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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冷落 ...

  •   祁澄来到小厨房,一眼就看见摆在小圆桌上的陶瓷碗。

      他走过去一看,果不出其然:红糖蛋被人用勺子分成小块小块的,却没有动一口。

      显然,有人故意糟蹋它。

      祁澄有些可惜,要不是被许隽白绊住了,这颗荷包蛋早就进了他的肚子,根本就不会惨遭许舒的毒手。

      他甚至可以脑补出这颗红糖蛋本来的模样,蛋白莹润而富有弹性,轻轻咬一口,弹牙又爽口,黄澄澄的蛋黄,像小太阳一般,又香又有营养。

      太可惜了。

      祁澄气鼓鼓地打开冰箱,拿了两只西红柿,胡乱切块,拌着白糖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很乖,明明是容易溅汁的水果,他却能啃得清清爽爽,桌面没有落下半滴汁水。

      唯一能显示出祁澄吃了东西的端倪,是唇角的几粒白糖。

      许隽白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喉咙发干,似有烈酒穿喉而过。

      察觉到有人进来,祁澄偏头一看。

      绝了,许隽白今天怎么搞的,脑子坏掉了么,撵都撵不走。

      特喵的,烦死了。

      许隽白张口,声音微哑:“阿澄,小舒欺负你了?”

      许隽白不说还好,他一说,祁澄就想起许舒空口鉴偷的事情。

      偷饭、偷菜、偷人。

      好气。

      拳头in了。

      祁澄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阴阳怪气地说:“怎么会呢?”

      许隽白喉结滚动,似乎还有话要说。

      祁澄没有给他机会,潇洒地转身,系上碎花小围裙,打算做点好菜。

      这小围裙的绑带太长了,祁澄怎么也打不好结。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从他掌心抽出绑带,灵活地扎了个蝴蝶结,松紧适中。

      祁澄甚至可以感觉到,下垂的飘带正好落在臀间,像猫崽子一样,一下下地挠人,痒痒的。

      许隽白离他很近,近到祁澄的左耳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

      一起一伏,悠远绵长。

      “阿澄,我……”

      祁澄径自走到灶台前,拿起锅铲,一阵噼里啪啦地爆炒后,盘子里已盛满一份色香味俱全的香辣排骨。

      红棕色的排骨饱蘸汤汁,块块分明,上面洒着辣椒、花椒,浓烈香气顿时霸占了整个厨房,自然也轻而易举地覆盖了许隽白身上淡淡的香气。

      许隽白走到桌边坐下,目光中散发出些许柔情,安静而又专注地盯着祁澄的背影。

      刚才绑蝴蝶结时,他的指腹无意间触到了祁澄的腰肢,很软,很舒服,让他忍不住想起猫咪幼崽的肚皮。

      在他出神的片刻功夫中,祁澄又做出一份凉拌藕片,一份油焖大虾,还有一碗滋味浓郁的酸辣汤。

      就在许隽白带着笑意,转身去消毒柜取餐具时,祁澄已经飞快地将做好的饭菜装入保温盒,自然而然地往外走去。

      “祁澄……”许隽白眉毛上挑,不可置信地问:“你要去哪里?”

      “哦,这个啊……”祁澄满不在乎地回答说:“我在厨小猪上接了单,给客户准备的。”

      许隽白沉默不语。

      祁澄打破安静:“饭菜要凉了,我得赶紧走了。”

      许隽白又问:“我送你?”

      祁澄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热情洋溢地对答几句,连忙走出三四步,撇下半句:“不用。”

      他拎着漂亮的碎花小布袋,笑容可掬地打开门,客气地说:“您好,是周先生吗?”

      一个红头发的毛头小子上下打量祁澄一眼,他嘴里叼着一根草,没有答话,目光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脸上涌现出按捺不住地喜悦。

      这个小子叫粥粥,是祁澄的学弟。昨天晚上,粥粥偶然在厨小猪上看见倾慕已久的“漂亮哥哥”,激动得险些背过气去。

      今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手机查看“业务”进度,瞧见界面显示已完成,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一路小跑,凭借记忆,冲到了祁澄家。

      祁澄心里疑惑,抬起眼睛打量了对方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他将餐盒递过去,客气说道:“您是扫码结账,还是先试后买?”

      小伙子的目光落在祁澄饱满丰润的嘴唇上,很快挪开目光,不自然地盯着地面。

      他喉咙发干,貌似随意地接过餐盒,左手往后脑勺捋了把,眼睛看天,问:“你明天还接单吗?”

      祁澄原本计划明天出去找份能长久做的兼职,比如家教啥的,每周固定补习三次,带两个学生,一人一次一百,一个星期就能挣六百块,一个月保底两千四。

      听见小伙子的询问,他又有些迟疑,按照祁澄目前的评估等级,在厨小猪上接单,抛去成本,一次的酬劳有两百块。

      只要再接单三次,他就能成为一星小厨,往后的酬劳能加五十。

      祁澄在心中拨着小算盘:眼前的客户是确定有酬劳的生意,家教工作却不一定能找到。显然,应该选择确定有钱赚的工作。

      于是,祁澄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声线也甜了起来:“当然可以。”

      红毛小子看着祁澄灿烂的笑容,心都要化了,立马说:“那就麻烦啦。”

      祁澄:“哪里的话,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红毛小子嘴角上扬,那根叼着的草险些挂不住,他竭力抑制住狂喜的心情,故作深沉地甩了甩头发,淡淡说:“不用称您,叫我粥粥就好。”

      “好的。”祁澄随口提到:“粥粥,要是你喜欢我的厨艺,可以选择套餐包月哦。”

      “包、包包包……”粥粥结巴起来,咬着的那根草落了地,“你让我把你包下来?真的可以吗?”

      祁澄:“当然,包月只要两千块,你应该是新客,网站会给你打七五折,第一个月,你只要出一千五百块,就能每天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

      粥粥心动了。

      对于昨天的他而言,快乐可能止步于心动为止。

      然而,今天的粥粥,是刚满十八周岁,他得到了爸妈赠送的成人礼——一百万。

      简单粗暴,朴素直接,他很喜欢。

      粥粥豪迈地说:“包,我要包!”

      祁澄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补充一句:“我也可以上门为你烹饪饭菜。”

      “□□啊……”粥粥的心怦怦狂跳,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心中气血翻涌,脸蛋变得通红通红。

      砰。

      祁澄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粥粥晕了过去。

      “喂,你还好吗?”祁澄粗略检查了一下,初步判定是体力不支,没有大碍。

      Vip客户出了问题,祁澄怎么可能不管?

      他弯下腰试图把粥粥公主抱,可惜力气不够,他吃力地将粥粥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步一步地挪进门去。

      他把粥粥放在沙发上,打算去给他拿条毯子暖暖,忽然意识到:客厅属于许舒的领地。

      野兽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许舒是其中的典范代表。

      祁澄脑补了一下她会说的刻薄话,果断搀扶起粥粥,计划将他带到自己房间照顾。

      许隽白手上端着一杯手冲黑咖啡,走了过来。

      祁澄注意到,许隽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

      他了解许隽白的习惯,这会儿是他翻译原著期刊的时间。

      作为上一世的枕边人,祁澄十分清楚,许隽白很介意阅读时间被人打扰。

      此刻的许隽白,是不能惹的。

      果然,许隽白蹙眉,浓颜显得格外生动:“你们……”

      祁澄抢在他指责之前解释:“这是我朋友,他不舒服,我带他去房间歇会儿。”

      许隽白:“你和他……”

      祁澄:“我和他会小声一点,不发出一点点声音的,你放心,绝对不会打扰到你,更不会给你添堵。”

      见许隽白阴沉着脸,好像死了老婆一样,祁澄赶紧补充:“你放心读书吧,我们的动作会很轻很小的。”

      许隽白终于还是破了功,他冷哼一声,狭长的凤眼折射出寒意,语气格外生硬:“很轻很小?你们想在房间做什么?!”

      祁澄恼了:“你也太霸道了吧,那毕竟是我自己的房间!我想干嘛就干嘛,还用向你汇报等你批准吗?”

      “要你管啊!”

      许隽白黑着脸,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滚。”

      祁澄搀扶着粥粥,将人带进了房间。

      祁澄把粥粥放在小沙发上,给他盖了一层毛绒绒的婴儿毯。

      这条毯子,是许隽白的。去年,祁澄得了重感冒,偏偏家里停水停电,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打算硬抗着步行去诊所时,出门时遇见了打高尔夫回来的许少爷。

      他烧得模模糊糊,泪眼婆娑中,抓着一条手臂说额头烫,要凉凉。

      也许是觉得他可怜吧,许少爷随手拿了条毯子包着他,打电话请来了家庭医生。

      感冒痊愈后,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态,祁澄把毯子洗干净收了起来。

      现在,既然决定了要与许隽白划清界限,那么也不需要特殊对待他的物品。

      从周边的小物件中,一点点清理干净,生活中不再留下一丝丝痕迹,许隽白这个人也就彻底被遗忘了。

      从今往后,再也不用为融入他的圈子而强颜欢笑,不用为了巴结他的朋友、妹妹丧失自尊,更不用把珍贵的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祁澄一边思考,一边清理“垃圾”,偶然从许隽白书页中滑落的叶脉书签,一张他手写的诗句草稿,圣诞时他送的雪人八音盒……

      不知不觉间,他拥有了一抽屉的“许少爷赠礼”。

      以前贪心,只觉不足,现在却嫌弃东西太多,收拾麻烦。

      祁澄一咬牙,将抽屉整个拖出,往垃圾桶尽情倾倒……细小的尘埃飞了起来,满室喧嚣,从此以后,尘归尘,土归土。

      祁澄正在伤感一番,粥粥一阵剧烈咳嗽,喘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祁澄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送了过去,没想到粥粥看见祁澄后,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呆了一刻,脑袋环顾房间一周,激动得语无伦次:“床我在你?”

      祁澄:“嗯哼?”

      粥粥:“床上你我?”

      祁澄:“你好点了吗?要不要送你回家……”

      粥粥双手捧着脑袋,浮夸地说:“我没有好,我难受死了,今晚我想在你这里过夜?”

      话音刚落,许隽白走了进来,冷着脸地搁下一盘烤羊排。

      祁澄只觉尴尬,别过脸假装在看粥粥。

      许隽白的目光浅浅扫过祁澄的小床,奶牛小被子平平整整铺在床上,没有一丝褶皱,眉头略微舒展,直到他无意间看见垃圾桶。

      他亲手制作的叶脉书签,他无意“忘”在桌面的俳句情诗,他淘了一年半才找到的复古八音盒。

      许隽白冷下脸,目光凉凉地看向祁澄,一张欺霜赛雪的脸上写满疏离与傲慢。

      祁澄想:这才是真正的许隽白,天性凉薄,冷心冷肺。

      许隽白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话语失控地带上了锋利的攻击性,显得愈发不近人情。

      粥粥看出情况不对,很心机地往祁澄身上歪去,嘴里嘟囔:“哥哥,我难受。”

      祁澄顺势扶了粥粥一把,而后才意识到掌心触及的柔软,是粥粥的腰。

      他下意识地去看许隽白,后者的神态早已恢复如常。

      他慢慢踱了出去,随口问:“今天大扫除吗?怎么这么多灰尘?”

      祁澄含糊不清地嗯了一下。

      许隽白又说:“你朋友……他家在哪儿,要帮忙送他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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