陌生得叫她难受。

      “方和碧江说了会儿话,乏了。”
      “爷身上好像脏了,叫青禾来侍奉梳洗换衣吧。”

      陆恒收了手回去,将袖子凑去鼻尖闻了闻。“是脏了。”说罢,便听他起身出了门去。

      少许时候,青禾端着热水回来。与陆恒宽衣清洗。

      明歌背对着他,身后的声响渐渐觉着模糊,眼皮也跟着搭隆了两下。她无心管他,如今反倒几分轻松。也不必如以往那般,事事亲力亲为,替他打点生活,因他思前顾后。

      想来,明歌只觉以往活得很是辛苦。

      至少,现下背后的光很暖,她躺得很舒服,被褥薄薄的,不冷也不热。也不稍用再加冰块儿,夏日晚夜的风就很凉快。

      待青禾都伺候好了,端着水出去。陆恒坐来床边,又免不了与她寻事儿。

      “你的药膏是管用的,腿上的疤淡了。”

      明歌迷迷糊糊的,话里也透着几分懒散:“药膏在妆奁旁的药箱子里,爷自个儿上吧。我要睡了。”

      陆恒在侧眸乜她。即便是朝着床里睡,明歌也不难察觉到。经年累月朝夕相处,他这人的脾性,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她自顾自地合上了眼。
      陆恒在身后问了一声,“你今日,是怎么了?”

      “与爷说过了,乏了。”她话里冷淡。

      说完,便听身后陆恒兀自起了身,去妆奁旁取了药膏回来。他语气平静,又问,“你烫伤的地方可还疼?要涂药膏么?”

      明歌淡淡:“已经好了。”

      “给我看看。”陆恒来寻她的手。

      明歌恍恍惚惚,也不好扭捏,手被他拉了过去,身子也仰面躺了回去。

      那双丹凤眸瞥来她面上,透着些许心里的不如意。而后又仔细打量着她虎口位置的旧伤。

      “早就好了。”明歌只想抽手而出。

      陆恒没让,修长的指节掐着她虎口旧伤的位置看了看,一双眉头忽的捏紧,随后便见他合上双目,侧颜过去两指捏了捏眉心,似是不妥。

      明歌不关心他好不好受,借机抽了手回来。“已然都好了,便不用上药了。爷顾好自己便是。”

      陆恒手中忽的一空,手指合了合,没留住人。便见她将自己卷向床里,睡了。

      他想来是亏欠了她,那蒋氏的事情处理不妥,他也有些过责。方他亲自将人过问了,才算是安顿妥当。

      第二日傍晚,随侍陆三先回了府上,与明歌带了话。

      “爷今儿夜里有应酬,不回来晚膳了。叫我先回来,与奶奶送这个。”

      陆三递过来个檀木镶银丝的长匣子。明歌接来打开,便见一只银镶玉的雕玉兰花簪子。

      脑海里些许记忆袭来,画面清晰又冰冷。

      这簪子她很喜欢。却在将要到来的那个冬日里,让青禾典当换了银两。

      她已不想再待在京城了,正要打点些盘缠,南下寻父亲和小弟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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