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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疑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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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眠走进戒律阁,来到当日墨炎吐血的地方站定,血迹早已被墨炎施展的净化术清除,只不过由于不仔细,旁边还是有几滴干枯喷溅的血滴,像针眼一样,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林风眠看着那血迹,透着不正常的暗红,那就排除墨炎是走火入魔才做出这么反常的事。
林风眠又来到墨炎抄写戒律条的桌前,前面还有一名弟子也在罚抄着什么,见到他走过来,害怕的站了起来,对他行了一个晚辈礼,林风眠点头示意,走向他身后墨炎昨日坐过的地方。
谁知咣当——一声响,林风眠转头看去,竟是那弟子不小心碰到了桌角,见林风眠看向他,他讪讪的笑了笑,坐下之后转过头去,以他这半生都没有认真的样子,认真的抄写起来。
林风眠转过头不再看他,桌上还有墨炎只抄写一半的字,当然还有一多半没有写,看到墨炎的字,林风眠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想笑。
其实在之前,原主已经教过他很多遍,但他总也写不工整,倒像是一个稚子写的字,明明已经教过他很多遍,但他总像是记不住,相反的,倒是他的大师兄二师兄很快就能学会。
林风眠把墨炎写的理了理,揣进了怀里,不然别人该当时垃圾给扔掉了。
又把桌上的略显凌乱的纸张整理了一下,这才走出门去。
被罚抄的那名弟子见林风眠终于走了,舒出一口长气,挺的杠直的脊背也渐渐松懈下来。
他可不想被玉泽长老抓住错处,他可是听他的师兄们说过,之前有一名弟子在路上就因为没有好好走路,就被玉泽长老抓去带到戒律堂亲自教他走路,走不好就被鞭子抽一下。
后来出来的时候,玉泽长老是竖着进竖着出,而那名弟子是竖着进横着出,被人抬着出来的,后来听说那名弟子一个月都没下的了床。
想到这他不仅搓了搓胳膊,竟是起了一层冷疙瘩。
但又有几个人知道他罚那名弟子好好走路,是因为他不好好走路碰倒了就要临产孕妇,他不但不承认错误,还要去反咬一口,说那孕妇假装摔倒,就是为了讹钱。
恐怕也只有他和当事人最知道真相。
林风眠自己也知道别人憷他,民间甚至有传闻,谁家的小孩不听话了,他的母亲不是用“再哭,再哭就让山上的狼把你叼走!”使他停止哭闹。
而是“再哭,再哭就把你送去蜀山给玉泽长老当弟子去!”
往往第二种方法很管用,稚子可以马上止住哭声,被母亲给擦干泪珠,乖乖的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在蜀山上,也有流传着一段话:宁拜元丹老为师,不做玉泽座下徒。
可想而知别人是有多憷他,但这些林风眠也没多放在心上,也没必要放在心上,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反而是在浪费时间,既然你不能驾着刀逼人家改变想法,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况且现在林风眠也不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毕竟陪伴自己最长时间的只有自己,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林风眠回到谷裕的住处,捯饬药材的谷裕看到他来,看着他道:“以前就不见师兄来我这来的这么勤。”
“我来只是来还墨炎东西的,”顿了顿又道:“顺便把墨炎带回去······”
“不行。”林风眠话音还未落,谷裕就道。
“我不同意你把阿炎带走,在阿炎好之前,就先留在我这,师兄是去是留我不管,也可以留在我这,要是怕青竹峰没人打理,可以派我这儿的药童去,反正我是绝不允许你把阿炎带回去的。”
谷裕态度强硬,林风眠没有再说什么的,而是拿了汗巾拧打湿,把墨炎头上的那个换了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谷裕趁他不注意偷偷瞄了他好几眼,其实他还是有些憷他的,年少时,他胆子可大了,同龄的孩子都离自己的师兄远远的。
只有他,好似不会够似的,天天缠着他的师兄,他写字时他跟着写,他连功时他也跟着练。
师兄好像从小就很聪明,师尊教他什么他都学的会,几乎从没有犯过错,几乎没有,但也有犯错的时候,那时候谷裕都会当着他的面,给他指出来,“师兄师兄,你这个字少了一笔。”
林风眠改正过来后,都会把师尊给他糖,给他吃,因为自己太贪吃,父亲给自己的糖早就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忘了说了,自己的师尊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所以自己那时候才会天不怕地不怕的吧。
但他也有害怕的时候,他最怕的就是师兄生气了,师兄生气的时候,脸拉下来,谁也不理,就连把自己最爱吃的点心给他也不行,必须自己找出自己的错误并承认才行。
最害怕的一次是,师兄生父亲的气了,他们好像大吵了一架,两个都是他最亲近又喜欢的人,他不知道该帮谁。
他去问父亲,父亲说这不是小孩子该管的,让他自己去玩。
他去问师兄,“师兄,你为什么要和师尊生气?”师兄不说话,但师兄好像哭了,眼泪在眼眶里,却没有流出来。
他又跑去问母亲,父亲和师尊为什么生气,母亲告诉他,那是应为师兄想走了,想要下山去,父亲不让他下山,所以才会吵架。
他不知道师兄为什么想要下山,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想要师兄下山,他只知道,他是不想要师兄下山的。
母亲对他说:“你去劝劝他吧,你说你不想要师兄走,兴许他就不走了。”
“师兄也会不哭了吗,我刚刚去他那儿的时候,看到师兄哭了。”
“如果你师兄还哭的话,你就拿这帕子给他擦擦眼泪,并告诉他,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如果很伤心的话,就一下哭个够,这样行许就没这么伤心了。”
谷裕接过帕子,上面绣着君影草,上面的花朵像小铃铛一样小巧,很是漂亮。
他问母亲为什么要绣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绣大朵的牡丹花,那时候年纪小,只认为越大的花儿越是漂亮。
母亲告诉他,这种花代表幸福的到来,幸福降临,送给谁,就是祝福他吉祥和好运。
“那我就把这帕子送给师兄。”
“好。”
也是那只帕子,林风眠一直留到现在,因为待他想起要把帕子还回去时,已经来不及了。这件事之后,迎来的却是,师尊和师弟的身死,师娘的不知所踪。
后来确实在后山上找到了师娘,却是衣衫凌乱,胸口插一把匕首,就要咽了气。
林风眠忘不了师娘抓住他手时的力度,他一个修道之人,手被攥的是觉得疼的,那个武力平平,却善良的女人,狠狠的攥着他的手对他道:
“眠儿,我们都不在了······裕儿就···就托付给你了···他···性格不好···你不要···不要跟他计较,有错处···定要···定要管好他···还有···还有······”
她双眼爆睁,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但好似人间还有她留恋放不下的事情,不肯就这样撒手而去,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有闭上眼睛。
当时年龄也不算大的林风眠,亲手挖坑埋葬了师尊师娘和师弟三人,山上除了他们三人,没有别的弟子了,他的师尊本也只是个隐退的修道之人而已,平时毕恭毕敬的侍女仆从门,被杀的杀,没被杀的早就倦了金银铺盖不知跑哪去了。
从看到自己的母亲浑身是血时,就好像被吓傻的谷裕,待林风眠把对自己最重要的三人都埋葬完之后,就看到脸色发红的谷裕,倚在一旁的石头上睡着了。
谷裕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下山的,待他醒来的时候,是在林风眠的背上,为他们照路的,是皓皓白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天该是八月十五月圆节。
所以,他断不会让他的师兄再出什么意外,之前是他小,没有那个能力,现在虽然也没有什么能力,但他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让悲剧再次发生,他不想在看着自己在乎的人离自己而去了。
林风眠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以为是在生自己的闷气。
他只是随便拿起一本书,在墨炎旁边,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给他把汗巾换下来。
说是看书,其实他更多的时间就是盯着墨炎的脸发呆。
从见墨炎第一眼的时候,林风眠几乎觉得他就是阿黑,但又不是十分确认,除了年龄的不同,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这个墨炎明显稚气很多,自己认识的那个阿黑却是成年的男性。
他有好几次都想当面开口确认,但又好几次都咽了回去,他不敢贸然确认,如果他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怎么办,只是长得像而已,如果他是,但不记得或没经历过和自己的那段时光又当如何。
他怕墨炎看出他的反常,发现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师尊,如果他知道自己不是原主会怎么办,是会拆穿他,跟众位长老一起讨伐他,还是······
有很多种可能,他可能会看仇人那样看着自己问他的师尊呢?自己又是谁,自己在他眼中成了罪人仇人,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会很难受的,他做不到,所以他不想贸然确认,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