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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保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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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水弄芙唇齿僵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他……怎么能越过雷劫,来她身边护她。
她意识开始涣散,只觉得任由外界电闪雷鸣,他将她护在身下,便无一道雷劫加身在她身上,自此,她再也感受不到钻心的灼痛。
只感到,将她护在身下那人不住地颤抖,双手却死死为她撑出一片安宁之地。
昏死之前,她转头看向那道模糊的身影,挣扎着道:“是你……”
*
当水弄芙醒过来时,已是三日后。
她坐起身来,全身灵力充盈,她迫不及待地走出屋子,飞跃至山巅之上,朝远方山脊一掌劈去,只见山巅瞬间崩裂,巨石化为齑粉。
再感知体内灵力涌动,蓄积着一股庞大力量,这力量似乎远超元婴境。
她收回手掌,内心不由狂喜。
化神境!
没想到,经历一场双重劫,自己竟然越境了,直接进入化神境。
自此以后,修仙界上下,与她同辈之人,已无人伤她。
狂喜之后,她不知怎地,看向山下一处屋舍,身形一展,向下飞掠而去。
来到院门口,秦长老见是她,将她唤到院外,道:“水师侄,你还是走吧,他现在不想见你。”
此话放在往日,她定是潇洒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可偏偏此时脚下像生了铅,半天挪不动脚步。
“秦长老,麻烦你跟他说,”水弄芙艰涩地道:“我只是看看他伤势如何,若无事,我定不会再叨扰他半分。”
秦长老摇了摇头,道:“水师侄,我原以为,你为他求取紫河丹,他为了你挡下诸天劫,你们应当是一对生死相依的道侣,却怎么也没料想,缙云师侄……”秦张老话到嘴边,生生咽下。
水弄芙此刻心里五味杂陈,退后一步,觉得亏欠,上前一步,没有理由。
如果上辈子,缙云疏欠她一条命,这辈子,已然不知谁亏欠谁了。
难道,还要留到下辈子吗?
水弄芙轻声问秦长老:“他的伤如何?”
“他……”秦长老欲言又止,最后喉间话语咽下,道:“一切安好!”
水弄芙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没事就好!”说完,转身离开别院。
如今她神器入体,境界飞升,从此天上地下,任她遨游,她再也不用寻什么玉舟,一念之下,便可去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是时候该换回她的自由了,回魔域。
她脚尖一转,走出院门,却不小心和迎面而来的身影撞上了。
“是你!”
水弄芙捂着肩,循着声音看到来人,柳眉凤目,竟然是楚云瑶。
楚云瑶柳眉微蹙,与她升起微妙的敌意。
“水弄芙,你终于醒了,”楚云瑶语气不善:“既然你醒了,就该离缙云师兄远一点,他再不欠你什么。”
水弄芙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只艰涩地道:“他欠不欠我,也是我们之间的事。如今他受了伤,不愿见我,就烦劳你辛苦一下,”
说着,她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盒里放置一枚上品紫河丹。
楚云瑶怔了一下,收敛心神道:“想贿赂我,没这么容易,那日,他为了你挡下六道诸天雷劫,你却依旧不顾他死活,只身离开,这世上就没你这种薄情寡义之人!”
“你尽管说吧,”水弄芙到底想从楚云瑶嘴里知道他的情况,道:“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伤得很重。”
“六道诸天雷劫,你说呢?”楚云瑶讥讽道:“你堪堪只挨了前面四道就昏死过去,他硬生生帮你扛下最后六道,其凶险程度,你虽昏死过去,但可想而知,那一刻有多危险!能侥幸活下来就不错了,更何况大病初愈,眼瞎不便,而你,一醒来修为大涨,更不顾他们父子死活,决意自行离开了,是吗?”
水弄芙一时语塞,道:“是他不愿见我。”
“不愿意见你?”楚云瑶惨然一笑:“那日,他带着非宝,早早等在界碑路口,一心只想留住你,可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想来,那日,楚云瑶一直跟着缙云疏到界碑,看到了她火烧血书的一幕。
水弄芙无奈道:“我和他之间恩恩怨怨,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那样。”
“即使我不了解,那么一个能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人,如今伤得如此惨重,眼睛也彻底失明,你就能这么放心地离开?”
水弄芙心里一紧,忙道:“真的伤得如此严重吗?可秦长老明明说……一切安好。”
楚云瑶没好气地道:“到底是不是一切安好,你不妨进屋看一眼便是,反正人已经看不见了!”
她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水弄芙心口。
她将紫河丹送与楚云瑶,道:“多谢楚姑娘提点!”
楚云瑶临走前道:“缙云师兄重情重义,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如果你实在无意于他,最好永远消失在他面前。”
水弄芙目送她离开,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以碎片换自由,是她最理想的出路。
如若不然,就必须与缙云疏结为道侣,举行合灵大典。
此生种种,她已然不再恨他,但也谈不上爱,不愿与他合灵,是因为这条路充满了未知与凶险,不亚于那日的雷劫。
只是,就此离开,不仅让世人诟病她无情无义,更是良心难安。
思忖良久,她到底折了回来,敲响了那扇门。
秦长老开了门,见是水弄芙,诧异道:“水师侄,为何还未离开?”
水弄芙定了定心神,道:“秦长老,能否让我进去看他一眼?”
“这……”秦长老面露难色,回头见床上之人还昏睡未醒,无奈道:“好吧,趁他现在未醒,看完,速速离开?”
水弄芙走进屋里,见缙云疏躺在床榻之中。
她掀开薄被,见他周身被白纱捆了个严严实实,白纱之上,鲜血渗出,她看向他的脸,往日清俊绝伦的脸已然失去生机,气息微弱,生命行将就木。
她回忆起前世,他从未在她面前如此狼狈过,凄惨过。
她拿出怀里那块碎片,双手呈给秦长老,道:“这是玄武水镜的碎片,劳驾秦长老帮他炼制双眼。”
说着,双指并拢,掐了一个指决,调动灵力,将伏羲鼎从体内唤出。
秦长老嘴唇微张,接过包裹,逐层打开,继而惊道:“这……这难道是玄武水镜?”
水弄芙颔首:“正是,玄武水镜乃九大上古神器,可否以它炼制双眼?”
秦长老反复抚摸碎片,连声道:“炼得,炼得!”
“那就有劳秦长老,”水弄芙道:“如果要帮忙,尽管开口,我和缙云疏即将结为道侣,关系匪浅,不怵男女大防。”
秦长老这才缓过神来,叹道:“并非我不让你见他,而是那日他昏死前,拜托我,不要让你知道他的伤情,如今有救喽!”
秦长老拿着碎片进了伏羲鼎,进鼎前前交代:“白纱三天一换,先清理伤口,其次上药,最后缠上纱布,一步都不能忘了,等伤口基本愈合,就可进汤池疗愈,切记!”
水弄芙心总算落地,看着虚弱不堪的男子,道:“缙云疏,我无退路了!”
这时,从门外探进一个小脑袋。
水弄芙一片心酸,向他招招手:“非宝,进来!”
非宝迟疑地慢慢走向她,一到她怀里,就忍不住抽泣:“娘亲,你终于醒了,爹爹他……”
水弄芙拍拍他的背,道:“你爹爹他会没事的,放心吧!”
只要父母在身边,小孩子总是容易忘记伤痛,非宝很快平静下来,道:“爹爹也会像娘亲一样醒过来吗?”
水弄芙摸摸他的小脑袋,道:“嗯,会的!”
非宝拉住她的手,道:“那天非宝吓坏了,看见娘亲被雷劈,接着爹爹也进去了,你们……就要死了……”
水弄芙忙捂住他的小嘴,道:“嘘!以后不许这么说,你这是咒你爹娘死呢!”
非宝点点头,道:“娘亲,不过,那天非宝真的好怕,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离开我和爹爹了!”
水弄芙叹道:“好,不离开你和爹爹!”
*
三日已过,该为缙云疏换纱布了。
只是这几日,他一直陷于昏迷,任何药丸汤汁不进,伤口难免恢复得慢。
水弄芙深吸一口气,将昏迷中的缙云疏抱坐起来,靠于床橼,为他拆开纱布。
被血浸染的纱布黏着一起,一不小心就会撕扯伤口,带来剧烈地疼痛。
虽然她已经很小心,但还是感受到缙云疏猛然一颤,他渐渐睁开眼睛,内里虽然一片茫然,但死气消散,生机已现。
水弄芙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干脆凝神,小心翼翼地为他拆换纱布。
当身体上的血纱彻底拆下来,伤口彻底暴露在她面前,她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不仅如此,每隔两寸,都有一道见骨地创伤,密密麻麻,惨不忍睹。
她不由侧过脸,不忍直视,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不知这样深可见骨的痛,与她一箭穿心的痛,到底哪个更甚。
“秦长老……”缙云疏强忍住伤口撕扯带来的痛,哑道:“我这身伤,又需多少时日方可痊愈?”
水弄芙手一滞,未置一词,放下手中血纱,打来一盆热水。
她将毛巾拧干,为他擦拭伤口。
她指腹柔软,触碰他皮肤时,感到他轻轻一颤。
她看向他,原本毫无血色的脸浮现一抹颜色。
见他并不抵触,她松了一口气。
视线再次落回他身上,只见有的伤口皮肉翻开,她不得不调动伏羲鼎的神力,将翻开的皮肉重新长合,止住不断渗出的鲜血。
做完这些,她背部沁出一身热汗,这才为伤口消毒、上药。
“还好,没伤及脏腑,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可痊愈。”她语气轻缓,手下动作也极轻。
半晌,房中无人应答,只剩撕扯纱布发出的裂帛声。
缠纱布时,需双手配合缠绕,难免身体靠得近些,就像将缙云疏抱进怀里。
她只能仰起头,将呼吸喷在他耳畔,全神贯注将他伤口包扎好,全然顾不上缙云疏全身僵滞。
这过程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似乎静止在那。
最后,水弄芙终于松快地道:“好了!”
却没料到,听到他疏离地声音响起:“换好纱布你就走吧!”
水弄芙此刻背部沁出一身汗,没好气地斥道:“缙云疏,前日你阻我下山、写下血书,求我与你结为道侣,今日,我费心费力为你换药你却要赶我走。我告诉你,本仙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若不履行当日承诺,休想再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