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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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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之时,天际的一抹红色无边蔓延,气温也随着即将入夜而降了下去。
我跟着前面的金发男人进入了一座荒凉的寺庙。大殿中央的佛像落了很多灰尘,看来已经废弃很久了。
地板踩上去发出吱嘎的声音,角落上的蛛网摇摇欲坠。
我不禁抱着胳膊打了个寒战。
换作一天前,我觉得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过夜的。
并且是和一个与此间格格不入的男人。
我瞟了一眼男人金色底纹的华丽羽织,他的穿着和时下流行的一点也不一样,像几十年前的武士的装扮。
“今晚就在这过夜。”就在我还在打量这座破庙时,披着金色羽织的男人转过头看着我说道。
哦。
我茫然地回望着他那双猩红的眼睛。
然后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明显被不耐烦填满了,细长的眉紧紧皱起。
“柔弱的女鬼。”说完这句话,他就径直走过我向门外走去,又在要出门时,“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怎……怎么回事啊这个人!
身上带着一把刀也好,穿着这种让人感觉年代感错乱的衣服也好,一直板着凶巴巴的脸让人跟着他也好,居然叫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子高中生女鬼,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长得真得那么差劲吗!
嘎吱——
门板被风吹得晃了晃了,我暂时忘记了被叫做女鬼的不快,看着周围荒芜的场景,殿中褪色的神像似乎变得可怕起来。
从门这里还能看见男人的背影,我也也管不上他让我留在这里的话,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是让你待在那里吗?”意识到我跟了过来,金发男人停下看我,不满地问道,声音低沉。
即使只是这样问我,他身上也带着一股惊人的气势,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我缩了缩脖子,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其实并没有生气之类的表情,悄悄松了一口气。
“请……请让我跟着吧,不管做什么我都能试着帮忙……”我双手抱在一起,轻轻回答,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请别让我一个人待着,太可怕了!”
即使对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成年男性,可怕性也不及一个人留在那么可怕的破庙中。
就算他真的有什么不轨之心……
我看了看对方精致的面容,不,我还是别做梦了……怎么看也是我比较赚吧……
“……帮忙?”这位从见面开始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的男性挑了挑眉,语气上扬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会捡柴吗?”
我:“……”
虽然确实很不甘心,但是看着眼前这人仿佛自带嘲讽buff的脸,我垂头丧气地用脚尖拨了拨旁边的落叶:“我可以现学,要捡哪一种树枝?”
“……”我听见他低声说了几句模糊的但我听不太清的话,接着他转过身,“跟上来,不要走散了,你负责拿就好。”
我眨了眨眼,跟了上去。
老实说,这个人看着养尊处优的,完全看不出竟然是会自己捡柴的类型,而且在有苦力送上门的状况也不用,简直……反差也太大了吧?
最后我们赶在入夜前生了火,然后将摇摇欲坠的寺门抵上挡风。
我缩在火堆边上,因为穿着短裙又不能抱着膝盖坐着,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坚硬的地面上,连可以垫着的东西都没有,地面冰凉的温度也仿佛透过光裸的皮肤传到全身,让我无比痛苦。
这种折磨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
看着噼里啪啦抱着火星的火堆,我委屈地想。
然后就被衣服埋头了。
我愣愣地把搭在脑袋上的羽织扒拉下来,盯着那个仿佛自己什么事都没做的男人。
“冷就搭着。”大概是被我盯地没辙了,他皱着眉回了我一句。
“……谢谢您。”
“不用。”他转过头不再看我,我听见他轻轻说了一句,“和你母亲一点也不像。”
我:……
不得了,这家伙看着年轻轻轻,却似乎认识我妈妈,我又没见过他,难道是传说中我妈妈那个避世的族群的后辈?
我用羽织把自己裹成一团,顺便解放出了差点跪废的双腿,接着鼓起勇气问道:“请……请问……”
金发男人听见我要问东西,转头看向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怔愣住了,下一秒又恢复成了那副“我时间宝贵要说什么就赶快”的那种不耐烦表情:“要说什么就快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这家伙的语气那么像长辈?
我赶紧问出想要的话:“请问您是姓雪村吗?”
我看见男人的脸一下就黑了。
哦,好吧,看来不是。
老实说,我有些失望。
“我叫风间。”男人皱着眉,即使是在破庙落脚,也依旧保持着正襟危坐姿势的男人终于告诉了我他的姓,他表情十分严肃,“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看你说的话感觉和我妈妈很熟的样子啊,而且还有那把刀……
我的目光不由移向了男人腰间配着的两把刀。
其中一把是红鞘的。
太刀?打刀?
老实说我对刀具不太了解。家里仅有的那把小太刀据说是从妈妈家那里传下来的。
现在男人腰间配着的这把刀和家里那把小太刀看起来很像,不过这把刀要大一些,看起来像是和家里那一把是一对。
听说妈妈来自一个隐居的家族,这位风间先生语气中处处透着和妈妈的熟稔,加上这把刀,说不定是和妈妈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和妈妈是青梅竹马也说不定?等等,看这位先生的年纪也不是很大,难道和我是同辈?
不不不,为什么我要想那么多啊,说到底为什么他会带刀啊,政府明明都颁布了禁刀令啊!
我看见风间先生顺着我的目光看到那把刀后再次挑了挑眉。他干脆将那把刀解了下来递给我。我诚惶诚恐地接过这把凶器,双手捧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雪……你母亲什么都没和你说吗?”他开了个头,似乎是想说妈妈的名字,又顿了顿,改了口,“雪村一族与我族都是鬼之一族,不过……”
“等等,鬼?什么鬼?”我忍不住打断道,然后纠结地在我贫瘠的词汇中努力寻找形容词“……那种不是人的鬼?”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啊,为什么还会有这种诡异的传闻啊!
“你看清楚哦!我可是上过科技通识课的高中生哦!”我不得不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这种东西骗不了我的。”
啊,出现了,这个男人又露出了那种我不想和你这个愚蠢的咸鱼交流的表情!
“雪村千鹤还真是什么都没告诉你。”他静静地看着我,我分不清他语气中究竟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他那双红色的瞳孔就像是剔透美丽的宝石,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我不由看呆了。
“你就没有受过伤的时候吗?”他问我。
我想了想了,摇头。
“几乎没有吧。”在我有限的记忆里,我活得十分皮实,几乎没怎么受过伤。
“土方他们什么都没和你说过吗?”风间先生表情十分难看。
我有些懵:“土方……?那是谁?”
风间先生“哈”了一声:“小鬼,你父亲难道不姓土方吗?”
我觉得风间先生可能认错了人,越发小心地摇了摇头:“我叫伊庭绫,我父亲姓伊庭。”
风间先生……风间先生的表情像是要杀人。
风间先生最后还是没说他和我家有什么关系,只是和我解释了一下鬼族的事。
老实说我活了十几年了,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不是人,我觉得挺魔幻的。
风间先生说要是我不信可以借我刀让我给自己来一刀,看看自己的自愈能力是不是如他所说那样异于常人。
我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羽织,猛地摇头。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熟练地就提出这个意见啊!
我惊恐地看着他:“那……如果我不是鬼族的话……您会把我扔在这自生自灭吗?”
他似乎颇有些意外,唇角勾起,笑容看得我又是一阵晃神。
然后我就听见他说:“放心,人类碰过的衣服我就不会再要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好生气哦。
“那风间先生,除了自愈能力强之外,鬼族还有其他特征吗?”我期待地看着他,“会飞吗?隐身可以做到吗?”
“不可以。”风间的语气糟糕起来,还要再说话,突然,门板被拍飞了。
一个超脱了我自出生以来就没见过的奇形怪状的人形生物走了进来,用他那过长的舌头舔了舔唇,龇着尖利的牙齿看向我。
“稀血。”
他的眼中闪过嗜血的光,以我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朝我冲了过来。
那一瞬间——
雪白的刀光一闪而逝。
不知如何动作突然挡在我面前的金发男人一刀将怪物斩成两段。
怪物还残存着一丝像是青蛙死后的生理性抽搐一般的反应,风间先生收刀回鞘,刀与刀鞘缓缓摩擦的声音刺得我耳朵生疼。
“那是……鬼?”我颤抖着看着那个被斩成两段的怪物逐渐散作飞灰,胸口一阵恶心。
风间哼笑了一声,似是不屑。
“那种伪物。”他的红瞳紧紧盯着我,声音在喉间有些模糊:“不要拿它们和我等鬼族相提并论,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