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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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渐起，依稀能听见不远处有笛声。
听人说，那刑部郎中林鸫好像是染了眼疾，而那太子也跑去拽着上柱国家小公子任长鹤陪着林鸫往晋陵去修养。
也赶巧任长鹤闲在家里也没事做，也拗不过李尚成日的叨叨叨，只能乖乖收拾收拾东西也就乖乖跑去林府接人。
也碰上宁纨兮回来。
“小卿——！”
大清早还窝在被褥里，就着天光翻看卷宗的白卿荼是彻底被那阵兴奋的摔门声吓醒的。
吓得他连茶盏都没端稳，惹得那茶水都相竞蹦跶出杯壁，尽数洒在他手腕上。
“嘶…宁纨兮你有毛病吧…”
白卿荼一时有些无语，只能自认倒霉地拽着被褥擦了擦自己被烫的泛了红的手背，一边收起卷宗坐起身来嚷嚷道。
“嘿嘿…抱歉嘛。”宁纨兮就傻兮兮的站在门口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脑袋，他没注意到白卿荼手背上被被褥挡住的红晕，只是傻笑着站在门前说着。
屋外天光冷冽，白卿荼依稀看到他身后有个毛茸茸在动的红毛，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直到身后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凑上前来，白卿荼这才发现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女孩子？”
处于礼数，白卿荼到底还是非常没办法地爬了起来，费劲地换了衣服，也确实他也不大想动。
白卿荼动作很快，穿着正装，将那柄常常藏在桌案下的短刀一并带了出去，他没吭声，只是领着二人往正厅去。
“公子，记得吃药…。”白伯反应很快，他很快意识到那个相貌可爱的小姑娘是宁纨兮的家人，于是他赶忙吩咐人多做些甜食送过来，又悄悄地靠在白卿荼耳边提醒他服药。
白卿荼没吭声，只是顿了顿脑袋，告诉他自己记得。
白家两个身体都不大好，白伯总是操心得很。
白卿孑还算乖乖吃药，而白卿荼可是从小就悄摸偷的把药倒掉的崽。
惯犯！
要说是红毛，倒好像也算不上，白卿荼这才借着天光好好看了看那个小姑娘，好像只有在强光下才看得出来那头发有些发红，倒是不像宁纨兮一样，明显一脑袋红毛。
白卿荼愣了愣，跟着好像打趣儿一般问道：“…心上人？”
“什么啊！她是我妹妹啦。”宁纨兮胡乱嚷嚷着，又好像习惯了一样径直坐到白卿荼身旁去。
白卿荼也大概猜得到二人的关系，只是心下好奇心作祟，驱使着他非要说些能让宁纨兮尴尬的话。
他也知道宁家的背景，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气的。
也早就听说，宁家的小姑娘，天性顽皮，喜欢四处游历，总是不喜欢乖乖待在家里的。
“她叫宁瑜，之前跑出去玩啦回家又不认路，父亲叫我把她带在身边，所以…能不能暂时让她住在这里呀…？”
宁纨兮好像有些放不下面子，白卿荼倒是没什么介意的，白家本来人就不多，大多数的人也总是围着白卿孑转悠的。
而前些年趾高气昂的那些个，来监视白卿孑的，也早就被宁纨兮扔去了后山喂了狗。
多个女孩子也添份生气不是？
也是年纪小，看着没什么城府。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人能陪白卿孑说说话了。
“可以啊，那你没有喜欢的人啊？”白卿荼看看宁纨兮，又转头去看了看宁瑜，跟着悄悄地往宁纨兮那边凑了凑，瓮声笑道。
白卿荼怎么会不知道宁纨兮喜欢的是什么人。
宁纨兮对自己的那份喜欢，也就差写张纸贴在自己面上了吧。
“有啊…”
宁纨兮望着白卿荼有些戏谑的目光走了神，好像喃喃一般道了一句。哪知这么句话却叫那边的宁瑜好像生上了闷气一样，只见她闷里闷气地叨叨了一句什么。
“哼，白狐狸。”
白卿荼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二人间好像有什么误会，白卿荼顿了顿神，正打算问些什么，却一下被宁纨兮慌乱地声音打了断。
“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小卿你不要理她，阿瑜年纪小不懂事乱说的。”
“哎，不碍事。”
白卿荼看了看跟前慌乱无措，乱晃着手的宁纨兮，跟着轻笑着将他的手按下又跟着问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他笑眯眯地从腰间抽出折扇，好像教训一样打在跟前那个，还在乱动的宁纨兮的脑袋上，这大狗勾将军这才好像小狗吃亏了一样嘤了一声，跟着收了手乖乖坐在一旁。
“不是吗？自从认识你我哥就没回家来看过我！”
白卿荼虽然不大清楚情况，但他也好像…确实？闻到了些酸味儿。
“这样吗…某大将军还真是爱我呢。”
白卿荼还是眯眼笑着，只见他轻摇着那柄折扇，但也不见什么风，他动作轻柔的很，好像手上无聊非要动一动。
“什么…你不要想我哥会喜欢你这种人！！”
“你哥的命还是我救下的呢。”白卿荼听着她的话顿了顿，跟着又看了看身边眼里只有自己的宁纨兮，接着又瓮声笑道。
太久没见哥哥了所以吃醋，真是可爱。
一听这话，方才还有些咋咋呼呼的小姑娘一下就没了动静。
“你回屋吧，我送她去客房。”
“我要跟我哥住！”
本来就没睡好，甚至都没享受到一个舒服的早晨，白卿荼本来就烦躁得很，而宁瑜那虽说可爱但确实有点吵的动静让白卿荼更是不舒服了些。
“你哥跟我住，你女孩子家的不方便。”于是白卿荼并没有犹豫，只是收起折扇来，好像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接着也不管宁瑜有些生闷气的模样，直直招呼仆人来帮宁瑜收拾行李往客房去。
“噢对了，”白卿荼顿了顿，他看着落在院里的天光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跟着转过身来对宁纨兮问道：“下午我要去江城居，一起吗？”
宁纨兮当然想跟着他去，换句话说，白卿荼去哪儿宁纨兮都想黏着他。
但毕竟宁瑜也才来临安，总要照顾她些。
“白狐狸，你到底给我哥灌了什么药能让他总不回家啊？”宁瑜就跟在白卿荼身后慢慢走着，行廊上有冷风乱窜，白卿荼本来还想把自己的狐裘脱下来给她披上，结果转身去看了看。
小姑娘好像比他不怕冷太多了…。
这就是习武的人吗，体质真好。
羡慕了。
“纨兮自己要跟着我的，与我何干？”白卿荼听着她的话心觉好笑，但仔细想了想，除了当初初遇的时候是白卿荼主动搭了几回话，后边都是宁纨兮自己逐渐粘人起来。
“白狐狸…白狐狸！”白卿荼本以为宁瑜这么叫着是不知好歹，于是他皱了皱眉，在竹叶尖处露水滴下的瞬间，屋里还烧的劈啪作响的星火好像一下被利刃斩断，瞬间又如鬼魅一般胡乱缠在一起。
等到宁瑜回过神来，那柄好看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自己的下颚。
“不许这么叫我！我敬你是客我才…”其实要真的说起来，白卿荼或许也不算是完全不会武，只是自由体弱多病的，也就好好学了轻功用来逃跑，别的基本没怎么学过，也就有个能防身的底子罢了。
宁瑜却不怕，只见她看着面前好像有些生气的白卿荼顿了顿，跟着轻轻用手甲将这柄匕首弹飞出去，那手甲好像是宁家特别铸造的，很久以前宁纨兮也会戴。
未及白卿荼反应，她便又满面天真的笑着问道。
“那你想让我叫你团子嘛？哥哥说你是只小狐狸，又像个团子。”
……
啊？我的刀被她打飞了？？
……这就是江湖世家的千金吗…。
“所以你…没在骂我？”白卿荼并不想继续看宁瑜那张，天真下边还藏着点小狐狸得逞的笑意，于是他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把刀鞘又收回怀里问道。
“我干什么骂你？”宁瑜听着他的话，面上的笑意更是可爱，跟着又死缠着又问道。
像是故意的。
“没…，我带你去屋里吧。”
行廊外天光温和，偶尔被枝叶扯断后，又在行廊上摔得稀碎。
好像一片碎金。
“…我也要去！”宁瑜却不想乖乖回屋休息，也是年纪小精力旺，于是她嬉笑着凑上前去对白卿荼小声嚎道。
一蹦一跳像只小兔子一样可爱。
白卿荼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只能跟着问道：“哪儿哇？”
“江城居！”
“啊…今天的席位，小卿要跟我来楼上呢。”
李寻安笑眯眯地靠在门边，好像是专程在这儿等着白卿荼的，而他身旁站着的还是那个叫周子昭的大将军。
其实白卿荼没怎么见过周李说什么话，但周子昭肯定是喜欢李寻安的，那目光炽热的，说是君臣都没人信好叭。
“您二位委屈下坐一起吧？”
今日的客人好像格外得多，不过来的也多是非富即贵，只见唐离在柜台前不知在忙活些什么，只是白卿荼在正厅前随便看了两眼，却没看到前些日里那个说书的年轻人。
“小卿跟我来吧。”李寻安声音温柔，只是白卿荼才跟着他上到二楼的门前，李寻安便要转身下去，还是白卿荼眼疾手快地先他一步，伸手拦住了他。
“不是、你去哪儿？你不陪我进去？”白卿荼满腹狐疑地看着他问道，嘴上还有些口齿不清，明显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要干啥吧。
李寻安虽然和白卿荼认识时间不长，但也算一见如故。
虽然也不知道到底为啥就，觉得对方很好。
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对对方都没有什么威胁吧。
“小卿你往里边走就是啦。”李寻安看着他顿了顿，接着好像被逗笑了一样，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轻咳了两声，接着又转回来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对他说道。
真是过分。
李寻安清楚白卿荼的意思，于是他轻轻拍了拍那只抓着自己衣服还慌乱无措的手，示意他放心。
白卿荼这才满是顾虑地看了看他，接着松了手，正打算敲门的时候，里面却有仆人在那之前为他开了门。
那扇木门轻启，竟惊得屋里光尘都相竞乍起。
好像要把这还未涉水的小狐狸，死死卷进这潭死水里。
“枫公子？”白卿荼才走近前来，偌大的木厅，只有离远道跪坐在茶案前，而李枫面前挂着一面好看的珠帘，偶尔有长风窜过，那好像琳琅配饰一般的珠帘便相互擦撞，竟撞出些好听的音乐来。
只是白卿荼看不清李枫的面容，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其实只要看看离远道也大概猜得到为什么这样了，李枫心软，未必想争东宫的位置，但离远道不是。
“嗯。”李枫声音不响，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白卿荼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径直坐到了离远道对面的茶案前。
但恍然间，白卿荼好像听到了木墙后边有盔甲被刀鞘擦过的声音。
是来逼他入仕的。
白卿荼虽然最笨，但脑子确实快。
但也确实怕啊！！！
他根本没心思去听离远道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他并不觉得李寻安会抽出空来管自己，毕竟李寻安也姓李，不可能跟李枫对着干。而身后那些兵卒的声音也实在搅得白卿荼心下战鼓乱敲，楼下宾客叫好声也吵得人头疼。
李枫不想他死，白卿荼看得出来。
“甫之？这么好的酒，不尝尝？”
白卿荼并不知道离远道是什么时候说完了话，他只知道，要是不喝这酒，他就没办法活着出去。
他望着离远道的笑意顿了顿，脑海里突然蹦出来，在楼下的时候李寻安面上的笑意。
他早就知道白卿荼会怎么选了，而且还不提醒他。
虽然提醒了也没啥用好像…。
只见离远道柔笑着与李枫对视一眼，跟着轻轻端起手边的羽觞，而白卿荼却犹豫不决，他猜离远道知道他想跟随李尚，所以才抢在李尚之前先来招揽自己。
屋外风光正好，而摆在窗台上的小鱼缸和李枫桌案上的砚台里却都映出那阳光来。
好像双日临天。
只是这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那轮清水中的日光会是李尚，而那松墨里的倒影则是李枫。
但也只是那时候，他们的以为而已。
“好酒当饮，多谢离先生慷赠。”白卿荼并没有打算死在这里，于是他在那柄长刀出鞘前先端起了羽觞，他与离远道相互顿首，跟着二人便一饮而尽。
那酒确实是好酒，但是也确实不如冼云帆自己酿的。
李枫一直没怎么吭声，只是紧紧地拽住自己的衣物，直到离白二人饮尽了酒才长舒口气。
笑死，我还不想死呢。
咋可能等着离狐狸杀我。
白卿荼没有在江城居待多久，下楼的时候依稀看宁瑜和那只小柴犬玩得开心，他也没多想什么，只是托唐离等空下来的时候让宁纨兮早点回去，其他什么都没说就一个人回了家。
白卿荼本来心下就烦，又怕路过闹市听小贩的喧闹声，还故意走了小路，只是没想到才拐进一个小巷子，迎面便碰上牵着白鹿的冼云帆。
“…？你咋在这？”白卿荼有些无语地看着跟前笑呵呵的冼云帆，跟着好像毫不在意一样问道。
“出来遛鹿，你呢？喝了离远道的酒？”冼云帆笑呵呵地转了个方向，好像本来也漫无目的的，白卿荼也不管他，只是自顾自地走在前边儿。
“嗯。”白卿荼本来想说很长的一段，结果到了嘴边，到底也只是气呼呼地应了一声，跟着越想越气，还越走越快。
冼云帆也不觉得奇怪，本来他就比白卿荼高了不少，要跟上白卿荼的步子实在是轻松，只见他快走几步，身后那只白鹿却因为跟不上他的步伐而气呼呼地杵在了原地。
白卿荼正在气头上，也没注意到身后的风声逐渐变大，那风声悄悄地卷起周围万千的柳叶，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只好看的白鹿，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奇象也已经尽数散去，而冼云帆身后的白鹿竟幻化成了一美少年的模样。
………………
啊？？？？？？？？？
“这、这…啊？？不是、冼、云帆…”“李尚要见你喔。”还未及白卿荼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冼云帆便已然朗声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
“小尚？我不想去东宫我想回家…。”白卿荼清楚冼云帆的意思，于是他硬生生逼着自己转过来，把注意力放在冼云帆的身上。
这一天确实遇到了太多离谱的事儿了。
先是被宁瑜轻而易举地把匕首打飞，很没面子。
又是被离远道逼着站位，现在又看到一个可可爱爱的白鹿搁自己跟前变成一个冷清美少年。
救命，这还是人间吗…！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渡劫的呢。
“他都在你屋里了。”冼云帆却笑着应道。
反正事不关己，那风轻云淡的语气却硬生生把白卿荼打算拒绝的话打回了心里。
我还能不能活着过完今天了…。
最后白卿荼是被冼云帆一jio踹进屋里的，好像报复一样。还没等白卿荼骂出口呢，他便飞速地把门关上了。
“小卿。”等到白卿荼反应过来，收拾好自己有些乱遭的衣物跟着转过身来的时候，入眼便是李尚窝坐在炭火旁，满面颓废地叫了自己一声。
白卿荼并不清楚李尚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木窗没阖，而那段发烫发白的天光就洋洋洒洒笼罩在李尚的肩身上。
好像出征时候，主将的那身衣物。
李尚不抬头，白卿荼也看不真切，只是走上前来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李尚袖角处沾上的，已经发黑干涸的大片血迹。
……大概是林鸫的吧。
白卿荼望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犹豫了大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小尚？你、没事吧…？”
他确实有些担心李尚，毕竟是自己想要跟随的人。
好像在印象里，李尚就该是不谙世事，不设城府的少年郎。
他应该每天开心。
只是李尚并没有理会白卿荼的问题，只是静静坐在那堆烧得劈啪作响的炭火旁，好像累得连那木棍都拎不动，只能轻轻地戳弄着烧得正旺的木柴。
白卿荼顿了顿，跟着跪坐到李尚的对面去，他静静望着李尚，看着那些从炭火里窜出的星火两点飞至半空，映在李尚的眼底，转瞬又好像飞蛾一样，悄悄地消散在阳光里。
“云帆说，死人的血会让阿鸫的眼疾复发。”半晌后李尚才闷闷地说出句话来，只是那语气里的委屈和难过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说到底也只是个少年而已。
李尚好像自己带了一壶酒来，白卿荼没太在意，但李尚却总是望着那壶酒发呆。
是前些日子，散朝的时候林鸫送给他的。
“魏王的家事我不想管，”李尚的语气很弱，声音也很轻，轻到只有他们二人听得清，但这样就足够了。
白卿荼总是很怕自己选错了人，怕他不敢争，也不敢说话。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长鹤呢…是为了让阿兄倒台？还是让我倒台？”李尚顿了顿神，跟着又好像自言自语一样闷声问道。
好像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能撑着他正常说完一句话。
“有人想谋兵权，陛下多疑，如果长鹤出事，一定会把疑虑放在东宫。但未必是枫公子的人…。”白卿荼听着李尚的话顿了顿，跟着柔声应道。
李承佑是多疑的，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
有小雀悄悄地落在行廊上小憩，偶尔几只就凑上窗台来，冲里边的炭火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李尚却只是静静地叹了口气，跟着无奈一般地笑了笑又说道：“他们都说太子昏庸无能，不问朝政。”
其实白卿荼也不知道李尚到底能不能走下去，只是他不想白卿孑死，也不想李尚死。
比起李枫，或许他真的更信赖李尚。
离王李枫虽然是皇长子，但说到底为人软弱，心肠太软，大多数的事情都是离远道来操办。
而为君位，这是大忌。
特别是李枫不喜争斗，一旦上台，必定会让离远道成为权臣，一朝落为棋子。
但是李尚…
说到底，白卿荼都没有想清楚他为什么那么想要跟着李尚。
或许是自己的野心，藏在那个所谓的‘义气’后边儿，而自己都没发现，李尚会比李枫还要听话。
“我喜欢阿鸫…我想保护他。”李尚顿了顿音，跟着又干脆利落地把手里那根木棍丢进了炭火中，只见他冷眼看着那火光四窜，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像个旁观者。
但白卿荼也并没有在意什么，只当是少年人贪玩罢了。
“阿鸫送给我的。”白卿荼并没有打算应声，只是听着李尚拎着酒壶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向自己走过来。
“云帆说，你喝了阿兄的酒。”
白卿荼没吭声，只是低着脑袋不敢出声儿，他不知道李尚想做什么，只见李尚轻轻咂了咂嘴，跟着晃晃悠悠地蹲在自己跟前，见白卿荼不吭声，便握着壶颈在他眼前请晃了晃。
“跪在这里，打算事二主吗小卿？”恍然间，白卿荼好像听到了李尚的瓮笑声，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只见李尚正蹲在自己跟前，一手托着脸，一手拿着酒壶又冲自己摇了摇，而他也正眯着双目，勾着笑意望着自己。
那笑意确实好看，但在李尚那张稚嫩又俊朗的面容上显得无比怪异。
李尚本来相貌就好看，而京城这些个宗亲里边也确实都是美人儿。只是这笑意白卿荼看不透，能察觉到的只有危险和悄悄露出个尖的虎牙。
一瞬间，李尚好像一个疯子一样。
白卿荼从没见过李尚这般笑。
“好喝。”李尚见他愣愣地望着自己，心下有些好笑，跟着好像提醒一般对他笑道。
白卿荼这才反应过来，他赶忙低下脑袋，双手接过李尚递来的酒壶，他不敢看李尚，只能想也不想地胡乱往嘴里灌了几口。
只是那液体冰冷，直到入了喉，白卿荼才反应过来那酒壶里装着的是醒酒汤。
是往年在祁王府里，每次庆功宴后，李尚会煮给李承佑和其他将士喝的，有时候夜里嘴馋，李尚就会给白卿荼也盛一碗来。
里边还加了几颗青梅。
“小尚…？”白卿荼愣了愣，跟着有些犹豫地叫出了口。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是自己味觉出问题了，还是李尚给的真的是醒酒汤。
“你怎么也不辩解两句？”李尚望着跟前有些发懵的白卿荼瓮笑了两声，跟着好像一下失去力气一样向后一倾，跌坐在另一只垫子上。
白家的垫子咋都这么软。
“嗝、”李尚有些醉，白卿荼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喝了酒。
“你没喝阿兄的酒。”李尚好像喃喃一般又叨叨了一句，白卿荼也不吭声，只是由着他继续叨叨下去。
“晋陵…阿鸫回殊归真人那个道观养病去了，又要好久不跟我玩了…。”
不知何故，李尚说完这句话顿了许久，久到白卿荼跪得腿脚发麻，才听到他在彻底睡过去前最后念了一句。
“来春了啊…。”
白卿荼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把李尚半抱半扶地弄上了床，只是在他累呼呼地扶着床沿喘气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看着李尚非常自觉地把鞋子胡乱踢掉，又把外衣脱了才乖乖地钻进那床被褥里。
…
不会是装的吧…。
白卿荼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半哄半骗地让他放过了床铺里边的可怜枕头，跟着为他掖了掖被子，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只是在李尚入眠后，他又不清不楚地念叨了几声阿鸫。
要说起来，林鸫还真是误君呢。
白卿荼折腾了一天也累得很，特别是白天里经历了那么些个离谱的事儿。
而因为他的身体原因，很久之前白卿孑就已经吩咐白伯把府上所有的酒全部藏起来了。而兜兜转转了一圈，到底还是找了个空，唯一能闻到的酒气还是李尚身上的。
“嗳…”白卿荼也总算是放弃了，只能百般无聊地翻坐在行廊的边边上，随便拣了跟长树枝在地上胡乱写些什么。
只是垂眼的时候，恰巧瞥见了自己湿哒哒的衣袖，他顿了顿，跟着抬起手来晃了晃，一阵酒气跟着窜入他的鼻腔里。
是离远道给的酒。
怪不得李尚知道自己没喝酒呢，在江城居里只顾着借着离远道的目光死角偷偷地把酒倒掉，而自己都没注意到这袖子居然湿成了这个样子。
只希望离远道没发现…。
其实白卿荼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今后，他想跟随李尚，但假装喝了李枫的酒，就要两边为臣。
他不是很怕死，本来也病了这么些年，早死晚死的，他都不在乎。
最担心的还是怕被白卿孑发现他偷偷入仕！
要被哥哥发现了，那不得直接被揪着耳朵叨叨死了。
“嗳…”
院里和风轻柔，偶尔有几声行廊上叽叽喳喳地小小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小麻雀喜欢待在白家。
“一腔热血付流水，来年桃色于柳枝…。”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君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