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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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物车里已经堆满了东西，大多是青菜萝卜和冷冻肉，不过中间还夹杂着几个不太和谐的蟹肉罐头。
“是给孩子们买的礼物。”
鸢眼的少年黑手党如是说道。
和也准备推去结账的动作一停。他礼貌发问：“既然如此，那太宰君是打算帮我付账，是吗？”
太宰治无辜地眨眨眼。
“我也很想帮鹿目君你付账，可是今天早上我路过河边时，因为清晨的河水太美丽了，没忍住就投入了她的怀抱。”
他可怜兮兮地抓住购物车的另一边栏杆：“钱包也在入水后不见了……不过鹿目你肯定会理解我的，对吧？”
和也沉吟片刻。
魔法少年的身体可以任由和也随意操控，所以挤出几滴眼泪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茶色双眼的少年眼眶泛红，泪水要落不落地挂在眼睫上。
就连太宰治都因为和也这个反应而愣住了。
“太过分了，太宰君。”
和也单手捂住半边脸，露出的另一只眼中泪水滑落，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太宰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织田的朋友，可是却丝毫不体谅一下织田他的辛苦。”
太宰治脸色僵住了：“……？”
和也控诉他：“织田与老板，他们要抚养四个孩子，孩子们学习还要额外的花销。而太宰君你不仅不理解，甚至还要用孩子们的吃饭钱来满足一己私欲！”
太宰治：“……”
太宰治的近乎没有的良心被和也这么一说，竟然也有点疼痛起来。
他试图挽回一下：“那个，其实，蟹肉罐头是真的买给孩子们的……不能让他们总吃咖喱，要营养均衡嘛……”
和也冷笑一声，拿起一个蟹肉罐头，指着配料表下面特意标红的一行字。
【十二岁以下儿童禁止食用】
太宰治：“……”
可恶，失算了。
和也于是当着太宰治的面，把蟹肉罐头一个一个放回了货架上。
拿起最后一个蟹肉罐头时，和也犹豫了下，看了眼满眼期待的太宰治，又看了眼手上的罐头。
然后他快乐地不顾太宰治期期艾艾的神色，把最后一个罐头也放了回去。
“太宰君多大了？”
太宰治双眼黏在蟹肉罐头上，闻言哼唧了下：“十五。”
和也就露出了长辈慈爱的目光：“太宰君才十五啊，我已经十六了呢。这样算起来，我还比太宰君大一岁。”
虽然等到太宰治成年了他也还是十六岁，但这不重要。
目前可以仗着年龄优势略胜一筹的和也无比快乐：“嘛，作为‘长辈’，我还是要劝诫一下太宰君你。”
“人啊，要自食其力，不要总想着蹭别人的东西。”
太宰治还是不愿意挪开视线：“可是别人手里骗来的才有意思啊。”
他目前的工资不能说很多，但至少能撑得起几个蟹肉罐头。
可太宰治入水的时候，从来没有在意口袋里的钱包。
“不过鹿目君竟然有十六了吗？完全看不出来。”
太宰治站直了身体，微妙地展现一下他占了上风的身高。
“鹿目君每天有喝牛奶吗？听说牛奶可以长高。”
和也快乐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
他见太宰治还要再说什么，飞快地拿下一个蟹肉罐头，放进购物车里：“我买，闭嘴，好吗？”
太宰治笑眯眯地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付钱时和也肉疼地看着老板交给他的钱包，大额的递出去后，就只剩可怜兮兮的几张零钱。
“太宰君，你知道有什么可以一夜暴富的方法吗？”
太宰治竟然还认真地想了想：“一夜暴富？嗯，鹿目你可以加入黑手党啊，黑手党的工资还是不错的。”
毕竟是卖命的工作。
和也思考了下，他想起了007全年无休作息失常的织田作之助。
黑手党的工资相比其余工作而言，底薪确实高上不少，但底层人员的薪资说到底也就够支撑一个家。
但这个家显然不该是拥有四个小孩的超重规格。
一旦想起织田那不修边幅、沧桑颓废的模样，和也就一个激灵。
上一个说他们福利高待遇好的组织，实际上是个疯狂压榨学生劳动力的万恶之源。
而太宰治的眼底也有着不明显的青黑。
和也果断放弃：“那倒也不必，我可不想在美好的高中时期就成为可怜的社畜。”
回去的路上，太宰治继续跟着和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塑料袋里的蟹肉罐头。
然而期待的表情做了半天，见和也压根没有看他的意思，太宰治只好撇撇嘴：“鹿目君，果然是冷酷的人。”
“话说回来，”太宰治像是想起了什么，和也竟然从他眼里看出了一丝不解，“鹿目君是怎么看待织田作的呢？”
明明是个黑手党，却想要当家。
不是很可笑的一件事吗？
“织田作是个不杀人的黑手党。”
太宰治余光瞟见了路边的石墩，轻松地跳了上去。
“身为黑手党却不杀人，多有意思啊。”
就像一只狼因为可笑的某种理念，而放弃了捕杀的生存本能一样。
石墩有好几个，太宰治本来就比和也高一点，站在石墩上，让和也有种被鄙视的感觉。
和也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口罩，戴上后同样跳到了另一个石墩上。
“我尊重人类的多样性。”
和也说：“但我不觉得这是一种救赎。”
“诶？为什么？”太宰治好奇地看了过来，“可是织田作确实救了四个孩子，让他们免于死在战争里。”
“这难道不是救赎吗？”
今天是阴天，有小风，却并不让人感觉到凉爽。
风带来的是盘踞在这座城市已久的腐烂气息。
和也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世间的能量是守恒的。”
在晓美焰口中的，还没被圆环之理覆盖的最初世界。
——从魔女手上救下多少人，相应的，最后也会变成魔女去诅咒多少人。
——带来多少希望，就一定会散播等量的的绝望。
“在路上看见有人抢劫，你想要帮助他，于是报了警。警察把抢劫犯带走了，可抢劫不会判多重的刑，更何况是抢劫未遂。”
“抢劫犯被放出来后，绝对不会从此洗心革面。他想要重操旧业，想要报复，甚至他会比往常更小心谨慎，更加狠辣。”
“他有了失败的经验，下一次成功的概率就会增大。而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是路边没有任何抗争能力的小孩？还是柔弱的女性？耄耋老人？”
“而你不能每次都阻止他。”
“你救了第一个人，可在一定意义上，你也害了其余的人。”
太宰治缓缓地睁大了双眼，为少年口中的凉薄与冷漠。
半晌后他忽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路过零零散散的行人奇怪地往这边看去，而太宰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鹿目君，真是……真是令人惊喜啊。”
太宰治抹去眼角泛出的生理性泪水：“如果按照鹿目君这样的观点，怕是很多人都会怀疑自己现在所做的事了吧。”
“那鹿目君，以你的观点，遇到那个抢劫犯，要怎么做呢？”
和也“唔”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有行动呢？”
他无所谓地开口，像是在简单地讨论今晚要吃什么一样。
“加害者也好，受害者也好，他们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和也淡淡地道。
“我只需要与他们擦肩而过就好了。”
过了很久，久到腿站得麻了，太宰治还是没有打破沉默。
他鸢色的眼睛藏在散落下来的碎发后。
“鹿目君，与森先生的相性，一定会很不错吧。”
太宰治不知想了些什么，不依不饶地追问。
“可假如鹿目君一定要采取行动呢？不能旁观，必须要有所动作。那鹿目君，又会怎么做呢？”
会选择救那个受害者吗？还是……
“一定要有所行动的话，那就干脆杀了那个抢劫犯好了。”
解决掉罪恶的源头，那么自然不会有人受到伤害。
“拯救是不公平的，太宰君，没有人可以拯救所有人，”和也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指了指石墩下面爬过的一群蚂蚁，“可是毁灭不一样。”
石子被轻轻抛起，恰好砸在了几只蚂蚁身上，可其余的蚂蚁却躲过一劫。
和也又捡起另外一个石子，这次他在手上颠了颠，然后随手抛到了草丛中。
“毁灭掉所有的不确定因素，那么剩下的结果，就是必然。”
太宰治一时无言，而他大衣的衣领处，黑色的硬物发着淡淡的红光。
“这可真是无情的选择啊，鹿目君。”
太宰治按灭了红光，脸上的笑容也褪去了。
“跟我见一个人吧，鹿目君，”太宰治的眼里晦暗不明，“他很喜欢你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