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有约》氷冷酒

3、采访

　　于飞只得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没关系，我是专业的、我是专业的，不就一个称呼吗？

　　“那好，请问你最初接触这一领域是在什么时候，是什么让你对材料如此着迷呢？”此刻的于飞又恢复了她职业性的笑容，专注地等待着受访人回答。

　　“高中的时候第一次接触，暑假跟我爸去他在大学当教授的同学家玩，他们家有个新型材料的骨架模型很酷，出于好奇高考后就报考了材料科学的专业，后来随着对这一领域了解的越多，也就越喜欢了。”

　　白羽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笑容又出现在他的脸上，目光紧紧盯着于飞的眼睛“就像人一样，先知道这个人，再慢慢地了解，了解得深了，就越发地想与其深交。”

　　尴尬的避开白羽的眼睛，于飞只觉得他的眼睛太有电。此刻也只能尴尬而又不是礼貌的笑笑道“白教授的比喻还真是奇特，将科学比作了恋人。难怪你对科学如此着迷。”

　　“哦，于小姐是怎么知道我比喻的是恋人，如果我说我比喻的是好友呢？”听到她又渐渐生疏起来的称呼，白羽忍不住要揶揄一下她。也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会如此失态。尽管别人发现不了，但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从4年前她莫名其妙的要分手开始，一提到她就没有平静过。忘不了一个人，再开始一段婚姻于他而言是不可接受的，所以他推了很多相亲宴，拒绝了领导同事的介绍，甚至把他母亲气到一周不跟他讲话。

　　如今消失了4年的人又出现了，压抑很久的情绪差点喷薄而出。他想问她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他想知道那个让她选择分手的理由。

　　红云迅速爬上了于飞的面庞，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不，不好意思，可能我理解错了，对不起。”于飞从来没有感觉时间是这么的难熬。此刻她真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这里太压抑。然而，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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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对于复合材料未来发展前景是如何看待的呢？对此你有什么自己的心得吗？”

　　“对于复合材料未来的发展方向……”

　　“好的，我们今天的采访就结束了，之后我会把稿子发给你，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斧正。辛苦了。”收起录音笔，于飞礼貌地笑笑。

　　“结束了？我以为于小姐会问一些其他的问题”深邃的目光又落在了于飞的脸上“比如……我现在结没结婚？有没有女朋友？想不想结婚？想不想谈恋爱？理想的另一半类型是什么？”

　　出乎于飞的意料，一串的问题抛出来，直问得她哑口无言，愣愣的回答道“我们杂志社对于私人问题一般不会有过多的提及。”

　　“是吗？”淡淡的疑问，却让于飞心虚得赶紧回答道“是的。”其实他们杂志社在推送公众号时确实会有一部分内容是关于科学家的个人成长、传奇经历什么的。像白羽这样的青年科学家也会问些大众比较感兴趣的私人问题。大多数青年科学家会根据情况选择答与不答，这些问题也会提前写在文案里，发给受访者，好让他们有个准备。这次不过是于飞不想和白羽有太多牵扯，所以没有将这些问题写进文案。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一问。

　　气氛一度凝固，没人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宁静。

　　“走吧，中午了，一起吃个饭。”直到白羽收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若无其事的起身。这令人坐立难安的静寂才被打破。

　　一个小时的采访到此结束，出了学院教学楼，于飞暗暗舒了一口气，苦涩的笑了笑，终于出来了。决定了的事不能改变，虽然那个人确实有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于飞并不是傻子，对于一些事情也不是无感。相反她很敏感，所以这些年她亲手扼杀了很多萌芽，包括她自己的。她这样的人能拥有那样的感情吗？一丝落寞划过眼底，不知道进了谁的眼，又伤了谁的心。

　　这一次是白羽找的餐馆，一家火锅店。香喷喷的味道老远就飘进了于飞的鼻子里，早上确实没好好吃饭，现在确实饿了。

　　“想吃什么锅底的？”

　　于飞忙着整理挎包没听清“什么？”

　　“想吃什么锅底？”

　　“不辣的都行”于飞从小肠胃就不太好，大学时期好了一点，年轻人就放开了吃辣，研究生毕业1年后，突然有一天感觉胃很不舒服，疼得她在床上躺了两天，后来医生说她这是急性肠胃炎。从那以后，她就严格控制了自己吃辣，能少吃就少吃。

　　白羽点了清汤的锅底，不像以前的鸳鸯锅。

　　“你的胃现在不太好？”

　　“嗯，上学的时候没护理好”

　　他好看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动，“别老想着减肥”

　　于飞没有解释，像个知错的孩子答应了下来。

　　气氛一度静默，似乎空气中的分子都安分了下来......

　　“这样对身体不好”

　　对于举止异常的白羽，于飞今天已经经历了多次，此刻也算比较镇定，至少表面十分镇定的回了句“好，谢谢。”真实的她谁又说得准呢。

　　......

　　在奇异的气氛下两个人食不知味的吃着火锅，真是暴殄天物。幸而赵琪妈妈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又要静默下来的磁场。

　　“我去接个电话”于飞逃也似的离开了，再多呆会儿她觉得自己会懊恼一整天。

　　“小飞吗？”

　　“嗯，张姐，有什么事吗？”

　　“我们家赵琪在学校肚子疼，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现在在市中心医院住院，我现在还在出差，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你能帮我照顾她一晚吗？”赵琪妈在一家外企工作，早年老公有了小三，他们也就离了婚。她一个人带着赵琪，也挺不容易的。今天采访完她可以回去整理材料，只要有电脑在哪里写稿子都是一样的。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况且赵琪正在上高三，压力大，一个人住院难免会孤单。

　　“好，赵姐，你别着急，我一会儿就去医院”

　　“谢谢你了，小飞，回头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找到人帮忙的赵姐明显轻松许多，语气也上扬起来。真好，这世间还有这样的温情在，想着于飞也笑了起来。

　　转身回到包厢里，打算向白羽告个别。“那个，我邻居的女儿生病住院了，她托我照看她女儿一晚，小姑娘一个人在医院难免有点害怕，我……”

　　“没事，我送你”于飞的话被堵在嘴边，中途离席确实不礼貌，没想到他还会送一程。

　　“不用了，市医院离这里不远，坐两站公交就到了”这些天好像麻烦他的事已经很多了，欠的人情越多也就越难还。

　　白羽拿起车钥匙起身出门“走吧，我又不会吃了你，不用怕欠我人情，迟早是要你还的，再不走那个小姑娘估计更伤心了”

　　确实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既然他都如此说了，不搭他的车反倒有点矫情了。

　　到医院的时候，小琪已经睡着了，从她红润的面庞可以看出来她烧的不轻。床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她的班主任。

　　于飞走上前去，伸出手“你好，我是赵琪的邻居，来照看她的。您是她班主任吗？”

　　男人站起身和于飞握了握手“是，我是她班主任，她刚睡着，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已经做了手术切除阑尾。其余事宜你可以联系一下赵琪家长看怎么解决”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

　　“不用不用，这是应该的，这两天让赵琪好好养病吧！尽量养好身体，，现在高三学习压力大，免疫力下降，生病也是正常，别太担心学习，只要平时功夫下得足，高考就没问题。”

　　“嗯，好的，会的，回头我给她做思想工作。”

　　“那行，我先回学校。你们也说说孩子，让她压力别太大。现在高考也不是那么难只要孩子接下来用点心成绩还是会上去的……”看着赵琪班主任的态势，好似忽略了于飞只是她邻居，于飞哭笑不得，感觉像是自己回到了高中，班主任在和她谈话。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于飞静静聆听班主任教诲，这大概是班主任的职业病，与学生有关的事都语重心长。

　　于飞略带尴尬地笑笑“好的，我会转告赵琪的妈妈的。”

　　送走赵琪班主任的于飞，看着依然站在门边的白羽，疑惑道“你还在这里？”

　　悠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嗯”

　　不久后白羽离开了，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亟待解决的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于飞突然间感觉有点无助，就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看着万家灯火，却无一处安身之所那般无助。内心的苍茫一时间让她酸了鼻头，最终还是忍住了。但她没有留下他的理由，成长永远是一个人的事情。

　　向护士详细询问了赵琪的身体状况后，拿起录音笔开始整理上午的采访内容。听着耳边白羽略带低沉的嗓音，又想起他问的那些话，于飞很没有出息的红了脸。工作以后，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够让她脸红了。

　　夜晚，总是来得很快，当于飞从电脑中抬起头时已经晚上八点了。小琪还在熟睡着，于飞放下电脑，打算出去买点东西填填肚子。出门转角处他意外地又看到了白羽的身影。

　　“你没回去？”

　　“回了，来看看情况，我还没吃饭，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