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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骆蹇决定,让十三司对这个张差再次会审。

      只这张差实在刁滑的紧,当初提牢主事王之宷也是屏退左右下去后,多番盘查才知这张差是受了马三舅和李外父的唆摆,依着一个不知名的老公公行事。

      骆蹇心知,这张差不过一普通的田间汉子,来了京城伸冤竟能挨过这么多人的审讯还不吐口,背后之人定是花了大力气的。

      于是,他便也不急了,让人将张差带到刑房,也不急着开口审问,反倒是好酒好菜的摆了一桌。

      待得张差被提了过来,骆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慢条斯理地斟酒夹菜,仿佛不是来提审犯人的,倒像是在品酒饮宴一般。

      知道骆蹇是在做正事,李安淮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也不敢吱声,不过倒也拦不住他那俩滴溜溜的眼珠子来回来去的转。

      那张差跪在地上,抬头瞟了一眼,心里也暗自疑惑,这次这小白脸儿官老爷咋跟之前的路数不太一样?也不审问恐吓,也不刑讯诱惑,他这到底是想干啥?

      就是这菜实在是怪香的。

      张差盯着那菜,馋的“咕咚咕咚”地直咽口水。

      “怎么,想吃?”骆蹇看了张差一眼,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倒了杯茶。

      “想吃的话,倒也不难。只要你能说出是受何人指使,我这便让他们上一桌上好的酒菜,让你慢慢吃,可好?”

      “大人!我、我说!”

      张差之前已被饿了几日了,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许多。

      骆蹇命人又取了几样饭菜,摆在张差跟前,张差跪在地上,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回答骆蹇的问题。

      “你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

      “小、小人名叫张差,大家都叫我张、张五儿,嗝~祖辈都是蓟州的。”张差边吃边答,时不时的就得被噎上一下。

      骆蹇:“你既是蓟州人士,为何要来京城?”

      “小人在蓟州原有几亩薄田,加上平时打猎,也能活得下去。后来,蓟州城里开始建起了佛寺,要制陶要烧砖,就有人收柴火。小人、小人见别人卖了柴火挣了钱,便卖了家中田地,也做起了这柴火的买卖。”

      张差顿了顿,看了一眼酒壶,继续说道:“只是那起子奸邪小人起了歹心,烧了小人供差的柴草,小人这才一时迷了心窍,想要上京来讨个公道。”

      “那你是何时来的京城?”

      “四月,小人四月里就来了。”

      “四月便入了京了?入京后为何不立时便去找官府伸冤?现下可已经进了五月份了,入京这么些时日,你居于何处,又是以何为生?”

      “小人、小人也是命好,遇着了一个不知名的老公公。他、他可怜小的让歹人欺负,便、便好心收留了小人一段时日。后来,也是这位老公公告诉小人,拿着那根枣木棍子,就能向朝廷伸冤了。”

      张差一顿好菜下肚,腹中不再饥馁,胆子也大了些,眼珠子就时不时地飘到李安淮身上去了。

      这富贵公子哥儿自打来了,便坐在那儿,滋溜溜地喝酒,勾的他肚里的酒虫子叫唤个不停。

      李安淮看见了,放下酒盅,另取了一只小碗,倒了一碗酒,笑眯眯地往骆蹇面前一推,流里流气地努了努嘴:“平远,喏~”

      骆蹇也不理李安淮的怪相,抬起酒碗轻嗅了嗅:“上好的秋露白,你倒是会享受,可惜了。”

      话音未落,骆蹇手腕一转,就把那碗酒倒在了张差不远的地上。

      可不就是可惜了的,这些官老爷真是不知道心疼东西,那么好那么香的酒,说倒就倒了,张差扎着手,心疼的都不行行了,险些趴在地上将那残液舔了去。

      “张差,到了刑部你还不老实。”骆蹇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揩净了手上沾到的残酒,张嘴就喊人进来对张差上刑。

      “来人,剁去他一只脚,肥一肥外头的花池子,也让咱们刑部的花木吃些好的。”

      张差闻言大惊,这可是怎么话说的?刚才不还挺好的么?官老爷刚才还好饭好菜的请他吃着,这怎么突然就要剁了他的脚了?!

      “大人、大人,饶命啊!”扔了筷子,张差跪在地上“砰砰”地开始磕头求饶。

      张差这下也顾不得心疼什么菜啊酒啊的,脚都要没了,他还是先心疼心疼自己吧。

      一时间,刑房里便只听得到张差磕头求饶的哭喊声。

      张差吓都要吓死了,这官老爷看着面嫩,想不到竟是个手狠的,没说几句就要砍他的脚。心中害怕,张差真的是恨不得把脑浆子都磕出来。不一会儿,脸上便又是血又是泪的,沾上地下的泥灰,糊了一片,瞧着倒是有些瘆人。

      过了好一会儿,骆蹇才轻咳一声:“咳咳,行了,别磕了。”

      “张差,你是个聪明人,但是,也别当我们这些人都是些蠢货,能由得你胡说。大人我公务还忙得很,没时间听你在这拿我当傻子糊弄。”

      “你也很是了得了,朝廷里那么些大人,天天除了忧心天下大事,还要为了你的去留吵个没完。你说,是盼着你立时便死了的大人多,还是想你活下来的大人多呢?”

      张差一下被说的满脸懵。啥?这咋就说到要他去死的部分了?这跟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啊!

      看这张差已被吓得差不多了,骆蹇又稍稍地拱了一把火。

      “张差,”骆蹇又倒了一碗酒,放到张差面前,才又继续说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将此事原原本本地老实招来,大人我不仅可以保你无事,便是你欠下的焚薪钱也可一并免了去。”

      “要么,我就命人一天片下你一块骨肉去,肥一肥这刑部里的花花草草。今日是一只脚,明日许是一只手,或者是你身上的其他部分。你放心,你既是在刑部受审,诸位差爷也定会保你一口气在。至于你何时熬不住咽了气,只要报一个身虚体弱,受刑不住,你行刺太子的这件事便也算是了了。想必到时候,朝中的大人们也会踏实欢喜的。”

      说完,骆蹇似是不耐烦了,不待张差回应,抬手就要招人将张差拖下去剁下一只脚来。

      “大人!别、别!我招、我全都招了!”

      张差吓得也不敢再隐瞒,抱着骆蹇的脚哭嚎了起来,生怕一放手就被拖下去当花肥去了。

      “那老公公叫庞保,当初,是马三舅和李外父逼我跟着他,让我一切依他行事。他们说,回来便给我田地、大瓦房还有好多好多的银子,我就跟着庞公公一起进了京。”

      “进京之后,庞公公带我去了一座大宅子。那宅子里还有个叫刘成的老公公,他,他请我吃饭,还、还画了路线图给我。”

      “他们、是他们逼我打上宫中的!”血糊的眼睛实在难受,张差抹了一把脸,继续说道:“他们嘱咐我,让我先冲上一遭,若是遇上了人,见着一个,便打杀一个,便是杀了人也不妨的,过后他们自能救得了我。他们还说,若是能打得杀小爷,从此往后,我便是吃也有了,穿也有了呀!”

      “你是照着路线图自己入的宫,还是有人引着你去的?”

      “回大人,是庞保公公领着我进了宫,引着我从厚载门入了慈庆宫。前头都顺顺当当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是到了慈庆宫前,才让那守门的阻了下来,我打伤了那守门的,才进了慈庆宫。可后来来了好多老公公,我便被捆了去。”

      骆蹇倒是没想到,这庞保竟还给这莽汉画了路线图。

      “那路线图你可还记得?”

      “小人记得的。”

      骆蹇闻言,便吩咐人拿来纸笔,让张差把那路线图画了下来。

      到得此时,案情已经很是明显了。这张差显然并不是迷了心窍,行事疯癫,而是背后受了人指使,这才犯下刺杀太子的罪行。

      骆蹇也不管仍在哭嚎饶命的张差,只命人将他仍然关在狱中。并立时行文到蓟州,提解马三舅与李外父等人。与此同时,骆蹇又疏请了法司,将庞保、刘成提来对质。

      李安淮看着骆蹇这一通忙活,倒是乖巧的没上去招惹他。看他忙的厉害,间或还贴心地倒一杯茶水让他润润喉。

      “平远,这回这事儿肯定是郑贵妃下的手吧。你看,这庞保、刘成,可都是郑贵妃宫里的太监。就是不知道这次是郑贵妃还是他兄弟郑国泰干的好事了。”

      “案情还未查实,真想如何,不可妄议。”骆蹇抿了一口茶,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也管好你那张嘴,这个关头别再招惹上是非。”

      “平远你竟然关心我?!这可太让人感动了哈!”

      “滚!”

      “得嘞!小爷先撤,不打扰你办正经事。回头小爷让厨房给你整点儿好东西好好补补!”

      趁着骆蹇没把茶杯甩头上之前,李安淮麻利地跑远了。

      万历四十三年的五月,似是真的犯了什么忌讳,真真儿的应下了那恶月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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