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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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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你答应他了?”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子后面,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微微歪着头,似乎饶有兴趣的问道。可是他的眉头却是微微蹙着的,嘴角略微下撇,撇出了一个有些刻薄和鄙夷的角度。
但那个坐在他对面的,面容憔悴的男人,正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曾经那么敏锐的人,如今却对如此明显的恶意丝毫未觉,他的脸上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对啊,我们还交换了手表,他说要当做定情信物,然后我才发现他的左手手腕上还纹了一朵……”
“一朵什么?花?”中年男人打断了他的话,“所以呢慕先生,不要再回忆你们之前的甜甜蜜蜜了,毕竟你来找我也不是因为这些。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别再浪费时间了。”
但慕谙以却好像被定住了,愣愣的不动,也不说话,就那样坐着,连脸上的笑意都忘了收。半响,他才眨眨眼睛。牵了牵嘴角,有些艰涩的出声:
“哦。哦。后来……就,后来,后来我们……”他咬了一下牙,“我们分开了。”
说完,他把嘴抿了起来,唇角绷直,牙齿也咬得紧紧的。
那中年男人又问道:“哦?为什么呢?”
慕谙以脸色越来越苍白。他说:“因为……因为我,因为我……”
“因为你们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你们分开了。而到现在,你还在为这段不正常的恋情的结束而郁郁寡欢?”那中年男人向后一靠,把背靠在椅背上,微微扬起下巴,抬了抬眉,用一种长辈训告小辈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呢?这是一件好事呀!我们换个角度想想,这对你对他都有好处。你想啊,虽然现在法律允许同性结婚了,但同性要怎么繁衍后代呢?这有悖阴阳之道,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们两个分开了,正好,各自找个女人生几个孩子,啊,和和美美地过完这辈子,也能好好地传承你们家的香火,到时候也有颜去见你们的列祖列宗,你说对不对?”
“不对!”慕谙以死死地咬着牙,全身都在细细地颤抖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小声的喃语,“不要……不要……不可以……不……”
而那位“大家长”还在继续说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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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谙以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出的心理诊所。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蒙上了,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都模模糊糊的,所有声音都像是从遥远的虚空传来的,渺远。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表情麻木,眼神呆滞。
直到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才猛地发觉自己身上冰冷的厉害,眼睛刺痛。用手一抹脸,一片冷湿。
他迟钝地举目四望,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雾蒙蒙的一片,而他自己在其中踽踽独行着。
这是,下雨了
雨可真大。他伸出手,手掌向上去接雨,豆大的雨滴接连不断地打在他的手上,冰冷刺骨。
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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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十字路口,踌躇着。
向左,是他自己的别墅,一座偌大的房子,除了钟点工定时来清洁,就只有他一个人。而他自己,每天也只有在晚上才会回去,洗个澡,睡一觉,第二天就早早地去公司工作了,如何冷清自是不必说。
向右走,则是另一套别墅,他在那里生活了将近一年。前两个月前才搬出来,并且再也没有回去看过。但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回去了,在那栋房子里,也没有人会在那里等他,再也不会有每天等在玄关处的那一个拥抱和吻了,再也不会有温暖的灯光、温热的饭菜和温柔的呢喃了。
再也不会有了。
他忽然感到空前的难过,铺天盖地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把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严严实实地,密不透风,他被溺在这里面,将近窒息。
好像这整个世界,只剩他和雨了。
他在雨中,茕茕孑立。
“回那里去吧。”他对自己说。说不定,才两个月而已,说不定,那张床上还残有一丝他的味道呢
真的,一丝就可以了。
只要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事,他就能骗一骗自己,假装那两个多月都是不存在的。
就算只是假象。
就算……他其实什么都清楚。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右走去。
雨越下越大,朦胧了远处黛青的山,朦胧了近处碧绿的树,也朦胧了记忆的边界。
·
院子里的草坪上积了一个小水洼,一片不知道哪里来的枯叶在水面上打着旋儿。
慕谙以坐在窗边,一颗心就像那片风雨中的枯叶一样摇摆不定。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怕,要放开一点,要主动一点,既然是来赔罪的,就要有赔罪的态度。
玄关处传来了一阵响动。
他连忙起身去迎。
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男人,带着一股风雨的潮湿气息回来了。
“回来了?”他接过洛清淮的行李,站在一旁看他换鞋,一边偷偷期待地等待着什么。
但是没有。男人换完鞋之后就站起身向浴室走去,好像完全忘了以前那个习以为常又自然而然的动作。
他仍不死心,像一个执拗的孩子,跟在他后头,也进了浴室。
男人一转头,看见他,有些诧异:“你怎么跟进来了?”
他梗着脖子,红着脸,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男人挑了一下眉,表示疑问。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男人又高高地挑了一下眉,好像才明过来的样子,又好像是不可思议,旋即俯身,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唇,补上了那个迟到的吻。
他心满意足,拖着行李又出了浴室。
男人一转头,看见他,有些诧异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他梗着脖子,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男人挑了一下眉,表示疑问。
男人又高高地挑了一下眉头,好像才明白过来的样子,旋即俯身,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唇,补上了那个迟到的吻。
他心满意足,拖着行李又出了浴室。
等男人洗完了澡来到餐桌,他把早就盛好的补汤,推到他面前:“暖暖。”
男人接过汤,一饮而尽。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喝完了汤,心里终于有点安定下来,露出了一个笑,但立刻他又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理理衣服,摸摸衣扣,小动作不断。
男人见他这样,感到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他笑了一下,说:“没……没什么。”然后看着男人,在心里默默等着。
终于,男人发现了不对劲,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给我……汤里放了什么?!”
他走上前去,一把抱住男人,有点紧张地舔舔嘴唇:“清淮,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你之前,不是总说要在上面吗?那这一次,不,以后!以后,都让你在上面好不好?”
男人一把将他推开,抓起桌上的碗重重地向地上砸去,怒道:“慕谙以!你明知道!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东西!”
慕谙以好像真的已经完全忘了有羞耻这种东西了,完全放下了自己的骄傲,又一次抱了上去,口中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次他没有再被推开,因为药效已经完全发挥出来了,男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甚至全身都开始细细地颤抖了起来。他挑起慕谙以的下巴,冷笑着说道:“这么想被我□?嗯?”
慕谙以从没听过这么粗鄙的话,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洛清淮直接将他打横抱抱起,一直抱到卧室,一点都不温柔地把他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然后……
他抬起眼,想偷偷看一眼这个让他不惜一切骄傲,也想挽回的男人,却一下就看到了他紧锁着的眉头以及带着薄怒和讥笑的脸。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男人也抬起眼来看他,他便一下撞见了沉在男人眼中那汹涌澎湃的情潮之下的,毫不遮掩的冷意。
那冰冷刺得他打了个激灵,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然后就是大概有几百个字的作者自己觉得写的很含蓄,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估计不能在晋江放的,嗯,甲壳类动物……
……
慕谙以很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想和他说点什么。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在看了他一眼后,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然后他就听见男人对电话那头说:
“喂?”
“……”
“嗯,你今晚有空吗?”
“……”
“嗯,对啊,怎么样?”
“……”
……
“那好,我去楼下等你……嗯,再见。”
洛清淮把电话挂了,最后看了慕谙以一眼,提上裤子,走了。
“不要……”慕谙以看着他无情离去的背影,喃喃着。
一滴浊泪自他脸上划过,似一笔浓墨在白纸上画出一道无情的水痕。
天空中突然闪出一道骇人的闪电,把整个房间照得惨白。
·
“轰隆隆——”一声惊雷炸起。
“清淮!”慕谙以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晕晕乎乎地向后蹭了几下,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记忆中应有的温暖怀抱。他呆愣了一会儿,眼眶一下红了:“你到哪里去了……不要丢下我……清淮……”
他觉得整个人都沉沉的,全身冷透了,好像有好多双无形的手,要把他拖入黑暗冰冷的深渊。他感到害怕极了,无比渴望那个人的拥抱和亲吻,能够将他救上去。
艰难地用手四处摸索着,却一不小心把手机碰掉了,于是他就循着声音扒着床去捡,昏昏沉沉间,一个不稳,跟着手机一起掉下去了。
好痛!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一颗一颗砸在手机屏幕上,摔出一朵朵破碎的水花。他含着泪,颤抖着手指,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嘟——”了几声后被接听,那个许久未闻,又夜夜听到的声音,沿着电磁波传了过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