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南家狐狸

21、缓和

　　汶川大地震、8.8级，在互联网还不发达的年代，看了电视颜笙才知道，原来这次的地震那般严重。北江离汶川不远，在不停的余震中，三中不止围墙塌了，连走廊里的灯都摔下来砸碎了，颜笙忍不住后怕，要是顾望星没有回来找他，他怕是凶多吉少。
　　世事无常，上帝总以捉弄人为乐，兜兜转准，顾望星居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现在的颜笙就像被张无忌救了的宋青书，被杨过救了的郭芙，被小燕子救了的皇后娘娘。
　　就...挺一言难尽的。
　　“表.....顾”正在社区诊所打吊瓶的颜笙张口想叫旁边正拿着PSP打游戏的顾望星，但他从来没叫过顾望星“表哥”，一时间“表哥”有点叫不出口，他又想叫名字，但“顾”字刚出口又不知道为啥有点尴尬，于是最后就叫成了“表顾”。
　　听着像表姑。
　　噗嗤一声，顾望星乐了，他扭头看向颜笙：“叫姑姑干嘛啊？乖侄子？”
　　颜笙：“......”
　　顾岩公司的生产线临时改做生产抗震物资，他们夫妻二人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于是照顾颜笙的重担就落在百般不情愿的顾望星身上，因为地震，学校放了五天假，所以照顾颜笙这事，顾望星是想推脱都推脱不掉。
　　只好捏着鼻子做。
　　同样百般不情愿的，还有被照顾的颜笙。
　　颜笙张口想怼顾望星，但念及他的救命之恩，颜笙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省略了称呼，直接开门见山道：“其实你不用陪我的，我输完液自己回去就行。”
　　“呦？自己回去？”顾望星打量了颜笙一番，挑眉笑道：“怎么回去？爬回去？用我捉一只蜗牛在旁边给你加油吗？”
　　顾望星脾气很好，但脾气好不等于没脾气，他依旧看颜笙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连带着那张好看的脸都觉得丑。
　　发了一天烧，再加上重感冒，颜笙的确觉得有点软，但也不至于到爬回去的地步，顾望星明显就是在找茬。但颜笙没接。
　　接了又得打起来。
　　“你不走算了，”他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头一歪闭上了眼睛：“这瓶输完了你记得帮我找大夫换药，我先睡会儿。”
　　颜笙心安理得的样子把顾望星气乐了，他PSP也不玩了：“你这就开始使唤我了？”
　　“刚刚让你滚是你不滚的！”颜笙说道，语气有点不耐，声音中带着感冒特有的沙哑：“是你自己要照顾我的，现在我满足你了你怎么还不满意？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话说的，像顾望星在无理取闹。
　　二人仿佛回到了8岁，像两个小孩子一样斗嘴置气。
　　“我...你..”顾望星指指颜笙，又指指自己，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我靠！”
　　听到顾望星骂人，颜笙来而不往非礼也地用放在腿上的手竖了个中指。
　　该燃烧的战火可能还得燃，战争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
　　“噗！”坐在对面儿也是输液的姑娘乐了：“你们感情真好啊！”
　　颜笙：“.......”
　　顾望星：“......”
　　看在对面是个姑娘的份上，二人都没开口反驳，却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道——好个屁！
　　本来只是想眯一会儿，但一直持续低烧的颜笙眯着眯着就真睡着了。
　　顾望星虽然看颜笙不爽，但也没有欺负病人的爱好，等药输完了他也没叫醒颜笙，而是自己去叫了医生来换，颜笙睡得沉，换药都没醒。后来顾望星出去了一趟，他都没有察觉，等他醒了，液也输完了，大夫正在给他拔针。
　　“睡美人醒了啊！”见颜笙醒了，顾望星略带嘲讽地说道。
　　颜笙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顾望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陪了一上午自己最讨厌的人的缘故，无聊的厉害，见颜笙不理自己就想惹他，于是顾望星说道：“吭气啊！”
　　颜笙眯着眼睛看向顾望星，半晌说：“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
　　“什么？”顾望星一愣，不明白颜笙为什么说这个。
　　“为什么吻醒公主的王子没有被公主打死。”颜笙道。
　　“为什么要打死王子？”顾望星一头雾水。
　　颜笙看向窗外，幽幽地道：“起床气。”说完他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握大拇指在食指指节上一按，咔嚓一声，十分响亮。
　　顾望星：“.....”
　　这回大夫也没忍住笑了。
　　顾望星发现颜笙对着他话变多了，但不知道为啥人更欠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顾俊杰决定以后不和颜笙打嘴仗了，但貌似打硬仗自己也不是对手？
　　想起来半个多月前和颜笙打架的事，顾望星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他发誓一定要练好散打，然后一雪前耻。
　　大夫给颜笙拔了针，又叮嘱了两句“好好吃药”、“注意休息”后二人离开了诊所。
　　“等等！”
　　走到诊所门跟前，顾望星突然伸手拉住颜笙。
　　被拉的颜笙脚步一顿，他皱着眉头回过头：“干....”
　　他“嘛”字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顾望星将一个袋子递给他，颜笙没有接，嘴边的“嘛”变成了：“这是什么？”
　　“衣服啊！”顾望星将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递给颜笙：“我刚刚回家拿的，委屈您穿穿吧！外面有风，你刚睡醒，被风一吹感冒加重了，液白输了不说，我还得继续照顾你。咱俩这相看两相厌的，还是少一块捆着吧！”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颜笙难得有认同顾望星的时候，他伸手袋子一看发现里面是顾望星自己的衣服，颜笙皱起了眉头，没有动衣服。
　　顾望星回了家，本来准备拿一件颜笙的外套的，但是他打开属于颜笙的衣柜，发现颜笙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出来，他的衣柜里只有一只黑色的行李箱，孤零零地，仿佛他随时准备搬走的主人。
　　很难得的，顾望星这回不生气，就是心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家已经做了够多了，连他都在留颜笙了，为什么颜笙依旧不想留下来，顾家究竟有什么不好的？
　　看了行李箱一会儿，顾望星叹了口气，他没有开别人行李箱的习惯，最终从自己的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
　　知道这滖货有洁癖，顾望星忍耐着解释道：“干净的，刚洗过没穿过。”
　　“谢谢！”颜笙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
　　其实这两个字昨天地震被顾望星背出来的时候，他就想说了，但一直没说出口。
　　颜笙道谢的时候因为穿衣服的关系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在冷白的皮肤上洒下一片阴影，显得有几分柔和，怪好看的。
　　没来由的心动了动，顾望星乐了：“大少爷还会道谢呢？”
　　颜笙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推门走了出去。
　　好吧，还是原来那样。
　　社区医院离顾望星家不远，没多久两人就回了家。
　　“我妈上午给我发短信，说她熬了粥和做了鸡蛋羹！”顾望星回家后便道。
　　“嗯！”颜笙将衣服挂在了衣架上，摘下口罩扔进垃圾桶里。
　　顾望星进了厨房，然后整个人傻了。电饭煲里没有粥，只有生米粒和水的混合物。煤气灶上也没有蒸鸡蛋，只有鸡蛋液、酱油的混合物。因为天太热的关系，生米粒还好，但放了一上午的鸡蛋液已经在散发诡异的味道了。
　　赵曦今天早上走得急，一切都准备好了，唯独忘了开火。
　　“怎么了？”厨房门是开着的，颜笙远远地看着顾望星拿着锅盖不动，便走了过来问道。
　　顾望星用下巴点了点前面，让颜笙自己看。
　　颜笙视线落在上面，也沉默了。
　　“要不我们出去吃？”顾望星放下锅盖说。
　　“现在？”颜笙一挑眉，他输完液已经快两点了，不说饭店开不开门，再折腾一趟太麻烦了。而且颜笙有洁癖，总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不然呢？”顾望星指向自己：“你不会想让我做吧？”
　　“没指望你。”颜笙说道，毕竟是大小伙子，输完液他感觉好多了，烧退了，也有力气做事了。颜笙在水池旁洗干净了手，又从口袋里拿了备用口罩出来，拆开包装袋带了上去。
　　“你要做饭？”顾望星瞪大双眼，那惊讶的表情仿佛颜笙不是要做饭，而是要登月。
　　颜笙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这不是明摆着吗？他清理干净厨房的东西，又烧开一锅水，从冰箱里拿出一块鸡胸肉扔进了水里。
　　“不是，你真要做饭啊？”看了一会儿，见颜笙不像是胡闹，顾望星凑过去问道。
　　颜笙从菜篮子里拿出一瓣蒜，扔给顾望星：“你要不剥蒜，要不滚蛋。”
　　“靠！”顾望星怒了：“你能不能对你的救命恩人礼貌点？”
　　颜笙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顾望星一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您要不剥蒜，要不滚蛋。”
　　顾望星：“.......”
　　还真礼貌了点....
　　什么人啊！
　　顾望星把蒜扔回给颜笙，听话地滚蛋了。
　　颜笙没有管顾望星，他从橱柜里拿出挂面另烧开一锅水煮面。在煮面的过程中，他将煮好的鸡胸肉从锅里拿出，浇过凉水后利落地扯成鸡丝。三下五除二剥好了葱蒜，洗干净了黄瓜。颜笙将蒜剁成泥，葱切成葱花，黄瓜切成黄瓜丝，将热油浇在葱花和蒜泥的混合物上，又依次加好香油酱油麻油调成酱汁，最后再把调好的酱汁浇在黄瓜鸡丝面上，就算做好了。
　　看着做好的鸡丝凉面，颜笙想了想，又去洗了一个胡萝卜，给顾望星那盘加了胡萝卜丝和两勺辣椒油。
　　当颜笙端着两盘鸡丝凉面出来的时候，顾望星半天没说出话来。
　　“洗手吃饭吧！”颜笙淡淡地说道。
　　坐在餐桌前，顾望星觉得自己在做梦，他居然在吃颜笙做的饭。而且还....挺好吃的？可能是吃人家嘴短的缘故，顾望星看着颜笙居然觉得比以前顺眼了些。
　　“你不吃胡萝卜啊？”半晌，顾望星发现了两盘凉面的不同。
　　“嗯。”颜笙手中的筷子顿了顿。
　　“不喜欢？”顾望星挑眉。
　　“嗯。”
　　“不对啊...”顾望星皱着眉问：“我记得姥姥说，你喜欢吃胡萝卜炖牛腩来着。”说道这里他又想起来了：“你来我家的第一天，我妈不是还专门做那个菜给你吃吗？你还全吃了。”
　　“是你喜欢吃。”安静了一会儿，颜笙说道。说完他不等顾望星回答，几口扒干净盘中的面，将碗筷放进了洗碗机，径直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