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沙漏》草蟒英雄

2、第二章

　　一个星期。
　　陈凝没来诊疗室有一个星期了。
　　许菁闭上眼睛半躺在沙发上,阳光照在脸上,闭着的眼前像是一片血红。金丝框的眼镜放在茶几上,反射着灼灼的光,打在许著白色的蝙蝠衫上。
　　假寐着的许菁听到敲门声时立刻摸过眼镜戴上,赤着脚跑到藤椅边，浅蓝色的阔腿裤如同柔软的波浪一样翻卷。在藤椅上坐定后许菁才温声对外面不疾不徐敲着门的人道:“进来吧。"
　　许菁看到一袭长裙的陈凝施施然地走进来,自然地放轻了呼吸。
　　面前的人穿着很简单,却娴静淡雅得如同无意出尘的仙子。陈凝有礼地点头:“许医生。”许箐沉默着,陈凝也不在意,走到沙发边坐下。
　　沙发上还残有余温,陈凝脸上露出笑:“我打扰许医生了吧”
　　“啊……当然没有。“许箐回过神来,“没有的事。”
　　“许医生还真是嗜睡,现在可都下午三点了。”陈凝语气中的调侃让许箐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噗。陈凝笑了起来,“你的说辞和她好像 。”
　　许箐顿了一下,面上也挂起淡笑:“是吗”靠上靠背,许箐显得气定神闲,好像刚刚那个微露尴尬的人不是她一样。
　　陷入回忆的陈凝并没有注意到许菁变得温柔眷恋的眼神。

　　陈凝在顾言离开后将画修缮得近乎完美,可她总觉得,这不及顾言站在眼前万分之一的美。同寝的好友看到她对这幅画发呆的模样,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夸张地感叹:“哇——小凝凝,你可真是介于牛A和牛C之间的女人啊。”
　　“谢湘,别闹了好吗？”陈凝轻轻地触了触干透的颜料,低声喃喃，“还不够好。”“你还要怎样啊？”谢湘翻了个白眼。"谢湘，你不懂。"陈凝小声说。你根本不懂那个人的美，陈凝在心里补充。
　　谢湘眼里划过一丝气恼：“行啦，只有你这种小天才懂总可以了吧？"陈凝没有说话，将画小心地收起来，谢湘撇了撇嘴，坐回自己的床上：“怎么不署名啊？“陈凝回神来，“哦，它还不够好。"最重要的是，她想在那个人面前亲手写下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自己叫陈凝。
　　“这个模特很漂亮啊。”谢湘的赞叹让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她不是模特。“谢湘愣了愣，笑道：“难不成是你的梦中情人？”
　　陈凝红了脸：“我出去了。”说着背起包落荒而逃。
　　梦中……情人吗？想来遇见顾言还真像一场美梦。陈凝连续一月都到原地希望能再碰到顾言，只是每每失望而归。
　　陈凝把装着颜料和画具的包往上提了提，漫无目的地转悠，竟到了经常去的公园。公园有很多树，即使在夏天也很阴凉，陈凝慢慢地走在婆姿的树影下，被叶子遮挡却从叶间掉落的阳光多了几分温柔，在陈凝白色的裙摆上跳跃。
　　笔下的风景渐渐成形，陈凝却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素描的铅色生硬单调，陈凝吐出一口郁气，把半成的风景画掩在素描本里。
　　硬底的帆布鞋不适合走很长时间，陈凝把铅笔收好，向树林里走去，这里有条小径，但少有人走。陈凝是在一次写生时误入此地，却发现这里很适合休息。
　　大概是太适合休息了，当陈凝绕过一棵梧桐树时愕然地发现有人躺在长椅上睡觉。周国的景色像是黑白的素描染上了明亮的色彩，陈凝半惊奇半喜悦地发现睡着的人正是顾言，
　　陈凝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她。
　　顾言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裤，一只手放在小腹上，另一只手从椅边垂下，顾言没有做美甲，修剪得圆润得体的指尖泛着健康的粉红色。顾言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休闲鞋，短袜边也是白色的，陈凝可以看见顾言卷起的裤脚下露出的踝骨，很明显，但是一点也不突兀，淡青色的血管让精致的踝部看上去几近透明。
　　不等陈凝走过言，顾言就睁开了眼睛，刚睡醒的顾言却不见迷糊，反而显得很清醒。在看清来人后，顾言的气场一下子又变得懒散，好似刚才的犀利只是错觉。
　　“是你啊。“顾言慢悠悠地撑起身子，她没有扎头发，披散着的墨发光滑柔顺，如同上好的玄色蜀锦一泄而下。自叶间穿过的阳光柔化了顾言立体的五官，让她的美添了几分梦幻，好似会随时羽化登仙。
　　顾言口气中的熟稔亲昵叫陈凝一愣，而后心底的欢喜不管不顾地翻上来，中和了一月不见的郁闷。陈疑不自觉地开口：“我是陈凝，耳陈，枉凝眉的凝。"
　　少女眉眼里的悦色感染了顾言，好看的眉眼微弯：“厄页顾，桃李不言的言。”

　　“她是干什么的？“许青的表情像是好姐妹之间分享小秘密的模样，好奇，带着点小八卦，但却不惹人生厌。
　　“她没告诉我，“陈凝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错过了许菁一闪而过的诧异。
　　陈凝像是努力回想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抬眼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她是顾氏集团的总裁。"
　　“顾氏？“许菁脸上带了点困惑，却听陈凝肯定道：“对，顾氏。总部位于国外，这里只有它的几家附属分公司。"
　　许菁躺回藤椅上，陈凝也陷入了沉默。直到血江的夕阳漫上了许菁白暂的脚面，陈凝才站了起来，“谢谢许医生，今天的诊疗就到这吧。"
　　“嗯。“许菁回了一个单音节，看着地上光暗交织的余辉。
　　这是太阳最后的荣光，带着毁灭的所特有的美。
　　当美陷入绝境，便是绝美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