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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冰雪少年入凡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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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雪少年入凡尘
  “浩浩沅湘,分流汩兮。
  修路幽蔽,道远忽兮……”
  渺渺的琴音楚调,带着远山上木叶青草的芬芳,流入鼻端,倾于心扉
  “怀质抱情,独无匹兮。
  伯乐既没,骥焉程兮……”
  和煦的暖阳照在躯干四肢上,惬意悠闲,低沉的吟唱在耳边回荡,恍恍惚惚,竟不知是梦是醒
  “民生禀命,各有所错兮。
  定心广志,余何所畏惧兮……”
  琴音突转,一霎那,一缕苍凉茫然之意盈于胸间,顷刻,再无睡意,顷刻,只留悲意
  “曾伤爰哀,永叹喟兮。
  世浑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兮。
  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
  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蓦然睁眼,怔愣的看着远天白云,碧野旷草,空谷寂寥回荡清风,再不闻万梅山庄踪影,不见楼阁亭台梅花相傍,茫茫然只觉庄周梦蝶,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天地浩大,只余吾孑然一身,无根无萍,茕孑影立。
  “小友,即己经醒了,怎还赖在地上不起,难道,还要让我老人家相扶不可?”
  突然的戏谑声音,让我悚然一惊,紧忙抬头相望,只见不到两丈处一五旬长者正含笑抚琴视我。
  一袭水合道衫,腰束素白忍冬纹博带,头戴白玉流云簪,足踏祥云履,他只是随地依树而坐,双袖临风飘逸,自在浮云,清风玉容,眉须染雪,更映他眉目清和明澈,慈善祥和。
  而我却再不敢小觑于他。
  自从和尚传授我那些奇怪的经文口诀之后,我身体的感知日益灵敏,灵识更是清晰明辨,异秉常人,虽不能说闻声辨位,明察秋毫,但在三丈内也是落花可闻,纤毫可现,通常十步之内,有人行近,我就能通过其脚步节奏,气味,风声,周身气息,来准确判断来人身份,而灵识甚至能模糊感应到对方此时的情绪起伏,到今而止,还未之出错。
  不过,这种过度的自信到今确是止息瓦解了。
  一个能近我两丈之内,云淡风轻,悠然抚琴之人,我却还对其如视草木,视而不见,甚至直到他出声才发现有人近身在旁的高手,足以让我对自身自省,对来者倾服了。
  因为
  一个人,能真正的做到上善若水,心如止境,那他必已是踏到了“道”的门阶。
  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无道始得道
  他已入道境,容身与天地,融心于自然,气息归于万物
  这一次,我到输的不冤。
  “此地确实风景秀丽,芳香怡人,看来小友也对鲜花碧地情有独钟,竟一直不舍起身,呵呵……这样老道就放心了,刚才老道还担心小友怪老道不问而携小友前来,而对老道多生恼怒呢。”老者说完,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冲我眨眨眼睛。
  那一刻,像极了,狡诈的老狐狸。
  “你……”刚说完一个字,我就突然感到不对劲,不,或许更早,在我刚刚醒来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不和谐的感觉,好像在那里发生一种我不知道的变化,一种明明和我息息相关,却让我一直忽视的变化,而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老道清微,小友有何疑问尽管道来。”
  老道清微眼含笑意对我,收起刚刚如顽童般的狡黠纯真,神情竟透露一种长辈的端庄慈和。
  这一刻的清微,他眼中的理解,长辈般的纵容,让我突然感觉到他是可以信任的,一种想与之倾诉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话音戛然而止,我终于意识到到底是那里不对劲了,我怔怔的抬起的僵硬手,看向再不是婴儿般稚嫩纤弱的莲蓬粉手,那里现在正蓄满了力量,有着少年人独有的修长劲瘦,比之常人,又多了一份苍白。
  我再顾不上旁边看戏的老道清微,激动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向河边,将近几个月没有走路,让我有些不适应脚踏实地的感觉,几次险些载到在地。
  终于摸到河边,我迫不及待的看向水面上的自己。
  说实话,第一眼,是有些惊愕的。
  倒影中的自己,再不象前世中的自己,有着利落的短发,一双新月眉下是泛着琥珀色泽的褐眸,双颊微微有些婴儿肥,公正来讲,于吟梅的梅姿傲骨,我只能勉强称之为清秀。
  而如今,倒影中的少年顶多不过舞勺束发之年,头上青丝自然垂泄直下,不扎不束,有如墨染,一阵清风吹来,发丝飞舞,更显飘逸非凡,也露出脸下真容,两道剑眉如刀裁般斜飞入鬓,双瞳犹如两丸在千年寒潭浸润磨砺的黑曜石般深邃寒冷,鼻梁挺直,脸如刀削斧刻般稜角分明,苍白如雪,再加身上这身不染铅尘的白袍,更衬这少年犹如来自千年不化的冰雪天山,却误入这尘网之中来。
  只是,我皱了皱眉头,水中的少年也眉头微蹙,周身气质更是冷漠如冰。
  这少年,怎会……如此的酷似剑神西门吹雪
  一缕清风徐来,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水镜中少年身影一阵朦胧凌乱,最后逐渐消退隐入水云之间,徒留一汪清流蕴照树影蓝天。
  我抬起手臂,衣袖上的白衫依然白如雪练,只是太过干净白皙的未免有了一些不真实感,在暖风煦阳里影影绰绰,风起的衣袖晶莹透明的仿若消隐在风中一般。
  不对,并非我的错觉,衣袖,乃至我的整个身体真的开始变得模糊透明,透过手臂雪袖,竟隐隐看到对岸的琪花瑶草,湖光山水,烟波霞影,云蒸梦泽。
  “到底怎么回事?!”
  我转过身,看向眉目促狭的老道清微,这老道,一定什么都知道,而且知道的一定比我想象的要多。