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华》连葵

39、第三十八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七月底沐休日，乐连宇欢欢喜喜的拉着我们姐妹几个重开诗社。最近这段日子我一直心情比较惆怅，整日里迷迷糊糊的，偶然遇到萧景琛和江楚辰几次，我也是心情恹恹的。

　　期间，江玉娆还邀我去她家做客我也拒绝了。若是平日里，这个消息指定会令我心神荡漾，可是如今江楚辰都唤不起我的热情来！只觉得这日子过得甚是无力。

　　一大清早，乐黎和乐连宇二人便来到我的汀兰水榭央着我跟去玩，生怕我憋出什么毛病。

　　于是我便被二人胁迫驾到了面向湖畔来，果然大家都在，好不热闹！连一向不屑来这种聚会的“尊神”江楚辰也来了。

　　只见他正站在月心亭旁边的回廊上遗世而独立呢？他总穿着一身白，人又长得俊俏，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了。

　　平时在女塾又担着古琴先生的教职，这样一来众人更不敢向前叨扰他！有两个女孩却偷偷在后面偷看，然后一脸娇羞的捂着脸，小女儿情怀自露。

　　“融姐姐！你最近为什么恍恍惚惚的！”顾盼儿一下跳到我的面前试图吓我一跳，但见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状态，自己却一脸无趣的冲我摇摇手。

　　“你才发现啊！”我幽幽的说，这孩子神经总是特别大条。

　　“我之前只是觉得你不大精神，前两天江玉娆向我询问你的事情，我才觉得你最近好像有点失魂落魄呀！融姐姐最近可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啊！”盼儿表妹一脸不解的问。

　　“江玉娆？”我狐疑的望着远处的江楚辰一眼，随便和盼儿表妹搭了几句话。

　　说是出门参加诗会给老舅父高兴半天，直夸女儿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直夸尚京城的风水养人;直夸南家女塾是个好去处。

　　他老人哪里知道人家吟诗作对，自家亲闺女却在这边游山玩水呢？更不要说同我躲在角落里伤春吊秋的探讨人生，没说几句话就去抓蝴蝶了。

　　此时正众人正在讨论得不亦乐乎，我顺着回廊百无聊赖的踱着悠闲地步子。

　　“你这人？倒叫玉娆妹妹难做人？”我凑到他身后缓缓地说。

　　“嗯？”他一脸疑惑，然后想到什么摇着脑袋微微的笑。

　　“玉娆妹妹，是个热心肠的人。”江楚辰笑着说，想起那日他见乐融恹恹的，便顺口同玉娆妹妹询问了两句，不想小丫头便当做顶重要的事情了。

　　江楚辰自然是不会知道，在江玉娆的心中，楚辰哥哥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二人相视无言，齐齐站着望着远处的兰槛山，远山如黛。风吹过，一对璧人衣袂飘飘、丝带缠绕，远处的桂花香气断断续续的飘来，香香甜甜的浓香扑鼻，随后渐渐淡去，继而重新浓烈起来！

　　“楚辰哥哥！你这一生可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我幽幽的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他抬头望着千湘湖一碧千里的湖水，直至远处的兰槛山，再至天边群飞的大雁！时值初秋，天空仿佛更高一些了，深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我追随着他的目光极目远眺，顿时觉得心胸开阔不少！

　　“若我能选，我便要做这大雁一般的人，翱翔于海阔天空，踏遍千山暮雪，看尽四海斜阳！”我转头望着他绝美的侧脸，他的唇角轻轻上扬着，果真是一个翩翩公子。

　　江楚辰察觉到乐融炙热的目光，一是回头与她对上，泯然一笑。

　　“楚辰哥哥这样好看的人！千山失色，四海皆羡。怕是会有很多人想为你温粥，为你添香。你看那群大雁，它们一直飞，永不倦怠，因为不曾孤单啊！楚辰哥哥，你为何总是一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江楚辰是孤单的，我每次见到他，他都只是一个人，他从来不会想着大多数的人一样欢笑、快乐、嬉戏。

　　他就那么总是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那里。即便真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那这份孤单也令我有些心疼。

　　他只笑笑不说话，他很感念眼前小女孩对他的心疼，觉得自己一直都不曾温暖的心，瞬间似水般柔软起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我不知为何将这首词顺口念了出来，待我反应过来时，只见江楚辰满眼温情的望着我。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江楚辰念叨着这句话，是啊！只影为谁去？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啊！大雁就是这样痴情的鸟儿。不过楚辰哥哥有千山暮雪、四海斜阳以够。就莫要学这大雁儿女情辜负这万里层云了！”我挠着头，感觉辈出这首词不太合适，像极了暧昧的情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么一首词来，望着江楚辰这张脸整个心跳都加速了！不！我不能待在他身边，神仙一般的人物真的只能远远望着就好，走近了总令我窒息。我笑嘻嘻的推托要去找她们玩耍，赶紧溜走。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是啊！

　　他的千山暮雪、四海斜阳不该也有人同他一起奔赴才好呀！他笑盈盈的点头，但是转念一想他可有资格去奔赴吗？从父皇将月影卫交到他手里以后，他还有什么资格谈千山暮雪呢？

　　未来，只有更孤独的龌龊阴鸷和曲折，他要守候整个天启，守候整个皇室，他若还有什么期求的话，那就是她好了！他可曾愿意陪他走这条孤独且艰辛的路。

　　他望着蹦蹦跳跳的女孩突然有些心软了，她只做一个快乐的小孩子就够了！但是，他还是期盼着这世间有一个人可以陪一陪他！他也会累，会疲倦、会觉得有心无力。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觉得心神大乱，便一直望着远方。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是有那样一个女孩子愿意的，她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那个孤单的背影！无论他身边有谁，只要楚辰哥哥开心就好，她卑微的觉得只要能望一望她的楚辰哥哥就好，十二岁的江玉娆站在远处的林子边默默地望着他。

　　这边有人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般滋味上心头，那边却见一对红男绿女情意绵绵。

　　“顾四哥！我昨日闲来无事打了一个剑穗子，想来我家中无人练武，给你好了！”乐黎嬉笑道，一个转身一把将手里的剑穗扔过去。

　　跟在后面一两米远的顾昭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没抓住，便掉落在地上。还没等他来得及弯腰去捡，便听到前面的女孩儿一脸不情愿的语气。

　　“你要是不稀罕，就还我好了!”乐黎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剑穗十分气恼起来。

　　“我不是…”顾昭表示很冤枉，他都没来的及反应过来，他不是故意让它掉到地上的。

　　可是对于一向不善言辞的顾昭来说，该如何讲清楚这件事情呢？

　　“那你就是稀罕了！快看看，你可喜欢？”乐黎欢快的说。

　　顾昭捡起地上的剑穗，细细密密的打着平安结，结实而又厚重，浓密的蓝色的流苏，很是精致。
　　“喜欢！”顾昭点点头，表示很好。

　　“你挂上去试试啊！”乐黎见顾昭说喜欢，便十分欢喜起来。

　　顾昭拿出剑来，一只手拿着那个剑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绑，手忙脚乱的试了两下，便彻底放弃了，只呆呆的端着那两样东西。从来没女人送他这种东西，自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家中确实是有一个妹妹，可这个妹妹那也不是会做这种活儿的人，想到顾盼儿整天疯疯癫癫的样子，他不仅觉得眼前的女孩真是温柔可人。

　　“笨蛋，我来帮你！”说着她便来到他身边接过他两个爪子上的剑和剑穗，乐黎没想到这把剑十分的沉，一下子便往下坠起来，她使了些力气把剑，一手拿着有些吃力，顾昭见势立即抬手抓住剑身，让女孩来帮忙系好。

　　只见乐黎弯下腰认认真真的打了起结，长长的秀发自然的垂落，露出白皙的脖颈，他不禁看得有些痴了。觉得眼前的女孩更加的温柔可人，还贤惠了！他以后一定要娶一个这样的女子才好，至少他觉得一百个顾盼儿都是抵不上的，想到此处他的脸突然红起来了。

　　“好了！漂亮吧！”女孩笑着说。

　　“嗯，漂亮!”男子笑着说。

　　“那日后练武的时候，有它陪着你!”乐黎一脸开心，她觉得就像她日日陪在他身边一样。

　　“上战场的时候…其实并不方便！”男子迟疑地说，他这句话一时间令气氛尴尬起来。

　　“那你便还我好了！”乐黎有些懊恼，既懊恼自己没想那么多，又懊恼男子这么说。

　　“不是，不是，但是练剑的时候，十分好看！我看着就有力气。”顾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把将剑护在身后。说好送人的总么可以收回呢？

　　那紧张的模样惹的乐黎噗嗤一笑，她银铃一般的笑声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