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无归路》江上野枝

2、奈何无归路（二）

　　第二章缥缈之人
　　身在地狱这样黑暗之地的人不配拥有希望，哪怕是生活在渡一切苦难的忘川河边。
　　她没再说话，但我知道她能听懂我的意思。
　　我不再出声，与往常一样陪她坐着，等到西落的太阳将光芒洒向忘川河水时，我隐隐约约间看到了忘川河上方踩着云立着一个红衣男子。
　　只一眼我便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给人牵姻缘的月老。
　　我有些疑惑，月老来这儿做什么，难道月老也要给鬼差牵红线？
　　想到这儿，我不禁哑然失笑，若真是如此，冥界早就遍地都是鬼娃娃了。
　　当我再看下忘川河中央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河水如镀了菩萨的金辉般温柔的淌向苦海。
　　我笑了笑，伸手将系在腰间的酒壶解开，来到她面前，问：“你要喝酒吗？”
　　她看着我手中的酒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问我：“你们冥界之人不是都不用食五谷的吗？你怎么会有凡间的酒？”
　　我笑着告诉她，这是我托凡间的鬼差带回来的。
　　我虽身在冥界，但不知怎的，总爱这些凡间的食物，所以偶尔我也会让去凡间的鬼差给我捎一些。
　　大概是好久都没有喝过酒了，所以她拿起酒壶只喝了一小口就咳嗽的要命。
　　“没想到我在这里都能喝到这样好的酒，”她拿着酒壶漫不经心的摇了摇，良久，开口道，“我想去凡间一趟，但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去。”
　　我没回答她的话，我也不知道她该不该去。
　　其实有些话我没说出来，她等的那个人，说不准早就入轮回了。
　　“还是算了吧，我看你这样子是喝不成酒了。”我转开话题，拿过酒壶，顺带在她背后顺了几下。
　　其实我是觉得喝不了酒就别喝了，可别糟蹋了我这宝贝。
　　她任由我将酒拿回，只是一瞬间变得惆怅至极。
　　我没管她这番模样，反而自问自答了起来。
　　“你知道忘川河地里有什么吗？”
　　我趁着她不注意，悄悄地揭起脸上的面纱，小口抿了一点酒。
　　“忘川河最终会流向无边无际的苦海，忘川河底是无数的怨灵怨魂，怨气越重，忘川河就越清，越能净化河底的怨灵怨魂。忘川河每一次的潮涨潮退，都会将净化之后的怨灵之骨、怨魂之心带上岸，从此骨成木，心化石，周而复始。骨不断有，心亦如此。这便是黄沙百里的黄泉，为何会有树木葱茏的忘川之故。”
　　说到这儿我沉默了。
　　我们脚下的石头是心，旁边的树木是骨，这里是黄泉，根本不是什么世外桃源。
　　这里是人心人骨堆积的城堡，在魂灵看来却美丽至极。
　　一想到这么美丽的地方原本也是那么的不堪，我的心情也变得低沉。
　　我与她静静的坐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天空中也有了几许星斗，冥界于凡间其实别无二致，只是从不下雨，从无植株罢了。
　　当然，忘川除外，忘川借着河水，滋养了无数曼珠沙华。
　　她见天黑了，站起身欲离去，却没有看我，倒是回答了我之前的问题：“好，今日一过，我不会再等他了。”
　　我坐在怨灵之心化成的石头上，看她说出这话时脸上的决绝与难过，看她一步步越走越远的身影，看她踏过之地开出朵朵暗红的曼珠沙华，看她穿着红衣隐入花海中，被风吹起衣袂。也吹走了落叶。
　　曼珠沙华，彼岸花开。
　　花开一千年，落叶一千年，花叶永不见。
　　我早知她不凡，可每次遇见她踏步生花，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久久不散。
　　步步生沙华，只有每任孟婆才会，我眯起眼睛，再次思考她跟我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