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颗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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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星柠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愣了几秒，然后坐了起来。
夏日的阳光落在地板上，少年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穿上拖鞋。斑驳的墙面上粘贴着几张篮球海报，阳台上挂着一件滴着水的校服，窗外的树荫下老人拿着蒲扇坐在石凳上听着小曲儿，老式收音机的声音带着厚重的质感，咿咿呀呀地混合着蝉鸣。
“奶奶！”
老人抬眼一看，孙子穿着个大裤衩和老头衫在水池前刷牙，泡沫糊得满嘴都是。
她手上那把蒲扇扇得更快了，从屋里把热水壶的热水倒在盆里，端来给他数落道：“哎呦——说了多少遍了，别用冷水洗！感冒了要打针咯！”
方星柠满脸不情愿：“夏天谁还用热水洗脸啊！”
方奶奶可不听了，直接用毛巾糊在他脸上：“咱们这都用热水！”
方星柠洗漱完，回房间换了件衣服，窗户玻璃震动了一下，“叮——”是一颗石子。
他迅速下楼，背了个包，拿起桌子上剩下地馒头叼在嘴里，“奶奶，我上学去啦！”
方奶奶摇了摇头，把他的衣服收起来抱进衣柜，叹了口气。
肖以默单脚踩在自行车上按了按喇叭，方星柠跳上后座抓着他身上的校服外套。
一路上经过早餐摊，方星柠还顺带买了一杯豆浆，他吞完最后一口馒头，腮帮子鼓鼓地，半晌才说了一句话：“第一节谁的课？”
肖以默脚踩地飞快，声音有条不紊：“老班。”他往后瞟了一眼，“怎么，作业没完成？”
方星柠气愤不已，“昨晚梦见我考试，数学，零分，老班让我叫家长，我奶奶打了我五十大板，屁股都肿了！”
肖以默笑了笑，“今天周一，没考试，放心吧，屁股不会遭殃的。”
他们踩着点进了教室，老班还没来。同桌丁近凑过来，“我听说，今天咱们班会来一个大人物！”
搞什么，神神秘秘地。
“今天来学校那人什么来头？”
“好像是从隔壁一中来的，一中市重点为啥来附中啊？”
“不知道，可能人傻钱多？”
“不得不说长得还挺帅的……”
“长得真的好帅啊，还戴着耳钉，又冷又酷！”
周围叽叽喳喳的谈论声响个不停，老班的大嗓门虽迟但到：“吵什么吵什么！反了天了，上课了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教室的声音渐渐小了，老班立马和颜悦色地变了个脸，朝门口道：“进来吧。”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大长腿。
他迈着步子走向讲台，写下自己的名字，“江宪云。”
少年很高，肩宽腿长，把附中的蓝灰色校服穿得格外好看，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薄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
老班注意到了，连忙带头鼓掌：“让我们欢迎江同学加入咱们高二（一）班。”
底下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开始吹口哨，老班指了下方星柠那个位置，示意道：“你就坐在第四组的第五个吧，方星柠举一下手，就他后面。”
方星柠撇撇嘴，举了下手。
课间休息，方星柠戳了戳后面睡着的人，把一张课程表还有座次表递给他。
“这是我们班的课程表，我抄了一份，下面那个是座次表，不认识的人可以看看。”
江宪云抬眼看了一下，把纸张收入桌肚，点了点头。
方星柠：“……”
这么冷淡？
啧！
接下来几节课，后面那人都没动过，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睡过去了。
方星柠咬着笔头纠结地想，这都什么事儿啊。
事情要从上周说起。
方予怀突然来到老院，放了两张请帖。
他说，他要准备结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方星柠有些愣神。
他看着日渐苍老的父亲，姿态放得很低，小心翼翼地解释。
“爸爸希望你能来。”方予怀似乎在哀求，语气沧桑。
他其实有些愧对方星柠的，一直以来，他因为事业忽略了儿子，因此方星柠从小对他不亲近。妻子是一个温婉的女性，性子温吞，两个人因相亲而走到一起，婚姻生活虽平淡却也安稳。
在事业的上升期，妻子突发疾病，他通知了在老家的母亲，又去家政公司请了一个阿姨负责照顾年幼的方星柠。
他生意越做越大，公司终于上市了。他意识到自己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开始闲下来陪伴妻子和儿子。但妻子病情恶化，没过多久便去世了。儿子对妻子的感情深厚，却再也不肯呆在他身边，要跟着奶奶回老家。
他虽不舍，但也晚了。
如今只想弥补一下曾经丧失的父爱，奢求儿子给他一个机会。
方星柠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方予怀的二婚办的并不大，只是邀请了些亲朋好友，方奶奶和方星柠一起去的。
望着奶奶担忧的目光，方星柠安抚地握住她的手，缓缓道：“奶奶，我没事。”
奶奶只是叹气，一下一下地抚摸他柔软的头发。
她只是心疼罢了。
婚礼中场时，江月接了个电话，她的脸色变的苍白，语气越发严厉：“……必须…来，后果自负。”
方星柠突然想到，方予怀说江月也有一个儿子，和他差不多大。
在母亲的婚礼竟然能不出席，方星柠有点佩服，又想见见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他看来，江月是一个强势的女人，想必教育的方式也比较生硬，控制欲比较强，她的儿子也应该比较惨吧。
直到婚礼结束，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方奶奶有些劳累，便被叫了个司机送回家了。
方予怀安抚着江月的情绪，方星柠浑身不自在，也想走了，却被方予怀强硬地留下来准备晚宴。
而方星柠终于见到那位没有出场的少年。
方星柠看他第一眼就觉得此人不好惹，冷酷的气场，长得也高，穿着打扮挺潮的，左耳还戴着耳钉。
他抬头瞅了几眼，又把目光转回来，盯着餐盘上的食物。
少年见了人也不打招呼，把书包往椅子上丢，在方星柠的旁边坐下。
江月的脸色有些难看，艳丽精致的妆容下，显得有些扭曲，她扯开涂着红色口红的嘴角，语气尖锐：“江宪云——”
方予怀揽过她的肩膀，阻止了她。不管气氛如何，露出一丝笑容来，朝方星柠介绍道：“这是你江阿姨的儿子，江宪云，比你小一岁，叫弟弟。”
……
什么？
弟、弟弟？
方星柠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冷酷的脸，只觉得自己要完。
总而言之，这声弟弟方星柠没叫出口。
先不说对方愿不愿意认他这个哥哥，就这气场，他也不太叫的出口。
江月缓和了下神色，语气平静下来：“没事，现在还不熟悉，等相处久了自然就关系好了。”
这场家宴吃的方星柠浑身不自在，江月和方予怀两个人竟然还能神情自若地聊天。
“星柠是在读高二吧？附中环境怎么样？”
方星柠：“还行吧。”
江月笑了下，“宪云跳过级，也是高二，不过在一中，我想着不如让他转入附中，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方星柠顿了一下，有些震惊。他扯了下嘴角：“一中是重点，来附中是不是不太好？”
江月不以为意，扬言：“在哪学不是学，他自己心里有数。”
对于江月几句话就把儿子的人生定夺了，方星柠觉得不可思议，而主人公江宪云则一脸冷淡得模样，好似不是在说他。
方星柠想，这对母子太奇怪了，像是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
方予怀一直沉默着，几杯酒下肚，脸色坨红，看向方星柠，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柠柠，搬回来住吧。”
方星柠肯定是不愿意的，他从小便跟在奶奶身边，对于方予怀这个爹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方予怀想要他回家，无非就是想弥补他，让自己心里更好受一点。
可是方予怀欠他什么？
他假装没听到，擦了下嘴角，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我明天还有课，先走了。”
关门声响起，剩余几个人也没心思吃饭了，方予怀回房间睡着了，江月看着儿子，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有些疲惫，“你也回去吧，下周给你安排转学手续。”
江宪云看着她盯着广告在发呆，沉默地离开了。
方星柠没走多远，他准备去公交车站，也许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走夜路需要胆子大，方星柠走得飞快，总觉得身后有声音跟着他。
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笑声，短促，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方星柠回过头，江宪云迈着大步跟在他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也走这条路回家。”江宪云径直朝前走，把他甩在后面。
奇怪了，他难道不搬过来一起住？
方星柠连忙跟上去，“喂，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又同病相怜，你能走慢点嘛！”
江宪云长得高，腿自然也很长，走一步相当于方星柠的两步，晚上天又黑，四周都没啥人，方星柠只能跟紧他。
到了公交站台时，刚好一辆三路公交车经过，方星柠招了招手，一脚跳上车，刷了学生卡，找到位置坐下，看向窗外。
江宪云倚靠在站牌旁，垂着眼看手机，他的身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像一个小巨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颗星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